森林里，一只巨大的类猿动物奔跑者，身形过于巨大，周边尘土飞扬，有不少树木被带倒，脚步发出轰隆响声。
它左臂被砍，流着鲜血也不停留，似是很害怕后面的事物。
突然间，一柄飞剑从它后方袭来，直直穿过其心脏，而后斩下其左腿。
猿猴还没反应过来，那剑又斩下头颅。
睁大的双眼，满是不甘心。
最后轰然一声，倒在地上，彻底不动了。
剑没了目标，飞回主人身边。
那是个身着白衣的女子，在半空中垂目，一颗红色的，宛如宝石般，散发着炽热的物品，从猿猴被洞穿的心脏处出现。
女子拿出一个盒子，那东西就飞入盒中，被锁起来。
灵符无火自燃，女子的身影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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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着蓝衣的修士察觉到什么，抬起头，眼前一道光朝着最远处的山峰去。
蓝衣修士无奈一笑。
身旁跟着一个服饰相似的少年修士，皱起眉头问：“师兄，宗门里不是不允许御剑过天门的吗？”
天门，是设在每座山山顶的门，是门也是线，意味着修行之人不可越过的线，也是对守山师尊的尊重。这是每个入天行宗修习之人的守则。
方闻看他不解又不满的模样，笑着回答：“有些人是不必守规矩的，有些人是规矩束缚不了的。”
“你猜猜，刚才的那一位，是哪一种？”
不必守规矩，那不是身份贵重就是修为高深，才不必守他们这些小弟子的守则，规矩束缚不了，不是随性洒脱就是任意妄为。
敢在天行宗肆意妄为的人，自己还没见过呢。
少年修士想了想，回答：“第一种吧。”
方闻笑意加深：“错咯，她两种都是。”
“方师兄，你耍我。”
方闻心情很好摸摸他的头，丝毫不在意自家师弟生气。
最远处的山峰，云雾缭绕，灵气充沛，上有一白玉雕砌成的房屋，房檐四角皆镶嵌着夜明珠。
远远看去，在云雾之中宛如仙境。
那道光落在房屋前，浮相拿着盒子，朝屋内走去。
从外看，屋子很小，但经过特殊的方法，叫其内部大有乾坤。
白玉是罕见的暖玉，触之温润，灵气从其中逸散。
浮相拿着盒子，走过弯弯绕绕的水廊，眼前开阔起来，黑发白衣的仙人出现在眼前，坐在庭前正捧着书在看。
姿容胜雪，神情专注，鸦羽似的睫毛下是雪色双瞳。
浮相将那盒子收起，从空间戒指拿出一件大氅，为他披上。
季云清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回来了，他不习惯她突然靠近的动作，却没有阻止。
他看向她：“这么快回来，有没有受伤？”
“没有。”浮相再次拿出那个盒子，递给他。
季云清没有接过，就着她拿的动作打开，一颗炽热的，烈火猿猴的内丹静静躺在盒子里。
身体里的寒冷让他伸出手触碰，触碰到的一刻，暖意从指间流向四肢百骸。
那雪似的仙人脸上多了几分血色，更显得那双雪眸动人。
苍白的手指不再触碰，季云清开口：“这个你自己拿着，你已经给了我太多。”多到远远超过师徒之间应有的。
这白玉打造的宫殿，以及所有的一切，都是浮相从各地收集来的。
一开始自己收下，是不想她难过，没想到后来越送越多，只要是和他寒毒相关的，浮相便尽数得到，然后送给自己，若是自己不收，明日便是成倍成倍的送来。
浮相不明白他为什么又不收了，她觉得人类的心思好难猜，昨日还好好的，今日又变了卦。
做人三十载，还是不明白。
想来想去，也许是因为不喜欢，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只要明天送得比今天多，他就会收下。
季云清补充道：“以后我都不会收了。”
原本低着头思考的浮相立马抬起头，眼里是明晃晃的茫然。
季云清知道她在想什么，但他也知道，正常的师徒关系不应该是这样的，二十年前，在百宗比武的擂台上，浮相打败了所有人，夺得桂冠，在庆功宴上，被人问喜欢什么，一脸清醒的浮相语出惊人：“我喜欢季云清。”
吓得庆功宴上的人酒直接醒了一半，当时自己站在台上，看着她两眼清明，话说得清楚，自己也听得清楚。
所有人都当她昏了头，掌门直接关了她一年禁闭，此举是惩戒也是保护。
流言纷纷，一年之后，浮相下了山，用三个月时间，把那些辱骂他的人统统打了一遍。
那些打不过的，在后来的十年间，她也尽数打了个遍，这样至少在明面上，没人再敢说些什么。
旁人都说他藏拙，那般出神入化的剑法从未见他用过。
可旁人哪里知道，这剑法并非是他所教，全是浮相自创的。
无人相信季云清所说，自创剑法到这个地步岂非怪物？
后来自己身体里的寒毒一日比一日更深，再不出山门，那些纷扰也少了许多。
只是，面对浮相，他总是觉得亏欠。
对她的表达，也不愿意采取过于直接的方式拒绝。
想到这里，季云清看向亭中荷花，四季如此，从不枯败。
世人都贪恋春色，他也不能免俗。
