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府巷那边什么情况吗？围了好多大官！”
“嗐，皇帝江南巡游带回来个皇子，正宠着呢，一群官员来示好，也不奇怪！”
两个布衣穿着的壮年就这样聊着，路过了他们口中那车水马龙的府巷口。
那皇子府邸的大门紧闭，官员一个个带着厚礼敲了一次又一次，得到的全是家丁说的“不见！十三殿下正病着呢！”
病也不知道生的是什么，但传言里第十三皇子是个身轻体健的少年，有心人怎么也能听出家丁的言外之意，便只好放下礼物离开了。
不过也有些不识趣的官员，消息倒挺灵，备了上好的草药补品硬要进去，差点没让府中的侍卫打出去。
门口热热闹闹的，屋内的十三殿下却是清闲地一边吃着葡萄香蕉，一边看着画本，好一个不亦乐乎。
一个长得五大三粗的侍卫走进了正堂，向十三殿下汇报着屋外的情况：“全打发走了，那些不长脑子的也都赶走了，他们带来的礼物都交给阿丙了。”
这个侍卫也没个正形，主子还在这里，就开始一扭一扭地活动起自己酸痛的肩膀。眼神瞥向了桌子上放着的水果。
“头儿，这么多你吃的下吗？”
十三殿下正要翻书的手一顿，抬眼看向了面前这笑得讨好的侍卫。
“吃不下也轮不到你，谁是皇子谁是侍卫啊？”十三殿下是笑着说的，像在开玩笑，语气一点儿也不认真。
“哎？！”那侍卫可急了，“头儿！你怎么还摆起架子了？！当年过命的兄弟在你眼里值几个钱了？得亏还一起造过反呢！”
侍卫哼哼着，是真的生气了。十三殿下听着点了点头，将一串香蕉丢给他。侍卫接过香蕉，脸色瞬间变好了，笑着直夸“头儿果然是最好的。”
“你就那点气量，”十三殿下将画本放下，“你小子可要记住了，刚刚那些话可不能到处说，搞不好咱们可是要掉脑袋的。”
“自己儿子的脑袋也掉？那这老子可当的太不是东西了啊。”
十三殿下差点没气笑，“给我记住了，这些话没人的时候说说就好了！”
侍卫不知听没听进去，只是敷衍地点了点头，开始剥香蕉吃。见他那副样子，十三殿下只能叹口气，继续看他的画本。
兴许是皇帝从大臣那边知道了这里的情况，来拜访十三殿下的一下子少了很多，不识趣的人也没有了。这一天天的，门外空荡了不少，侍卫也清闲了很多，还叫他有些不习惯。
这日是老丞相拜访，侍卫听别人说过除了皇帝外，丞相就是朝里最大的。朝里最大的过来了，也自然没有拦着的道理，就放他进去了。
“十三殿下真是有闲情雅致啊，最近朝中事务纷杂，没有第一时间拜访殿下，还请殿下见谅。”
十三殿下看画本正看得津津有味呢，这突兀的声音响起，让他不由一愣。
他看着这一身红衣的人，心里还在思考着这人是谁呢？刚想开口，却听那人又道：
“不过殿下近些日称病，闭门谢客，想来也不愿让人过多打扰，臣便与陛下提了一句，好让殿下来个清净。”
闻言，十三殿下皱起了眉头，这老头怎么一上来这么多话？也不来个自我介绍什么的，这让他怎么接他的话啊？
十三殿下招了招手，让侍卫凑近，好低声问他：“这人你知道谁吗？”
侍卫还未开口，丞相又抢先一步言道：“殿下莫不是忘了？殿下刚回京的时候，是微臣为陛下和殿下接风洗尘，当时微臣有介绍过自己，当朝右丞相李瑄。”
这人耳朵倒是挺好的。十三殿下狐疑地看了眼身旁的侍卫，侍卫冲他点了点头。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十三殿下才正眼看着眼前这个他认为话特别多的老头。
他拍了拍侍卫的肩膀：“去给丞相洗点水果，桃啊，梨啊，杏啊什么的都端来。”
侍卫看他的眼神都有些不敢置信，破天荒的他家头儿居然要好好招待人了！等侍卫离开后，十三殿下赔笑着，招呼丞相坐下。
“殿下真是慧眼识珠，您的那位侍卫看起来骨骼惊奇，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哪里哪里，阿大他就是个莽夫，不过也是跟着我有些年头了。”十三殿下摆摆手，学着官员那套也是谦虚起来了。
