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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四

刀纯下车,站到这处偌大的宅邸门外,她有些错愕。

“这是哪?”

伯苏抬头读出门匾上的字:“莲、花、宅。”

小刀皱眉:“我认字。莲花宅,是什么。”

伯苏继续解释:“是李家祖宅,小姐,今后,可能就是您的家了。”

家?小刀觉得他莫名其妙。自从中枪之后,她对伯苏的信任完全消失殆尽。

她上下左右打量宅邸的内部布置,一进院落就被那盆硕大的雪莲吸引住了。十月天,怎么有莲花盛开?小刀正准备问,一抬眼,透过雪色莲花瓣依稀瞧见远处中堂殿内坐着一群人。

那是她和李诏的第一次相见。

远远的、模糊的一眼。

相隔两道门,约几十米长的距离,李诏身在暗处,刀纯立于光下,彼此看得都不清明。

“小姐,东家们在里头等您。”

刀纯伸出的手落下去,绕过莲花,朝宅院深处迈步进去,跨过一道道门槛,走上中堂。

李诏靠在椅子上的腰背逐渐挺直。

削瘦皎白的脸庞、淡而细长的眉毛,疲惫却倔强的一对杏眼,小小的鼻头,小小的嘴唇…连枯黄的发色也与他记忆中一般无二。

尘封的故事霎时间被全然唤回,一别三十年,再见已是山南水北、阴阳两隔。

刀纯站停在殿中央,看了眼两边,也看了眼坐在上位表情奇怪的男人。伯苏代替她介绍说:“这位就是刀小姐,那日在酒店替五主子挡了枪。”

老七讶然,“中了枪?那怎么会好好的站在这?”

伯苏:“刀小姐是后肩中枪,已经做过手术,未伤及性命。”

刀纯回头瞧这位七主子,第一印象告诉她这不是个好人。准确来说这屋子里的所有人看上去都不像好人。

“刀小姐救了我妹妹的命。”李诏一脸肃穆。

从座位分布不难看出这人地位要居其他人之上,刀纯猜测他很有可能就是伯苏口中所说的大东家。

李诏站起来,走下台阶,与她面面相对:“刀小姐救命之恩,作为大哥,我实在无以为报。思来想去……”

“只好以身相许。求娶刀小姐作为我的正妻,今天各位兄弟都在,也请大家做个见证。”

老二、三、四、六、七:“?”

刀纯:“?什么?”

“恭喜大哥,恭喜大嫂!大哥终于要娶亲了!”

全场只有伯苏一人忙着向李诏道喜。

换做是平时,邬喻岷的嘴早就跟上了,但今天他实在没看懂李诏玩的是哪出。别说他,连一向最擅长揣测人心的老二也没看懂。

刀纯一脸懵,嫌恶地瞪着李诏:“我们认识吗?”

她甚至连他姓甚名谁都还不知道。

“不认识又怎样,大丈夫一言九鼎,我既然说了就一定会做到,保证给刀小姐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

刀纯:“?”

李诏继续:“今天就到这吧,各位有事可以回去了。刀小姐还没吃早饭,我让人在后院准备了,刀小姐跟我一起过去吃点?”

伯苏麻溜的上前带路:“刀小姐这边请。”

-

后院种有一大片翠竹林,假山围湖,景致旖旎,亭子里阴凉宽敞,偶有晨风吹来,叶影倏动,石桌覆上点点光斑,洒在那些冰白瓷碗和碧绿瓷盘上。

刀纯饿了,坐下来旁若无人吃了一阵,吃饱后一抬头,跟李诏的眼神猛然碰上。

“你这么盯着我干什么?”

李诏笑而不言,他自然是怎么盯也盯不够的。

刀纯放下筷子:“步入正题吧,你到底想做什么?”

李诏道:“报恩。”

刀纯纳闷:“有什么可报的?”

