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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清醒

怪夕阳太过美丽。

是那次呀。

是喻兰舟让她滚出去的不久后的傍晚。

因为喻昼说想听自己弹吉他,于是陈燃便打算骑摩托回出租屋拿过来。

盘山公路上,骑着橘色摩托车一头长粉发的陈燃和开车的喻兰舟擦肩而过时,阴云中落下了一层稀疏的雨。

陈燃没认出来对方,只下意识觉得迎着面来的跑车造型很好看,从漆面也能够看出来它的昂贵。

进别墅后管家给她递来毛巾,陈燃接过来随手擦着头发。

喻兰舟从一楼花园的位置走过来,她穿着的白色衬衫有着不连贯的浅淡墨色修饰,整个人透着生人勿近的氛围。

此刻她正手持玻璃杯,喝了口水后才问向陈燃:“没淋湿吗?”

修长匀称的手指持杯的动作也好看,目光漫不经心而随意。

“什么?”陈燃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忽然这样问,在喻兰舟的角度,实在是没必要问这一句的。

“刚才不是下雨了吗。”

“哦,那辆车是您的呀。”陈燃笑着扯了扯自己上身的衣服,“骑车走路上风一吹就干啦。”

“嗯。”

“喻阿姨,我想给喻昼弹几首曲子可以吗?不会很久的。”喻宅是独栋别墅,所以只需要征求喻兰舟的意见就可以了。

“可以。”

陈燃将吉他从防水包中拿出来,一把橙色的,刻着数字“23”的吉他,和摩托车的颜色很接近。

“23?”喻兰舟看向陈燃,却猝不及防有了个十秒的对视。

陈燃在这须臾却又漫长的时间中,想起自己幼稚的少女心事。

她不确定,喻兰舟是不是也在想同样的事情。

关于姓名的23划。关于自己音乐的23的名号。

“23。”陈燃不自觉朝喻兰舟所站的方向凑了凑,以期延长这个对视,可对方并未给她这样的机会,转身离开。

喻兰舟上楼后,陈燃有些失魂落魄地走进客房浴室。

宽阔的庭院里养着棵罗汉松,傍晚夕阳开始变幻时,陈燃抱着吉他坐在院子里,喻昼一如既往是她最忠实的听众。

喻昼走失在深山,陈燃找到她的那晚,给她哼唱的就是这首曲子。

它温柔到比涟漪更柔软。

那晚喻兰舟在递给她糖浆后,顺带说了一句“旋律不错”。

她说这话时的神情,有些温柔。

陈燃失神想着。

喻昼贴过来,晃着陈燃的手臂,亲昵地问她:“姐,曲调好温柔啊,这首歌叫什么名字啊?”

“还没想好名字呢,不如你来取一个?”

管家站到几步开外,躬身道:“小姐,家教老师来了。”

“知道了。”喻昼直起身,声音平稳地回答。

走了几步后又回头,对陈燃说:“姐,歌名就叫‘篝火’吧,很温暖,像篝火一样。”

“好!”陈燃答应她。

喻昼进屋后,陈燃在庭院中走走散散。

夕阳变幻着颜色,她想着上到露台去观赏,应该视野会更好些。

又路过了喻兰舟的卧室,鬼使神差朝屋里飞快看了一眼。

这一次,陈燃的目光集聚在玄关处挂着的一幅油画上。

熟悉到陈燃有些心惊。

她的心中产生了一个疑问。

前两年陈燃拿业余设备录的三首歌曲,在传到平台上的第三个月迎来了第一位留下评论的听众。

那人的昵称是Y,头像就是这幅油画,墨绿水绿靛蓝的色调,看上去有些压抑。

陈燃经过一番搜索后得到画作的名字——埃特勒塔悬崖,莫奈的作品。

Y依次点评着那十首歌曲,温和而带有鼓励意味,称赞陈燃的嗓音好听,词好,曲调也好。并且说组个乐队会更好。

陈燃沉寂的心终于有了复燃的迹象。她抓住这点火苗,恨不能把全部的自己都交付出去。

颤抖着手回复道:谢谢您。给了我许多力量。

后来陈燃在学校食堂找了兼职,又利用暑假打了四份工,每天吃着馒头就着老干妈,攒到些微薄的钱。

走路上有人拦下她,问能不能给她当模特,说自己不是骗子。

于是陈燃有了一笔小小的资金,全投到音乐的制作上,又出了十首歌,专辑的名字就叫“Y”。

Y专辑里的三首歌小火了一阵儿。陈燃为此而得意不已,她住在网络上守着特别关注Y的评论,可Y却不再来了。

陈燃也因为临近高三顾着学业而暂时远离了网络。

陈燃翻出保存的“Y”的头像,悬挂油画的壁纸颜色同喻兰舟屋内玄关处壁纸的颜色相似。

喻兰舟曾夸赞过自己的歌,称旋律不错。还有她在看到自己吉他上刻的“23”时,疑问的那一句。

会不会她就是Y?

