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烟花像是把沉鸥的脑子也一并炸掉。
人群轰然四散，天幕昏暗，持续一分钟的烟花无人观赏，嗡嗡的耳鸣久久不停，烟花掉落的余烬砸在她身上。
她看到苗双流和黑袍人之间连续的浅蓝色波线流动，而后炸出灰色迷雾，两人就消失不见了，徒留地面两圈灰尘，证实刚才的所见。
沉鸥：“苗双流…！？”
她委托人兼合作伙伴去哪儿了？
不是针对她前夫的暗杀吗，为什么苗双流跟着一起消失了？
她的供货源和半价折扣找谁要？
沉鸥呲牙咧嘴地揉着额头思索事情是如何发展到这个地步的。
“该死的，被算计了。”
“苗双流，你够狠…”
城区内。
苗洄使力砸落反锁的门，冲入空荡寂寥的街道，他捏紧拳头，指尖抵着掌心，做下决定后匆忙跑向城区外。
到达码头已是尘埃落定的场面，他听到那些散户的交谈。
“两个都消失了，是主神的惩罚吗。”
“或许是主神的奖赏，带走他们永久脱离游戏世界！？”
有几人带头跪伏在地，其他不明所以的民众也跟着效仿。苗洄迟缓地移动身体，红发似火迎着码头的风，他靠近方台，看着地面两团灰烬久久不能自已。
嘴唇张合，喃喃自语：“姐…”
场面混乱无序，苗洄只记得人群簇拥而上，反应过来时，已被冠以尊敬的新称。
他这才悟出前些日子苗双流的所作所为，原来都是在为他铺路，也是为她自己做一个终结。
山脚处。
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沉鸥反而顺畅无阻，她使用滑翔伞踩着山石向下跳，最后一个大跳落地，她看见面前的人差点崴了脚。
沉鸥心虚躲闪对面投射来的视线，小动作频繁地摸着自己鼻尖：“来了啊。”
怨念缠身的某人：“你为什么擅自行动？”
“什么叫擅自行动，我没给你发定位吗，我没让小姐姐喊你起床吗？”沉鸥先发制人，没好气地瞪齐云吟，“而且你这不是也到达任务点了吗。”
甩锅并没奏效，齐云吟今日又穿上那身全黑西服，顺着沉鸥的话尾追问：“那任务是什么？”
沉鸥没想好借口，她早晨出门时给齐云吟发的简讯只提及来山脚回合。
她支支吾吾随便扯了个谎：“去查询城区口码头的情报。”
“你上山是去做什么了？”锐利的目光触及沉鸥侧脸上的血痕，齐云吟觉得沉鸥瞒着他许多事。
“锻炼身体，看日出。”
齐云吟顶着黑沉的脸紧盯沉鸥，她摊手以示清白，毫不在意地抹去脸颊上渗出的血迹，越过齐云吟往城区那条路走。
看起来好哄骗的人认真起来也不是三两句话能糊弄过去的。
“沉鸥，你既然要带我在婆娑世界生存闯荡，就要把我当自己人。”
鞋底碾磨路上的尘石，齐云吟低垂眉眼，浓密眼睫遮掩住眼瞳，相较于平时的温和礼貌，此刻的他带有丝丝沮丧和落寞。
一时间只有窸窣摩擦路面的声音，沉鸥始终走在前方，留下缄默的背影。
僵持许久，几个字声音不大飘到齐云吟耳中：“下个任务——商谈装备供货源事宜。”
齐云吟身体一顿，算是低垂的头慢慢抬起，眼窝内的眸子如同被点上光源，亮得不可思议。
金发被日照镀上一层高光，他应声点头：“嗯！”
由山脚走回城区没耗费多久，肉眼可见城区口已经疏散后的零星几个人，沉鸥双眼凝视那些人，上身前倾，步伐快速地迈步靠近。
齐云吟长腿一跨就追上她，不解发问：“很赶时间吗？”
“苗双流死了，”沉鸥眼尾下垂，呼吸闷重，“之前她委托我办事，事后会为我供应装备和道具，可是刚才我看到她和前夫消失，不出所料是死了，很显然，她欺骗了我。”
像个工具人按照别人的计划走，最重要的是，她一无所获。
这不是白干吗？
鼻息重重呼出，沉鸥面无表情，齐云吟已经修炼出看眼色行事，自我咀嚼消化掉沉鸥的话，充当好自己的角色。
城区口疏散去留下的几人分别是颖水门几大门市里的掌管者，他们上头曾是苗双流，之后是苗双流的丈夫。
他们对那人一向颇有微词，手段狠决没有回旋的余地不说，又把他们的利益一缩再缩，只为讨好婆娑主城那些官员。
后来竟然搞起神学那套，偏偏民众深信不疑。今天的突发情况，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苗双流与那人玉石俱焚，祸端已经除去，他们将目光放在了苗洄的是身上，开始带着赞赏眼神对他劝慰，鼓励。
更多的原因或许是他手里有掌握颖水门命脉的物件。
一双纤细有力的手拨开围住苗洄的几人，重重的拍在他肩上。苗洄身形抖动不适应这种触碰，有种暗藏杀机的错觉，他侧身看到一张黑沉的脸。
声音阴森低诡，她幽幽出声：“你是苗双流的弟弟？”
苗洄猝不及防被沉鸥这模样惊到，暗红眼瞳紧缩，沉默两秒才回应：“嗯，你…”
苗洄皱眉，目光在沉鸥和齐云吟身上晃荡一圈才松动眉头：“你是那天砸摊子找事的人。”
“哈…对对，我现在还要找事。”沉鸥脸颊扯起皮肉，露出个看看敷衍的笑，她竭力压抑自己的火气。
不顾旁边七嘴八舌的出言阻拦，她扯住苗洄衣领，身高差距明显，踮起的脚尖不稳轻晃，她的身体几乎倾倒在苗洄身上。
“你姐欠我一大笔钱！”
“你得还债！姐债弟偿！”
齐云吟压低眉头扫视试图上前的人，拉住被怒火冲昏头脑的沉鸥，在她耳边小声提示：“苗双流刚死…你就直接上门要债，太没人情味了。”
沉鸥：“我管他那么多，我才是受害者！”
先前集市中因为他们闹事而抽出长刀的少年此刻面对沉鸥的挑衅居然出奇的安静，“她欠你什么。”
脸侧浮起红晕，不知是情绪太过激动还是其他，沉鸥看这红发小子语气平静，自己也不好发什么脾气。
“A级以上装备长期供货源，半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