李诏不假思索,语气激动:“你救了我唯一的妹妹,如果不是你替她挨下那一枪,她就死了,我唯一的妹妹,就死了!”

“……”刀纯两手扶桌,看着他:“我能救回来,她自然也死不了。”

“不一样。”李诏避开这个逻辑,再次强调:“总之,是你救了她,我得报恩。”

“你恩将仇报!”刀纯气呼呼地说。

李诏愣了愣,瞧她稚气可爱的模样,不觉想笑。“我怎么恩将仇报了,你知道,我是谁吗?”

刀纯肩后的伤口稍微用力说话就隐隐作痛,她实在不想与这人费口舌:“不知道。”

李诏把面前的碗盘推到旁边,一只胳膊压上去,郑重地说:“我是这宅子的主人,李家的家主,瓦金集团一把手,扎德大学校长,瓦金慈善机构总负责人。我叫李诏。”

刀纯听得傻了眼。僵着脖子一动不动。

“你的情况我大概都了解了,土伊那边,债款我已经帮你全部还清。”

“什么?”

刀纯登时站起来,由于速度过快,导致右腿受力不稳差点折倒,伯苏连忙上前扶住了她,接着又被李诏的一个眼神吓得退回旁侧。

刀纯难以置信,痴痴盯着面前安然坐在那的男人。

一千八百万。那可是一千八百万。

她为了这一千八百万又是死,又是活,几年来受尽屈辱和摧残。

然而呢?他只是轻飘飘一句话,就抹灭了她所有的苦难。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刀纯是认真的,她是发自内心想知道答案。

李诏也从椅子上站起来,看着她:“我说了,刀小姐,我感激你。”

刀纯不相信。她摇头:“我不明白。”

“你当然不明白。”李诏面露傲色,挑了下眉:“你不明白,像我这样的人,日行一善有多容易。我慈悲,善良,我想救济穷人,为民做事。这就是我的目的,我想做个被人感恩戴德的大企业家,除了无穷无尽的财产,我还想要万众追捧。或许虚伪,或许伪善,但我认为,刀小姐需要我这样的人,不是吗。”

刀纯被他如此坦诚的自白震撼到了。有钱人的虚伪果然和她想象中的一模一样。

“我会派人把消息放出去,媒体,报纸,今天过后,整个扎德都会知道我为了报恩做了一件大善事。对了,他们还会觉得我是个看重亲情、疼惜妹妹的好哥哥。”李诏接着补充道。

有了这些话,他所做一切确实变得合理了。

刀纯心中只有悲凉,“你把我当什么?展现你人格光辉的工具?也是,我们这些穷人,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任你们随意摆布的玩意儿。”

李诏否决:“不。刀小姐是恩人。”

刀纯落了泪,抬起眼望着他:“那婚事呢?你替我还钱是报恩,娶我就毫无必要了。”

李诏眼神犀利,逼近她说:“我不觉得,我妹妹的命只值一千八百万。”

“所以,帮你还债还远远不够表达我对刀小姐的感激之心。我要许你一世荣华,一世平安。”

李诏真不像在开玩笑。

刀纯惊惶的盯着他,试图从他眼睛里找到哪怕一丝的戏谑。可是没有,这疯子是认真的。

“不可能。我不可能嫁给你。”刀纯转过身。

“为什么?”李诏在细品她的背影,眼神上下描摹,嘴里说道:“嫁给我这样的男人不好吗?权势地位荣华富贵,应有尽有。刀小姐有什么不满意的?”

刀纯恶狠狠攥着拳头:“我是人。我不是物品,我有情感。”

李诏噤了噤。问:“刀小姐心有所属了?”

