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老将军去了。
萧从自宫中回来,进门便看到一片白。不用人提醒,他心下也明了了七八。
“将军……”林晏欲言又止。
“我……去看看我爹。”萧从强忍住流泪的冲动,抛下这么一句话,一下跑没了影。
建兴八年八月,举国上下都在欢庆,为他们的少年将军保卫了家国后平安归京。可他们却都未曾想到,少年将军也仅是个少年而已,也会因为亲人的离世而难过。
——
这夜,萧从醉了。四年前临走时,他不曾在爹的床边多留一会儿。那会子总想着以后还能再见,可如今却是想看也看不见了。一坛老酒放在身侧,他在屋顶上,仰头望月。
月光洒落在他的身上,还有……林晏。
“公子,您该下来了。”林晏站在下面。他也是一身白衣。
是了,林家兄弟是爹救回来的,他们自然视爹娘如再生父母。萧从心中莫名不爽了起来。他大骂道:“关你屁事!”
“……”林晏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愣是没想出来该怎么回答,于是转身迈步离开。
萧从一句出口后,才心中有些后悔。可他望着对方离去的背影,脑中浮现的却是今日大殿之上那个帝王。
“站,站住!”
“嗯?”林晏侧过头,瞟了一眼屋顶的少年。
“你不想解释一下吗?”
“解释什么?”
“今日进宫……为什么你们这般相似?”他跳下屋顶,揪住对方的衣领。而比他略高一些的林晏毫无防备,差点倒在萧从身上。
林晏脚下没站稳。起初他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万一哪天遇到了有人这么问。但是转念一想,天底下长得像的人多的去了,不差他一个。况且他与林郁长相并不相似,也无人来问些什么。
所以他从容地回给了对方一个笑容:“公子不觉得这个问题很傻吗?”
——
“赵同。”
“陛下有何吩咐?”
“你不觉得,萧小将军看朕的眼神有些怪异吗?”沈宿钧搁下笔。
“咋家倒是认为,小将军那是有些许震惊。”赵同笑了笑,又道:“陛下不是一向不喜与人对视吗?”
“是啊。”沈宿钧叹了口气,“乏了,今日就这样吧。”还有后半句未竟之言,“可若是相视一眼说不定能认出他来呢?”他搁下笔,终是没有说出来。
——
“傻?”
“是啊。您想,这天底下相像的人那么多,虽说陛下九五之尊,可是,”他顿了一下,掰开萧从的手,“古话说的好,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可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沈宿舟沐浴着月光,他的眸子里映出了萧从有些痴呆的表情。
有那么一瞬间,萧从好像瞧见一个孩子,身着华贵,绕着一个低头读书的孩子转来转去,那个看书的孩子虽然被搅的看不进去,却也没有恼怒,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满脸宠溺的笑容。
好熟悉的情景。
“公子?”林晏打断了他的思绪,“怎么走神了?”
“没什么。”萧从有些尴尬的撇过脸,才发觉方才自己竟是看得痴了,“我去睡了。”
回房的路上,林晏理着被揪乱的衣领。
十五六年前,他们是见过的。
遥遥一眼。
一个依偎在爹娘的怀中,受尽宠爱;另一个却只能被冷眼相待,除了……
算了,想这些做什么?
林郁已经睡下了。他蹑手蹑脚进了屋,没吵醒弟弟。
阖眼后,他想,要是没有当初那些变故,该多好……
这夜万般皆好,唯独少了一人。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