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醒来就能看见姜之桓，吃姜之桓做的饭，和姜之桓一起躺在床上……
季喻发现她生活中不知不觉已经全是姜之桓的身影。
接近一个人的过程中，会逐渐发现一个人身上的缺点。但姜之桓身上等待她发现的好像都是优点。
恋爱滤镜？
季喻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季喻未曾动过心，她甫一接触这陌生的感情，下意识衡量它的分量，谨慎地思虑着。
她不想随便，也不希望姜之桓随便。这段日子她不得不和姜之桓生活，接触不一样的姜之桓，适应逐渐亲密的距离，习惯和另一个人共享的生活。一切都很顺利，动心也很顺利。
可她还没有恢复。她想光明正大，坦坦荡荡地去和姜之桓站在一起。
但她很快想通这一关节。
从小到大，家里给她的教育就是凡事想好了再去做，且一定要去尝试。学昆曲是因为她看过姥姥表演后想去学的，很多次坚持不下去，累个半死，她母亲不听她诉苦，只严厉地让她想想到底要不要继续。她选择继续，那就继续。
如果被打碎了牙，那就混着血往肚子里咽，半点苦都不想说了。
学表演也是。小时候就受人追捧，看到那么多人的喜欢，年岁还小的她有点享受，想着，那就这么办吧。从一而终地度过来了。但假面日积月累戴着，偶尔觉得累。想要放纵人生的**种在骨子里，却和她十几岁的叛逆心思一起，一直藏到死前。
姜之桓望向她的时候，野心是真的，渴望是真的，但她也看得出来，憧憬她仰慕她也是真的。暗地里本来就恶劣的她第一次很想看看把幻想打破给姜之桓看，会是什么反应。
但结果就是，姜之桓全盘接受她了。她会恶作剧，她不修边幅，她耍小性子，她说的话像没礼貌的**，她赖着人不走。
张牙舞爪的一个季喻，姜之桓接受了。
季喻想，这可就怪不了她了。她一定要和姜之桓试试。
她先要让姜之桓喜欢上她。
季喻又想着，大概可以考虑一下和家里那位通个话了。她可能愿意见到她的女儿？
晚间，季喻追剧追到姜之桓饰演的女主和男主各自登上帝位后，既是对立的仇敌又是相爱的情人，开启了故事的新一篇章。
她注意到：“我发现你演的戏都很少有亲密戏。”程度最多也就是拥抱。
姜之桓：“我有洁癖。最开始的时候有选择地挑剧本，之后火了，我也有权力提建议，让编剧把亲密戏改了。”
季喻满意了：“喔。”
很好很好。
但她随即又想到了《折雁》，很不满地踹姜之桓的小腿，但没敢用太大的力气。
姜之桓抱怨：“你干嘛？”
“那《折雁》呢？你也提建议了吗？”这部戏是胡晓南自编自导的。她们俩之前或许就商讨过。
商讨过的剧本还那样。
姜之桓：“和女人拍……还好吧。”
季喻有点气，但随即说：“那就是能接受和女人谈恋爱的意思？”
姜之桓一言难尽地看她：“你怎么想到这儿去的？”
姜之桓看季喻不耐烦的样子，立刻补充：“但我能接受。”
季喻又满意了：“喔。”
很好很好。
两个人洗漱完，去床上盖被聊天。
季喻望着天花板，突然又问：“那你谈过恋爱吗？”
姜之桓笑起来：“今天晚上是什么姐妹夜谈会吗？”
“你这么认为也可以——谈没谈过？”
“我没有喜欢过人。”姜之桓想了想，坦白道：“其实我只喜欢女的。”
她深柜很多年了。
季喻心里十分舒服。
“原来你只喜欢女的啊？”
“怎么？”
“没怎么。挺好的。”
简直太好了。
“那你有没有理想型？”