李瑄摸了摸他稀疏的白胡子，“殿下年少便得心腹，倒是颇有陛下当年之资。但其徒有武艺可不行，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殿下还需招纳谋士，以求安生。”
“你是在和我讲官场上那套？”十三殿下睨了李瑄一眼，随即不屑地笑笑，“我哪儿有能力去朝上跟他们争得死去活来啊。”
听十三殿下这么一说，李瑄不满地站起来了：“十三殿下莫要妄自菲薄，陛下看中你……”
“他看中我是因为他对不起我娘亲！”十三殿下截断了李瑄本想说下去的话，也不再给他好脸色，双腿交叠着，捻了颗葡萄吃“老头，你来到底是想说什么？”
李瑄良久未开口，他心中亦有怒火，只是看着眼前人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儿子，便压抑住了。
本想着皇帝每日都会在御书房夸上他一番，就想来好好拜访拜访，让他可以继承陛下的衣钵，即使不敌他的那些个皇兄皇姐，也不至于在夺嫡这条路上无法自保。
“殿下，退一万步讲。就算你不去招惹他们，他们就真的不会将你视为眼中钉吗？”
“眼中钉？得了吧，我姚之遂之前就是一乞丐，谁会想拼力铲除一个乞丐呢？”
“你是十三殿下，您姓叶！”李瑄拍了拍茶桌，眉头紧锁，盯着叶之遂，神情严肃而坚定。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多么威严。叶之遂这次算是领教到了，只是一个眼神，便能让他觉得自己如老鼠一般卑鄙渺小。
往朝几代的丞相是皇帝的心腹亦是大患，但李瑄不同，这人忠心得让叶之遂恶心。为什么那样的皇帝，会有这样的丞相？
一声轻笑打破了这凝滞的氛围，白衣郎扇着一把折扇走到堂前。让二人的目光不由得全移向他。
“丞相此言差矣，殿下虽已是殿下，但不能更改其曾落魄流离的事实。因此殿下也更不愿将目光放在朝堂，而是这苍生百态。”
“你是？”李瑄看着这为气度不凡的少年，面带疑惑。
少年笑了笑，收起了折扇，“小生名叫杜绛，是十三殿下的谋士。恕小生在堂外旁听一时，还请李丞相见谅。”
谋士？十三殿下府上有谋士，这倒是从未听说过。李瑄转头看向叶之遂，他虽是神色如常地吃着葡萄，但李瑄能看出他动作上的拘束。
叶之遂轻咳一声：“我一般不把朋友叫做谋士，但非要有一个的话，杜绛确实最为合适。”
闻言，李瑄开始打量起这个叫杜绛的少年，看着倒是和叶之遂年龄相仿。只是在外从未听及过此人名讳，若非后起之势，便是毫无建树。
但叶之遂都以朋友相称了，李瑄也不好说什么：“是我目光短浅了，既然殿下志不在此，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也望杜小先生能好好辅佐殿下，建功立业。”
李瑄起身向着叶之遂行了个礼后，离开了。杜绛也朝着老丞相行了个礼，李瑄微微颔首。
“那老头……”叶之遂望着李瑄的背影，烦躁地挠了挠脑袋。
“李瑄城府很深，但在皇帝的事上颇为上心。就算你今天这个态度，他也不会针对你的。”杜绛拿出手帕擦了擦刚刚李瑄坐着的那把椅子，端正地坐了下来。
叶之遂没有在担心这个，他只是……他说不上来，这是叶之遂自己也琢磨不透的心绪，他此时还不想说给杜绛听。
“对了，”叶之遂想起来那个被吩咐去洗水果的阿大至今还未回来，“阿大人呢？洗个水果洗半天？”
“磨刀去了吧，阿大随我一起偷听的。他看不惯李瑄那般模样，抱着果盘去后院了。”杜绛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折扇。
“他怕不是偷吃去了……”叶之遂汗颜，杜绛闻言动作一顿，步履匆匆地往后院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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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谋逆暂停，当个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