陈燃的心怦怦跳着,失神走到露台,看见了睡着的喻兰舟。

彼时的外界对喻兰舟的传言是喻寄枝生病后支撑起整个喻深集团的人。

他们都说喻深在喻兰舟的运作下比以前更加欣欣向荣,这位继承人比着她的母亲喻寄枝有过之而无不及的野心。

可眼下陈燃看见喻兰舟正躺在露台的摇椅上,怀中捧着本诗集,生出了一种对方很柔软的恍惚感。

喻兰舟手背上的皮肤白到近乎透明,青筋的脉络清晰可见,如绿色枝蔓蜿蜒。

唇色浅红,像是疾病未愈的苔丝花。

她好美。

陈燃看到一件摇摇欲坠的白色瓷器悬在自己眼前,瓷器口那点殷红不时就要随重力落下。

陈燃心底涌生出一股渴望:她好想,以最温柔的轻吻,接住这流动的红。

下过雨后的傍晚虽有云霞千万,但已随着日落点而消弭在天际。

就趁这晦暗的天色。

没有人会发现的。

她睡着了。

陈燃的身体先于理智和道德行动。

喻兰舟在觉察到唇上落下了什么时转醒,眯缝着眼,意识到是眼前这个女孩亲了她一下。

很温热的触感。她在装睡着和睁眼之间犹豫了两秒。

而后睁开双眼,盯着她,声音凛寒问:“你在做什么?”

喻兰舟仔细盯着她。

陈燃长长的眼睫眨了眨,林间小鹿在曦光下清澈的双眸一般。

好像有暗火在霎时间燃烧了一艘船。

等陈燃反应过来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她始终无法再回想出几十秒之前的自己究竟在持着什么心理。像鬼迷心窍了一般。

现在回想起来,喻兰舟对她,是毫无理由的吸引。而自己的那个偷吻中,有欲的存在。

喻兰舟站起身,一步步走向她,带着压迫感问:“问你呢,在做什么?”

陈燃下意识往后退着,没注意身后的就是泳池,一下子跌了进去。

她不会水,慌乱间只能下意识伸着双臂在泳池里胡乱扑腾,却始终也不敢喊出救命。

溅起的水花迷了陈燃的眼,她看不清岸上的喻兰舟是什么表情。

模糊的人影渐渐朝她走来,蹲在岸边朝她伸出手。

陈燃急促地抓上去,掌心一片微凉。

等她借助喻兰舟的力量在泳池里站起身时,才发现水深不到胸口。

喻兰舟抽出自己被紧紧攥着的手,嗤笑道:“那么轻浮又那么胆小。”

喻兰舟离开后,世界寂静,陈燃耳中只剩下心脏砰砰跳动的声音。

她轻浮了这位享誉国内外的大指挥家和喻深的继承人。

迷迷瞪瞪缺少神思回到客房洗完澡换好衣服出来后,喻昼已经上完课从钢琴房里走了出来。

她拉着陈燃坐到床上,开门见山地问:“姐,你……是怎么看待我妈妈的啊。”

陈燃像处在冲出轨道的火车上一般,心惊胆战,唇颤动着,问:“怎么忽然这么问。”

喻昼这样突然的话让她怀疑,是不是被她看到了。

是不是被她发现了。

下一瞬喻昼就给了她回答。

“姐,我看到了。”

“看到你偷亲她。”

陈燃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面上呈现出窘迫的红。

喻昼的语气中带了恳求:“姐,你不要喜欢她。”

为什么不呢,陈燃的鼻头泛起阵儿酸。很想问她为什么不呢,但她却不能。

她在今日确认,她喜欢女人。

喜欢喻兰舟。

这样的喜欢隔着天地的悬殊。

喻昼盯着她的表情,说:“你还记得那次我离家出走吗?当时你问我原因我不想回答,现在我告诉你,因为名字。”

“什么名字?”