浮相见他往屋内走去，知道他是要休息，便告退了。
离开山峰的路上，碰见了人。
莫风见她神色如常，如过去十几年一样劝她：“别喜欢季师尊了。”
“你们不合适。”
浮相理都没理，莫风这个人，从知道自己喜欢季云清的那一天起，突然转了性子，和自己作对起来。
说来说去，就是说自己和季云清不合适，要她具体讲讲哪里不合适，她却说不上来了。
只是反复劝她，然后变成如今日这般，但凡看见自己就要上前劝说。
不过她也只是遇上的时候说一说，碰不上倒也没什么。
浮相直接忽略，去了山门街市。
这里与凡间别无二致，唯一区别就是卖家都是修士，大部分是天行宗的弟子，小部分是别的宗门修士，都可以在这里做生意，售卖东西。
浮相来这里，是为了修补衣裳。
烈火猿猴朝她扑来时，带起的飓风划破了衣服。
衣服是法器，她不会修补。
街市中不乏有人看着她窃窃私语，浮相早已习惯。
找到常去的那家，浮相说明要求付了钱。
站在店里等待的片刻，浮相能听见周围人的低语，这并非是她存心偷听，实在是五感过好。
全当没听见，等了一会，浮相拿起衣服离去。
“你听说了吗？，魔尊沉渊大婚的消息。”
“哪能没听说呢，都传遍了。”
魔尊？大婚？
浮相思考一瞬，与自己无关，抛之脑后。
浮相去了药王那，每过十日，她都会去一次，询问季云清的寒毒是否有解。
今日不知是怎么回事，她左等右等，才见人来。
“我师傅的毒，是否能解？”
药王没有回答她，反而问：“你......知道魔尊沉渊大婚这事吗？”
“知道。”
药王眼睛一转又问：“你师傅告诉你的？”
浮相皱眉，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但自己有求于人，回答：“不是，路上到处都有人在说。”
“哦哦。”药王点点头，看着一无所知的浮相，只觉得心里发愁。
他几次想张口说些什么，最终变成一声叹息。
自己已经是个老人了，何必再参与进这些乱事。
“你师傅的毒啊，深入肺腑，虽难解却也能解。”
“就是吧，那能解毒的人不是我，我曾与你说过的转机，也许就快到了。”
药王擦擦头上的汗，转身离去：“你且耐心等待。”
他谜语似的话，浮相头疼。
自己第一次找到这老头时，他就神叨叨地说了一大堆。
孽缘不孽缘的，听得浮相两眼迷茫。
现在得了个结果，知道师傅的病很快就能解，浮相心也安定下来。
等师傅的病好了，他就会接受自己的。
这是师傅亲口说的。
浮相脸上多了几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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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云清看着手中的信纸，只觉得眼前发黑，猛的吐出一口鲜血来。
魔尊......三日后......设宴......成婚......
血污了信纸，字迹斑驳不清。
黑发白衣的仙人失了分寸，无力地坐在地上。
泪落下，打湿衣摆。
那些字眼宛如挖心割肉，叫他痛苦万分。
原以为自己忘了，眼前一幕幕却越发清晰，年少时的情谊，比寒毒更深。
浮相走进来，看见血染衣裳的季云清，冲上前扶起。
季云清靠在她怀中，浮相抱起他，才发觉他这么轻，真是不知道平日里滋补的药都吃去了哪里。
眼前和耳旁闪过的画面和声音，让季云清认错了人，他下意识抱紧了浮相，泪不受控制，打湿了浮相的衣裳。
浮相被吓了一跳，不知他怎么这么伤心，那沾着血的信纸被她忽略，她抱紧眼前轻得不像话的人，往里屋走去。
放到床榻上时，浮相刚松开手，季云清紧紧拉着她，不让她走。
那双骨节分明，如玉般的手爬满了蓝色花纹。
是寒毒发作了。
“不要走…不要走……”
季云清迷迷糊糊，眼前的人来回变换，他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在梦中，本能的抓着浮相，嘴中喃喃着。
雪眸里满是泪水，大颗大颗往下落，恳求着浮相不要离开。
浮相的手被他紧紧抓着，想拿丹药都不行。
浮相有点无奈，自己是喜欢季云清，可绝不愿意在这种情况下占他便宜，而且看季云清的样子，显然是被魇住了。
费劲扒拉出一只手，浮相拿出药王给的丹药，找准时机，塞进季云清口中。
片刻之后，季云清总算是昏睡了过去，安安静静的，看不出之前又哭又闹的样子。
浮相给他盖上被子，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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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季云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