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里来的。”云浥川的表情十分微妙。
“小洞天啊。”叶清一用一种“你是不是傻的”眼神看一眼云浥川，催促道，“你签不签，不签我可走了啊。”
“小洞天……”云浥川将这个词儿反复咀嚼几遍，反应过来道：“签，怎么签？有什么要求？只签名就行了吗？”
“你刚才怎么说的，在能力范围内处理污染，给我提供龙气，不能说出我的秘密……嗯，就这些吧，你滴血上去。以前还要加钤记的，不过没有也无所谓了。”
云浥川比划了下，拿着刀有点下不了手，叶清一看不过去，扑过去：“你不介意的话我直接咬破，保证无痛。别这么看我，我很干净的。”
云浥川默默点头，叶清一低头轻轻碰一下，一滴血珠从直接滚出。
叶清一看着那滴血眼睛都红了。
血珠滚入纸卷，金光一闪而过，叶清一同样滴上一滴血，卷轴如青烟消散。云浥川摸了摸眉心，感觉冥冥中多了些什么。
“好，天道见证，盟誓已成。契约不可违背，别摸了，后悔也晚了。”
“我不后悔，就是有点好奇，小洞天是为何物？既然如此神奇，你怎么还会丢东西？”
“和你说不清，我丢的那个，太大了放不进去。而且你以为小洞天能有多大，开启小洞天至少需要两个条件，修为到了，灵气够了。上古时代仙人洞天可包日月，现在么……”
叶清一无奈地手舞足蹈比划给云浥川看：“灵气消退，我沉睡前小洞天已经缩小到就我现在这么大点，醒了后没有龙气还打不开洞天。”
云浥川沉默地用手掌丈量了下叶清一……也就自己一个手掌长，十公分出头，看起来相当柔弱无害。
这小洞天……着实是够小的。
签完契约的叶清一显然放松许多，云浥川借机问道：“我看了之前的记录，你在找一个叫清漪山的地方，那是哪？”
“我家在清漪山啊，但我现在找不着了。”叶清一实在是郁闷，趴在桌上挠爪子，“我没来得及回去，就近挑了个灵气浓度还可以的地方休眠的，结果醒了之后发现我回不去了，水文地理变太多了，用你那个东西查，也查不到清漪山。”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邪了门了，我醒的那地方虽然灵气也还算可以吧，但好像不是我的休眠地，而且污染很重，我本来不该醒的。”
“……”云浥川被噎了一下，也想不到天底下还有找不到家的异兽，安抚道，“嗯，你和我说说清漪山的特征，我帮你找。你醒的地方叫碧峰山，碧峰山自然保护区，有印象吗？”
叶清一摇头。
“那你还记不记得，是什么污染，你又是被什么呛醒的。”
“你们人类的造物吧，第一次我吐出来好像是渔网碎片还是什么，第二次划伤了我喉咙，但我记不清了。”叶清一瞥一眼云浥川，“我又不是人类，我怎么知道你们几千年里又都搞出了什么新东西，没看见我百科全书还没翻完么，我还想问你是怎么发现的呢，运气？刚好有事折返？我不信，你明显有备而来。”
云浥川指了指天花板一角，那里多了个原来没有的黑疙瘩，发出微弱的红光。
“那个，我可以随时查看这一片的情况，就像这样。”云浥川给他看手机上的画面。
“好厉害的水镜术！”叶清一惊叹，“居然毫无法术气息，狡猾的人类。”
“和电脑一样，是机械……天工术，不是法术。这个时代几乎没人修行，就像你说的，灵气不足。”
“错，不是灵气不足，现在的灵气浓度比我沉睡前要高，应该已经进入了涨潮周期。但是被污染的灵气能不能支撑修行，那我说不好。”
叶清一撑起半个身子，粉嫩的爪子向上收起，让云浥川过来看。过了好一会儿才聚起一星微光，五彩斑斓中蒙着一层淡淡金光，虽然微弱却格外夺目。
“能看见吗？”
云浥川点头，赤鱬不过他手掌大，两个爪子与指甲盖大小在伯仲之间，聚在掌上那一点光，说实话如果不全神贯注，很难看清，可金光却分外熟悉且耀眼。
叶清一又等了一会，等光团更显眼一些，用另一只爪子拨了拨光团，光团上立刻分出一朵白日生辉的金花，又分出一点黑光，剩下的光团顿时变得清澈澄明，宛如琉璃。