“喻昼这个名字。带着拼音zhou。我妈,有喜欢的人,姓周,名字叫周镜汀。庭杭大学的文学教授。”

那是陈燃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喻兰舟心中的人。

“她们是一起长大的,两家算是世交。我不知道她们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我能明确一件事,”喻昼缓了缓,吐出一口气后才接着说,“我,是喻兰舟在和周镜汀赌气之下领养的。她好像,真的很爱那个女人。”

女人?周镜汀是女人?

陈燃低头沉思,脑子里只剩下一个讯息,那就是喻兰舟也喜欢女人。

“这跟我没有关系。”

喻兰舟喜欢谁跟陈燃都没有关系,陈燃是有这个自知之明的。

像喻兰舟这样的人,最好天地都能来爱她。

可她竟然也会爱而不得吗。

“你不喜欢她吗?”喻昼的神情里多了丝急切。

陈燃不肯定也不否认,她没有喜欢喻兰舟的权利,于是只说:“你才多大啊,不要想这些。这不是我和你讨论的话题。”

“不要把我当成小孩子,我讨厌你把我当成小孩!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喜欢她,如果你喜欢她,我的位置会多奇怪啊。”

“喻昼。”陈燃无奈地喊了她一声。

喻昼见陈燃依旧没给出自己想要的承诺,赌气跑了出去。

第二天早晨,餐桌上的气氛很沉闷。

上午吃完饭后,陈燃要回福利院办最后的手续。而喻昼也将要在明天去机场。

陈燃将摩托车推到大门外,就要离开时,被喻兰舟叫住:“等等,我有话跟你说。”

而后陈燃听见喻兰舟冷淡地问:“陈燃,其实你和喻昼的关系,也并没有那么好,是吗。”

陈燃不明白她的这话是什么意思,用疑惑的眼神看向她,默不作声。

喻兰舟继续道:“你们虽然一起长大,但能感觉到,你比她大四岁,思想也更加成熟些,并不是能够装天真的小孩子。很多时候,你只是在刻意地向下兼容她。”

“是啊,有时候装得太累,都想暴露了呢。”陈燃扯着嘴角,勉强想笑笑,却发现自己根本笑不出来。

生硬的面部肌肉让自己脸上的表情变得难堪,恐怖。

现在她明白喻兰舟的意思了。

在喻兰舟心中,自己是为了接近权势不择手段的小人。

陈燃醒悟过来,任谁来看也会这样觉得。她对喻兰舟的那个偷吻,来得毫无道理。

那她会不会怀疑上次喻昼深陷深山之中,是自己故意做出来的事呢。

“暴露?暴露什么?”喻兰舟有些疑惑。

“喻阿姨,您不需要说了,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陈燃,我话还没有说完,不要曲解我的意思。”

她只是想确认陈燃是处于一个什么位置上来吻她。

“那您还要说什么呢?”

“为什么亲我?”虽然面前的人岁数还小,但喻兰舟并不认为亲吻嘴唇这样的事可以被胡乱地糊弄过去。

“要是我想,那个吻就足够让你吃几年牢饭的。”

陈燃惨笑着答:“对不起喻阿姨,我犯糊涂了,一时头脑不清醒。”

“那现在呢,是清醒过来了吗?”

“是,是。我清醒过来了。喻阿姨,我郑重跟您道歉,希望您能原谅我。”

“既然这样,一开始就该收收你的心思,不要让它见光。”

陈燃感受到,喻兰舟的眼光好像冰冷的白蛇。

“对不起,我做错了。”她退出门外,“喻阿姨,我先离开了。”

喻兰舟的脸色有些阴沉,她伸出手,感受到好像有雨滴,“下雨了,我让人送你。”

“不用了,骑摩托一会儿就到了。”陈燃骑上摩托,戴好头盔,“刚才孤儿院打电话来说手续可能要慢一些。喻昼出国,我就不去送了。”

挥一挥手,陈燃对她说:“再…再见。”

喻兰舟瞥了她一眼,“再见。”走进那扇高耸封闭的大门之中。

陈燃骑着摩托车开出几公里外后,雨越下越大。

她抬头看向落雨的天,笑着问:我是不是好像一个小丑。

冒着大雨离开喻家的第二天晚上,陈燃在自己的出租屋中被警察带走。

清醒——顾莉雅

第5章 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