姜之桓顺着她的话去想，想到朦胧的一个身影，蓦地回过神来：“你干嘛一个劲问我？我也要问你。”
季喻只是笑，慢悠悠地说：“我也只喜欢女的。没有谈过恋爱。理想型是……”
她停下来。
姜之桓听到这里，已经惊得目瞪口呆。
季喻在圈里零绯闻零黑料。是大家看着长大的，成就都有目共睹，一直受人欢迎。从国民女儿到国民妹妹，再到国民女神。现在又成了国民白月光。
“继续说啊。”
季喻转过头盯着她，眸色发亮，笑意温柔：“理想型是做饭好吃，长得好看，喜欢小孩，擅长照顾人的人。”
姜之桓对上她的笑意，心脏随着她的话语突突地跳着，怦怦的声音撞着耳膜，胸腔内鼓动得异常难受。
她看进季喻的眼睛，眼底是清晰的投影。视线交织，来回间温度上升，凭空添了暧昧。
姜之桓喉咙发紧，勉强别开眼睛。
“感觉你有喜欢的人。”
季喻：“算是吧。”
平地一声雷。
“真的吗？你有喜欢的人？”姜之桓紧紧皱起眉。
季喻看她紧张的样子，被取悦到，“是，我有喜欢的人。”
姜之桓欲言又止：“……喔。”
季喻勾着她：“你不好奇？”
姜之桓紧紧抿着唇，心中的探究和憋闷纠缠，积压在心底。
她最后还是问：“能告诉我吗？”
“嗯——”
姜之桓悬着一颗心。
“你过来，凑近点。”
姜之桓听话地往她那里挪了一下。
“嗯～不行，再近点。”
姜之桓：“你够了啊。到底说不说？”
季喻：“那我凑近点。”
姜之桓的耳朵近在眼前。她仍觉得就像白玉磨制出来的一样。淡淡的木质清香萦绕在鼻尖，怡人心脾，让人有些上瘾。
她的唇贴近耳廓，呼出的气喷在耳朵里面。
太痒了。就像飞虫用翅膀扑着她。
姜之桓很不习惯，想躲，但忍住了。感觉热气在往耳朵那里涌着。
季喻满意地看到她立刻通红的耳朵。
“不能。”尾音上扬，带着笑。
姜之桓：……有点熟悉的感觉。
她又上当了。
姜之桓不爽地瞪她一眼，立刻翻身背对着她。
季喻笑得欢快。情窦初开似十六岁，笑声如晃荡的玻璃瓶。
她随即支起身子，用手扒姜之桓的肩膀，声音能渗出水一样：“我不捉弄你了，你转过来嘛。”
姜之桓默默地转回去，和她相对而视。
季喻今晚是不是太兴奋了一点？姜之桓看着季喻亮得惊人的眼睛，心想。
季喻用目光一点点地描摹姜之桓的眉目：“你真好看。”
姜之桓感觉耳朵更烫，嗔她一眼：“你说什么呢。”
“没什么。”季喻笑一下，“睡了，我困了。”
拉灯。卧室陷入一片漆黑。
姜之桓感受到季喻抱住她，躺在她的怀里，她犹豫着要不要回抱。
脑海里徘徊季喻说有喜欢的人的话。那她们现在不该保持距离吗？往日季喻的举止虽然有些没谱，但是她见好就收，不是那么随便的人。
难道……
不，怎么可能。
姜之桓心中一阵欢天喜地，一阵惴惴不安。
她陷入仿若无边的患得患失，季喻突然出声打断她的浮想联翩：“你讨厌我吗？姜之桓。”
“嗯？”姜之桓真切地疑惑，“你为什么这么问？”
季喻张张口，心想那你为什么不抱我。但她没说出来，手上抱紧她的腰：“你回答我。”
姜之桓感到她的不安，还是将手覆到她的背上，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我不讨厌你。”
季喻心中霎时十足的满意，又想趁势索取更多，却担心过犹不及，徒惹不快。
她最后只是说：“晚安。”
姜之桓：“晚安。”
翌日，姜之桓发觉家中肉菜有些少了，想叫人上门送些。
季喻看眼时间，七点左右，早得很，“现在有人愿意送？”
姜之桓哼哼：“有钱能使鬼推磨。”
季喻：……
季喻：“我还没逛过超市呢。”