刀纯:“没有。”

“我只是不会嫁给一个我不爱也不爱我的人。甚至是完全不了解,素昧相识的人。多谢李先生好意,”她仍然背对着他:

“对我来讲,一颗子弹抵不了李先生还债的恩情,您妹妹的命不止一千八百万,可我的命,却实在不值一千八百万。所以归根到底,还是我欠了李先生的。”

“如果哪天李先生也意识到是自己亏了,可以随时找到我,只不过我一无所有,只剩烂命一条,李先生如若不嫌弃,拿走便好。”

刀纯说完这些,头也不回的走了。莲花宅太深,太绕,她走出这里也花了不少勇气。

李诏愣在那,半天不知道说什么。伯苏也愣,他亲眼看着大东家输人一局,这是十多年来,赌场情场,头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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邬喻岷回到房里又是踢桌子又是砸椅子,能扔掷的物什一个也没能逃过,手下人低着头站成一排,碎玻璃片飞蹦上头划破眼脸也不敢动弹。

“贱人。”砸到四周空空如也,他泄力往桌子上一抵,手指弯曲狠狠抠出几条凹嵌的指甲印,咬着牙轻笑了笑:“也难为她了,连我的笔迹都模仿的那么像。真是好精彩的一出戏。”

说完一阵怒火攻心,盯准书架中间放的那枚翡翠观音像冲上去抓起来就要向外扔。

“行了。”

李霁站在门前。

邬喻岷动作一停,缓缓放下手看着他。

“你们都下去。”李霁吩咐完,旁边一干人等匆忙带上门出去。

邬喻岷背过身将花瓶放回去,咬着牙淬着恨地道:“大哥竟然让我把岷有拱手让给她。”

李霁抽出香烟盒,点上一根烟。“今天这事你不得不认。”

“我知道!可是为什么是我?”

邬喻岷取下眼镜,头发被晃震得塌散下来,义愤填膺:“老七在西金一手遮天,老六外头盘了三块私地,老三明里暗里结交各个县府官员,哪个不是比我更扎眼的钉子,大哥为什么偏偏抓着我不放?!”

李霁连眼也不屑抬起:“因为你最容易。”

邬喻岷两肩一落下,顿时哑然。

李霁看他潦倒的样子,转了转话锋:“他觉得你最好拿捏,你就顺着他的意。以弱窥强,扮猪吃老虎,你败了这次,未尝不是另辟了条新路。再者,近两年岷有的年利润不高,给她就给她吧。”

“你是李玳独子,这一点永远不会变,只要姑姑还是姑姑,你就永远是瓦金不可动摇的四主子。”

邬喻岷听完沉思半晌,心情又有所平复了些。

李霁紧接着说:“但,他跟那个女人…”

邬喻岷眼珠子一挣,走上前:“二哥也觉得很可疑吧?大哥第一次见她就说要娶她,未免太儿戏了,这其中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原因。”

“第一次见?”李霁吐出一口烟:“不像。”

邬喻岷:“二哥以为大哥和她早就认识?”

李霁目光冷厉:“开枪的是演员,挡枪的,必然也是演员。只不过,大哥为什么要娶她,想不出。”

邬喻岷:“兴许,一见钟情?可那女的看着模样普通,实在说不上是什么大美人啊!”

“美不美,有什么重要的。”

李诏三十岁未娶妻,甚至从始至终连个正儿八经的恋爱也没谈过。在李霁看来,李诏是他们兄妹八人里最不可能耽于爱情的一个,他眼里只有权势名利和家族荣辱。

“要么是棋子,要么,是去母留子。”

“去母留子?”邬喻岷立刻被点醒:“他这是想早早的生个嫡长子出来啊。”

李霁眸光中貌似闪过什么,嘴唇翕动,看了眼侧边的书架,“那翡翠观音,我记得是从前我送你的。”

邬喻岷想起方才差点把那观音像扔了出去,脸色有些尴尬。“是,二哥送的,我一直摆在这。”

“好好收着。”李霁掐灭了烟,站起来说:“孩子是无辜的。只要是李家的血脉,都得有名有分。”

邬喻岷一秒会意,笑笑说:“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