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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回忆如刀

狂风忽然大作,天际黑云滚滚,有雷声炸响。突然,一道闪电劈开了苍穹,劈天盖地的雨幕垂落下来。

宋砚池坐在车里沉默地看向窗外,正是这样的一个天气,他和爷爷被困在那所叫初心的孤儿院,初心,初心,宋砚池的嘴唇抿成了一道线,手也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

他那时候才13岁,睡得半梦半醒间,他被轰鸣的雷声和哗哗的雨声里夹着着男孩子的哭叫声吵醒,那声音就像撕裂骨肉的绝望。坐起身揉了揉眼睛,他望了望紧闭的房门,保镖站在门外,恰好没有关好的窗户,他立刻做出了个胆大的决定,就是从窗户爬出去。

他从小就有武师傅教导,小小的窗户并不能成为阻碍,轻松翻出去循着声音而去。那是个豪华的别院,保镖都守在外围,并没有人发觉同在一个院子的宋砚池已经从东边连廊摸到西边连廊。

离西边厢房越近,他内心的恐惧越甚,那男孩子的惨叫声就像一把把刀,飞入他耳朵里。然而,当他从窗户的缝隙里瞥到房间里的景象,他捂住了嘴,生理性的反胃和恐惧在寂静的夜里无限被放大。

关于那个孩子如何被虐待他无数次做过噩梦,强大如他,每每梦到那个跟他一般大小的男孩子,他都有一种想要尖叫的冲动。而他每每想到那个人前永远慈眉善目的爷爷露出狰狞可怖的神情,他都想剐了身上的的骨血。

他没有回厢房,雨水渐止,月亮爬上了山头,他在墙角发现了一个洞,钻出了别院去了外面的院子,不知道走了多久他累了,只能在角落里坐下望着月亮不知所措。

夜色里走过来一个男孩,在月色朦胧的柔光里就像一团白色的小猫,他走到他面前,看着坐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他说,你好,不要怕,我在这。

他不知道他那么小是怎么说出那句话的,在他弯弯的眉眼里他起身,两个人在外院的门廊下坐下。

那时候的沐有一种天真的美,瓷白的皮肤精致的像个娃娃,他说的每句话都如那晚的月色美好。

后来许多年,宋砚池再也想不起美好这个词,他表面只听从爷爷的话,暗地里培植了自己的亲信,离间叔伯兄弟,宋家的男人接二连三出事,宋家大伯在娱乐会所被吸毒过量的人捅死,宋家小叔因为非法募资而远遁海外,宋家几个孙辈也因为宋砚池的上位而远居海外,至于他的爷爷宋老爷子,那个掌握宋家核心的人,死于一场精心策划的意外。而策划这场意外的正是宋砚池,而完成这场意外死亡的都是当年那些受害的男孩女孩们。

这群受害人在宋砚池的帮助下蛰伏了10年,他们多数是孤儿,就算不是孤儿也是被父母卖了的弃儿,有一些是外地拐来的,有一些最终没能撑下去选择了自尽。他们活着的唯一信念就是报仇,要把那个恶魔挫骨扬灰。

保镖们都守在外围,园长说这几日总有不明来历的野兽,一直都隐秘安全的院子反而让他们失了警惕,里面原本还在狞笑的宋老爷子已经被绑住手脚堵住了嘴巴,他被一刀一刀凌迟,红黑的鲜血染红了床单,下垂的眼睑耷拉下来,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惊恐,呜咽着祈求着,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样子荡然无存。

当第20个人从外面进来,安排了所有人从床底的地道退出去,整个房间四周都被浇了火油,他在房间里放了一把火,脸上蜿蜒到头部的疤痕丑陋得就像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他望着床上的恶魔平静地开口。

你不记得我们了吧,我们都是你曾经喜欢的孩子!你不是最喜欢看着我们尖叫,看着我们无处可逃,那样你就会兴奋吗。如今,我们都来送你一程,怎么样?开心吗?

