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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兽吼惊山林

卫书来张罗了一桌子菜,邀请箩异和柳焉到他屋子里的小厅吃饭,说是为柳焉办的欢迎宴。

箩异不明白,柳焉从她的弟子房到丹药房走路不过一盏茶时间,怎么还要煞有介事地欢迎一番?还说接风洗尘,丹药房的炉灰那么重,不如叫"接尘宴"还贴切点。但箩异转念一想,卫书来平日在派里受的白眼、歧视那么多,很少和别人往来,柳焉虽然算不上体贴的人,但好歹对卫书来还是挺尊重的,可能他也想体会一下和朋友谈笑风生的氛围吧。可惜这柳焉,底下藏着什么阴谋还不知道呢。

卫书来热情地招呼柳焉:"尝尝我们从市集带回来的卤牛肉,食堂里可吃不着。"

柳焉却一板一眼地拒绝:"掌门有令不能吃荤腥。"

卫书来不气馁地把手指指向另外的菜肴:"那吃这豆腐,是我新研究的做法。烹饪就跟炼药差不多,剂量放对了,味道肯定好吃。"

箩异漫不经心地看这两人把满桌子菜辗转腾挪,脑中想的还是关于李昭云一事,线索都断掉了,到底是谁给她下的毒?

"颂宜今天怎么这么安静?"卫书来为她夹菜,"我这人比较无聊,就只会炼药,但柳焉不一样,她去过好多地方,有趣的经历讲三天三夜都讲不完,而且你们都是女孩子,有什么,呃,闺中密话也可以一起聊。"

箩异懊恼不已,当初就不应该编造出个假情郎,搞得被卫书来认为自己少女怀春,还要时不时接受他尴尬的关怀。

"师叔,师妹。"柳焉突然放下筷子,"我有事情要坦白。"

她本就不苟言笑,如今更加严肃,表情僵硬得好像有面具镶在她脸上。

"我撒谎了,其实我来丹药房的任务根本不是帮忙。上次九幽教捣乱一事掌门仍心有芥蒂,怕师叔真的和妖教有接触,要派人来监视你。"

"啊?"卫书来和箩异同时惊呼,不过一个是想不到柳焉有掌门指派的秘密任务,一个则是想不到她会直接说出来。

"但我相信师叔的为人,你是绝不会和妖教有勾结的。当掌门提出这个任务的时候,我怕别的弟子会搬弄是非、对师叔不利,所以主动请缨来此。还请师叔和师妹原谅我之前的隐瞒。"她咬着唇,短短一句话好似花光了她所有力气。也是,把掌门的话视为金科玉律的乖孩子,现在却要她阳奉阴违,确实有些为难。

卫书来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不知是感动还是愧疚:"真是辛苦你了。师兄在天之灵也会为有你这个好徒儿感到欣慰的。"

箩异越看这两人越觉得有趣,原本以为是当坏人的其实是个重情重义的好人,以为是好人的却确确实实做了那么多"坏事"。

尽管柳焉是为卧底而来,但她先前用的藉口也不全假,天气一暖和,来领取丹药的弟子日益增多,丹药房的炉火彻夜不熄,三个人也忙得脚不沾地。

箩异在清点药材时常常被繁多复杂的药材名字搞得昏头转向,她拖长了声音喊道:"拟金茅又是什么鬼东西——"分不清是在埋怨还是发问。

"拟金茅就是龙须草,喏,这个。"卫书来递给她几根和干稻草差不多的藤茎,"是炼行军丹的材料。别看它和杂草区别不大,其实对生长环境要求很高,去年秋天特别干旱,药林里一株龙须草都找不到,可把我急坏了,幸好今年春天雪融后又长出来了。"

行军丹,秋天,龙须草...有哪里不对。箩异猛地想起,李昭云十一月拿的丹药清单她背得滚瓜烂熟,其中就有行军丹,数量还不少。

"那去年十一月那批行军丹是如何得来的?"

卫书来却被问懵了:"没有啊,十一月因为龙须草短缺,根本没有炼制行军丹,弟子们都得到山下的药铺去买。"

箩异飞奔到账房翻出十一月的账本带回来,指着上面李昭云的领药记录给卫书来看:"这里,十一月十六日,李昭云领取行军丹十五丸。"

"噢,我记起来了。"卫书来拍了下自己的额头,"昭云师侄当时急着要,我便把之前自己领的行军丹给了她,反正我也用不上。"

他的话仿似闪电击中箩异:李昭云有一部分丹药原本是属于卫书来的,那会不会凶手真正的毒害目标是卫书来,李昭云只是倒霉的替死鬼?但是为什么会有人想卫书来死呢?