姜之桓闻言，倒真的考虑起她们一起去超市可行性：“你想去吗？”
季喻却想了想：“算了吧，被狗仔拍到就不好了。”
姜之桓却笑起来：“我有被拍过几次去超市的。她们现在已经对这个不稀奇了。”
季喻：“那我呢？”
姜之桓：“打扮好就没问题。而且，是你说的，时间还早，人不多。”
季喻闻言笑了，起身去换衣服。
附近的商超刚开门，都是大妈们来买菜。两个人口罩帽子齐全，也没什么过多的关注她们。
两个人慢悠悠地在食品区逛，季喻认识菜名，才没见过大多数的真材实物，看什么都新奇。看姜之桓熟练地挑挑拣拣，更觉得新鲜。
她去挽姜之桓的手臂，姜之桓转头看她，露出那双漂亮眼睛：“怎么了？”
季喻：“只是想离你近点。”
姜之桓顿时失语，心跳有些失控，她忍不住地想问季喻到底要干什么。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她只是对季喻笑了一下，又匆匆转过头。
季喻顺从地跟在她的身后，时而左顾右盼，好奇地问她：
“你怎么不买成捆装好的？”
“因为那里可能掺了些烂菜。”
“你怎么挑肉的？这些都有什么区别？”
“主要看颜色纹理，再试试肉质。部位不一样，肉的肥瘦不同，口感也不一样。”
“那……”
……
姜之桓讲得有点口干舌燥。周围大妈好奇侧目，“小姑娘真明白啊！”
姜之桓心下不妙，果不其然，下一刻，大妈就高兴地问她年纪多大了，有没有男朋友，考不考虑结婚……
姜之桓说谎不打腹稿：“我有爱人了。谢谢您了，我已经结婚了。”
大妈一脸可惜。
姜之桓脚底抹油，赶在大妈热情地继续询问之前，立刻拉着季喻逃离现场。
季喻揶揄她：“你可真受欢迎。”
“这种欢迎还是不用了。”姜之桓尴尬地皱眉，“我消受不起。”
季喻轻快地笑起来。
姜之桓慢慢地推着购物车，继续挑选着，一边问季喻：“中午有什么想吃的吗？”
季喻闻言，把目光放到她身上，上下打量她，眸色渐深，心底有些渴望蠢蠢欲动：“嗯……想吃什么你都能做？”
姜之桓有点为难：“太难的我得看看菜谱。”
季喻噗嗤笑出来：“你想吃什么？我陪你做。”
“你不是说，你会炸厨房？”
“我会努力不碍事的，姜老师。”
姜之桓忍俊不禁地配合她：“好的，季同学。”
超市一行还算顺利。
只是姜之桓回去路上后仍在想着近期自己的失控。
都和季喻有关。
季喻凑近的时候她会心跳加快，说些不着调的话时会心乱，看不见季喻的时候会想念她，季喻说有喜欢的人的时候，她其实有些不爽……
姜之桓把持着方向盘，看着前方的红灯，紧紧皱起眉。
季喻喜欢谁？
季喻现在已经恢复到十六岁的模样，是不是很快就要二十岁，二十五岁，然后……恢复到她死前的三十一岁。
季喻这么优秀，谁会不喜欢她？到时候，是不是就回去找她喜欢的人了？
同样喜欢女人，季喻怎么不懂要和喜欢的人之外的人保持一定的距离。为什么屡次三番地来招惹她呢？
……季喻喜欢她吗？
姜之桓心中猛跳。眉头皱得更紧。
忽然感受到眉间一点暖意，轻轻地揉着，姜之桓心绪一空，眉头骤松。转过头，撞上季喻眼底明晃晃的关心。
季喻也微微蹙着眉：“你怎么了？心情不好？”
姜之桓感受到体内心脏有力地搏动着。
其实每日人都能感受到胸口的心脏在跳动。但唯有面对季喻，她的心跳总是清晰可闻，仿佛鼓风机开到最大的功率，在她耳边呜呜地扯着风。
是她喜欢季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