说着他低低笑起来,嘶哑的犹如将死之人的声音。

对了,宋少爷让我告诉你,他肩负杀父之仇,无法尽孝,这最后一把火就当是还了你多年的养育之恩,按道理他应该过来看着你受刑的,到了地府也先别着急投胎,等一等你那些不孝儿孙,哈哈哈。。。。。

就这样看着那个扭曲的身体在痛苦地呻吟,嘶嘶地吼叫着。他原本也可以全身而退,可是他已心存死志,大仇得报,那个将他从万丈深渊里拉上来的恩情就一并报了吧。

苍天啊,你睁开眼睛看一看,这就是朗朗乾坤下的罪恶,我也曾是好人家的孩子,我也有父母,也有兄弟,我本该还有妻子,还有儿女,还有孙子!如果没有,我可以死在父母的怀抱里,我可以干净地死在任何年纪里!可是,老天,我做错了什么呀!

所有人都听到了哪仿佛来自地狱的咆哮声。

孤儿院烧了,保镖闻声而来却没有办法靠近半分,火焰像无法遏制的巨龙,四处乱串。

宋砚池接到电话的时候,在宋老爷子的房间里坐着。初心孤儿院化为废墟,作为孤儿院的主要投资人宋老爷子命丧孤儿院,与那大火一同成为了灰烬。警察到的时候虽有所怀疑,但是放火人也死在其中,有保镖做证,宋家人和陆家人都表示没有疑问,火宅和后面的救火都已经严重破坏了现场,警方无奈只能结案。

律师隔天去宋家公布了宋老爷子的遗嘱,宋砚池成为了他唯一的继承人。

几天后他见到了许久不见的妈妈许凝,告诉了他这一切的因果。

宋子恒在法留学期间和许凝相识相爱,后来回国结婚不久就有了宋砚池,本来以为郎才女貌结秦晋之好,谁知意外地宋子恒发现了自己父亲和陆老爷子有虐童癖,很多身居要职的人员也参与其中,买卖人口,贩卖毒品,甚至豢养雏妓以供达官显贵们享乐。

宋子恒没有迂回也没有像他兄弟那样视而不见,而是找宋老爷子对峙,宋老爷子很生气,却没有当场发作。只是渐渐地开始边缘化他们一家,宋子恒担心妻子怀孕期间照顾不好,便送他们回了许家,彼时许家虽不及宋家,却也是江南富户,许家从祖上开始就从事海上运输发家,在运输业上人脉颇广。

但是不久许家海运突然被举报运输大批毒品并且走私犯罪,连人带货的被当场抓住,许父一生勤俭,为人磊落,却落得个奸商恶人的称号,没多久他就在看所守绝食而亡。许母闻得噩耗也吞下安眠药去了。许凝动了胎气早产。许家父母去世后没几天,就有一家海外的外贸公司被举报是他们在中转港偷换物品,事情后来经过调查,中转港警方也确认了此事,只是许家父母已去,他们的唯一合法继承人许凝不得不打起精神,在宋子恒的帮助下打理生意。

宋子恒是一个聪明人,如果没有后面外贸公司暴露的事情,他还不会怀疑,外贸公司被举报的这个环节让他心底发凉。如果说事情是他想的那样,那这件事也绝不可能到此为止。他是个读书人,身边并无可靠之人,唯一值得信任的就是许凝的保镖丛云。他一边瞒着许凝,一边让丛云暗暗调查宋家的生意。他也以许凝身体不好怀念父母为由住进了许家,一来让许凝和儿子安全一点,二来方便调配人手调查此事是不是和宋家有关。

当他从陆老爷子的独子陆枫那里得到证实的时候他已经快疯了,他无法把真相说出口,也无法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他甚至想过以死谢罪,他父亲的罪恶就由他这个儿子偿还了吧。但是他没料到他看到的只是冰山的一角,宋家这艘巨船正形势在一条无比黑暗且危险的航道上。而他所认为的父子情,在他选择站在阳光面的时候,就注定了灰飞烟灭。