卫书来浑然不知自己有可能代替李昭云被埋在冰冷的地底,他听完箩异的话若有所思地收拾了些工具放进背篓里,转身向门外走去。

"师尊要去哪里?"箩异一下子警觉起来。

"你刚才提醒了我,龙须草经不起阳光曝晒,我得把它们移植到背阴处,不然到夏天可能又会晒死一大批。"

"我和你一起去。"箩异快步跟上前。如果凶手要杀的人是卫书来,上次没有得手,很有可能会再次出击。

"喂,你们是不是借机去偷懒啊?"眼见要被抛下,柳焉不满地喊道,"师妹你这药材还没点算到一半呢。"

"好师姐,上吊也要透气,我跟师尊去去就回。"箩异趁着柳焉没发火,赶紧拉卫书来离开。

"呐,你看,这是龙须草长在地里的样子,跟旁边的杂草一模一样,一点都不像龙的胡须。"卫书来蹲在树下兴致勃勃地给箩异教学,她边敷衍地应着边警惕地环顾四周,说不定从哪丛草堆里会忽然飞出一枚暗器让卫书来用鲜血来浇灌他宝贵的龙须草。

"师尊,快点埋好早些回去吧,不然得挨师姐的骂了。"箩异催促道,这深山老林里,就算没有杀手,跑出来个野兽也不是卫书来好应付的。

"快了快了。"他嘴上应着,目光却被树身藤蔓开着的白花吸引住了:"使君子这么早就开花了。"

林中静谧无风,白花却轻轻摇曳,细叶随之摆动,怎么藤蔓也一同动起来,卫书来刚要定睛看是什么回事,枝丫却忽地睁开眼睛,露出尖牙,吐着信子就向卫书来咬来。

"小心——"箩异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的衣襟往后拽,毒蛇扑了个空掉落在地上,被箩异一脚踩扁。

"呼,好险..."卫书来的半截话梗在喉头,因为更大的危险出现了。

一头狼缓缓从树后的阴影中现身,它苍灰色的皮毛在阳光下泛着冷峻的光泽,双眼则紧盯着两人,锋利的犬牙如同开了刃的尖刀,随时都有可能割开人的喉咙。

卫书来拉住箩异刚要转身往来时的方向跑,却发现那里不知何时站了一只一人高的棕熊。不似那头狼的健硕,棕熊身形瘦削、背骨隆起,眼睛却露出凶光,边喘着粗气边流口水,下颌的毛发早就湿卷成一团。

箩异心下一沉,这是刚从冬眠中醒来的熊,此时的熊最暴躁凶残,并且会对猎物穷追不舍,不饱食一顿绝不罢休。

毒蛇、独狼和恶熊为何同时出现在此处,箩异现在无暇思考,眼下最要紧的是想办法击退它们,这对箩异不是难事,对李颂宜确是难于登天。她看了看同样在奋力思考的卫书来,要不然先打晕他再去对付这些野兽?等他醒来就说是树上砸下只猴子把他砸晕了?

唉,不行,除非把他打傻,不然这么糟糕的谎言骗不了他。没办法,只好用这一招了。

箩异深呼吸一口气,绷紧全身,从喉间发出嘶吼,她的咆哮似一声闷雷,又似一阵狂风,在林中震落无数树叶,惊起漫天鸟雀。

灰狼如同丧家犬一样夹着尾巴逃走了,棕熊却似被她的吼叫激怒,它站立起来,张开血盆大口,回应了一声低沉的长吼。

"跑!"卫书来方才已为二人施了轻身术,但就算奋力奔跑也只比棕熊快上一两步,它扇起的爪风和喷出的腥臭之气已经追上两人后脑勺了。

"跟我来,我知道有一处石室可躲!"卫书来把箩异带至一处小山坡顶,抱起箩异便往坡下跳去。有轻身术加持,二人平稳落地。紧跟其后的棕熊看着猎物越走越远,气急败坏,一怒之下直接滚下山坡,仗着自己皮糙肉厚摔不死,到坡底后继续对二人穷追不舍。

"快到了!"顺着卫书来指着的方向,箩异看见青苔和藤蔓覆盖下的巨石被破开一洞,洞口黑漆漆的,像山水画上突然滴下的一滴浓墨。

熊掌踩断枝叶的声音越来越近,卫书来让箩异躲进洞内,自己则趴在门后墙壁上摸索着什么。"找到了!"卫书来用力拉下拉杆关门,拉杆却纹丝不动。

箩异也来帮忙,两双手紧握着拉杆,卫书来把一只脚踩在墙壁上借力,箩异更是整个人都悬空吊在了拉杆上,但拉杆却像和这石壁融为一体般岿然不动。

"或者是哪里卡住了。"卫书来松开拉杆,手指细致地摸过石壁的每一寸缝隙。

石洞里伸手不见五指,站在洞内看洞口只能看见模糊耀眼的一片白光,人们常说不可知的黑暗令人恐惧,这白光同样骇人,因为你不知下一刻那里会不会出现一张布满尖牙的血腥大口。

话说突然发现单数章节标题都是五个字,偶数都是四个,一旦某种规律就会不由自主地要维持下去是什么坏习惯

第7章 兽吼惊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