宋子恒第一次被刺杀是在陵园,他独自一人去看望去世的母亲。当时有保镖在场,那人没有得手。回去后宋子恒将自己关在了房间几天几夜,许凝那时候已经怀孕,而宋砚池还很年幼,他唯一能托付的人就是丛云,能让他们远离那个旋涡中心,如何牵制各方从而保住娘仨,哪怕只能保住他们多一点的时间,他选择了独自承受。

以子为质,以身为局,等待他的只有一条路。他明白,他活着是威胁,死了反而是他们母子的一线生机。

宋砚池记得被送去宋家前的那一晚,宋子恒哽咽着抱着儿子的脸说。

阿池,爸爸再也保护不了你了,宋家的人都不可信,旁人单独给你东西你也不可吃,旁人说的话你也不可信,你喜欢与不喜欢不可让人知道,无论大人,无论男女,无论老少,无论是谁,懂了吗?

宋砚池睁着大眼睛含着眼泪没有掉下来。他是个很聪慧的孩子,他并不喜欢宋老爷子,也不喜欢叔伯伪善的笑,更不喜欢兄弟姐妹们那不可一世的嘴脸,他们都爱欺负他。

可是最终他还是点了点头,问了一句,那,爸爸妈妈什么时候来接我?

宋子恒再也忍不住抱住儿子嚎啕大哭。

许凝早从枕边人的不安里感受到了什么,丛云在她一再的追问下告诉了她宋老爷子可能要对他们不利,许凝已经从不寻常里嗅到了事情的原委,她知道他们没有别的出路,他们如今已为鱼肉,她选择了隐忍不发。人前与丛云形影不离,甚至去产检都只有丛云陪同,反而与宋子恒见面也不多说话,夫妻形同陌路。

许凝生完宋屿桐也过起了吃斋念佛的日子,许家的事业也一概不再过问由宋子恒全权负责。宋屿桐六个月的时候宋子恒和许凝大吵一架,据用人所说是宋子恒拿到了两份DNA检测报告,证实宋屿桐正是丛云的孩子,宋子恒要求离婚,而许凝只说了一句。

你真的要做到这样吗?

那是他们最后一次争吵,几天后外出住酒店的宋子恒死于车祸,死于来自他父亲的第二次刺杀,也可以说,是宋子恒亲自赴死。

宋子恒死后,丛云带着屿桐离开了。

宋子恒的事情并没有打消宋家上下所有人的疑虑,宋砚池已经处处谨慎小心,但是他还是被人从楼梯上推下去断了肋骨,被人差点掐死在床上幸好早有准备狠狠刺伤了那人,诸如此类总总,宋家就是一个驯兽场,宋老爷子已经有一个不是一条心的儿子,再也不想要一个只有仁义道德的孙子。

至于屿桐,是不是真得宋家人的血脉他们毫不在乎。

后来律师送来了宋子恒的遗书,宋老爷子终于放话下去,玩可以,但不能伤及性命,许家的航运是他们安全运输毒品的渠道,宋子恒遗书里表明只要宋砚池有事,他的陈罪书就会到许氏的股东手里,再也没有比许凝孤儿寡母更好掌控的人了。

许凝望着儿子,把那份遗书的拓本交给了宋砚池,眼里没有悲伤,只有平静,这个用来牵制宋家而被他们放弃的儿子早已经长成苍天大树。母子情分早已断送,如今惟愿他去争取一切保全自己。

宋砚池再狭小逼仄的空间里感受到了窒息。他从来不肯去回忆,是因为回忆里全是刀片,无法致死却让人生不如死。

沐也在车里看到宋砚池的时候,被他的样子吓到。他用尽全力去抱他,只是两人身体相差悬殊,沐也在宋砚池面前只能是娇弱,宋砚池用力将他环进怀里。

沐也软糯的声音安抚了宋砚池。

别怕,没事,我在呢。

宋砚池低低地笑笑道。

你好小。

沐也作势要推开他。

还嫌弃我,委屈您了呗。

宋砚池不让他动,许久才从情绪里抽身出来。他看着沐也,眼里的绝望和凌厉都已经化成了温柔的爱意。

阿也,我有个故事,你要不要听?

沐也一听,疑惑却又乖巧地点头。

宋砚池深呼吸了一口气,走,我们先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