“呼，这样就清楚了。”叶清一得意地捧着爪心三个球，“金球是你的龙气，像琉璃的这个是灵气，黑球是污浊，我只能分离，但还没弄清这是什么。灵气浓度不够，想弄出来还不太容易呢！这也是赤鱬一族的天赋，换个兽就要被这东西给坑了。”
云浥川摸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
“喂姓云的，小爷把你的龙气都给搞出来了，你没点表示啊？”
叶清一抛着灵气球玩，对云浥川的无动于衷又是郁闷又是不满。这人怎么对自己身上的东西都不重视啊，真这么无私？
“哦，你和我签了契约，你应该不会在这些小事上坑我。我是在想这个污染……”云浥川两根手指捏起比小米粒还小的光球，“这东西我好像见过，在你醒的时候，你吐出来的好像就是这玩意。”
叶清一僵住了，下意识摸摸喉咙，还好还好，已经痊愈了，一点儿后遗症也没有。
“喂喂喂，姓、云浥川，话可不能瞎说啊，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确定你没看错？”
云浥川点点头，捧起叶清一下楼走到后院。后面做成了古典园林样式，栽了不少花木，也有专人打理，枯枝落叶都堆在一角定期清理。
他将收敛了光华的黑珠子丢入枯叶堆中，最上层的枯叶立刻被灼出一个洞，黑珠子也顷刻化作青烟，像是发生了什么奇妙的化学反应。
“……如你所见。”
他俯身试图拈起那几片被烧出洞的枯叶，不过一个震动，几片落叶尽化飞灰，尸骨无存。
叶清一又忍不住摸了摸喉咙，熟悉的灼痛涌上心头。
“嗯，和那天你的情况一模一样，这绝对不是人类的造物。”
“不……不可能是，这是我亲手分离出来的，混在灵气里的污染居然这么可怕？！”叶清一后知后觉一阵后怕，这东西只是烧伤喉咙，没像枯叶一样直接把自己烧成灰还真是命大啊！
云浥川想了下，猜测道：“可能和剂量也有关。这个混在灵气里，量应该是很小的，日积月累才多，你沉睡期间会主动吸收灵气吗？”
“不会，选择沉睡就是因为沉睡可以最大限度降低灵气需求量，维生所需的量简直是微乎其微，不过我也睡了很多年了……我懂了，沉睡时吸收的灵气被我本能过滤、凝聚，最后我被呛醒，也是出于求生本能。”
再不醒就得和这些飞灰一起做伴了么不是。
叶清一将金球丢回云浥川身上，灵气自己吸收了，爬回云浥川肩头：“我过几天得出去一趟，就那个什么碧峰山，我回去看看，至少得搞明白我怎么睡着睡着跑去哪儿的。”
“你一个……怎么去，这几天上面没派工作，我带你去，顺便教你人类世界的常识，我的书给你翻出印子了，你打算怎么赔。”
“嗐，等小爷我再恢复点，用个法术就变回去了。就是你得再让我，额，蹭蹭龙气……”
“盟约已定，自然随你。”
碧峰山自然保护区。
和守林员打过招呼后，云浥川带着叶清一沿溪流而上。
“这认识吗，你就是在这醒的，我们走到下面那听到了你的叫声，还以为是大鲵。”
“去，鲵的叫声怎么能和小爷比。”叶清一甩听到“大鲵”就炸，尾巴摔得啪啪响，“有点印象，也就是我醒的时候看过一眼，肯定不是我的休眠地。这儿以前叫什么？”
云浥川翻翻资料：“就叫碧峰山，也有人叫翠峰山、翠屏山。以气候温和物种繁多，空气水质具佳出名的旅游景点，过了刚才的哨口就禁止游客进入了。”
“就这还水质好呢，水里还有渔网碎片……额，你别动，我下去看看，你和我在一起会影响我的判断。”
叶清一跳出去几米，扑进水里，清澈的溪流立刻被溅出一朵大水花。
他逆着溪流往上游去，片刻后探出个脑袋，破口大骂：“呸！这干净个什么啊！”
云浥川鞠起一捧水，清澈的溪水从指缝间流下，无色无味，看不出异常，只是心里隐约有种异样之感。
“你们人类的感官真是太迟钝了，跟我来。”叶清一逆流而上，三寸许长的身体在水中分外灵活，上下巡游。
云浥川并不以自己“迟钝的人类感官”为耻，欣然跟着叶清一，一人一鲵翻了大半座山，直到进了鸟兽不见踪迹的深山，连手机都快收不到信号了，叶清一才停下。
空气中弥漫着轻微的腐臭味。
叶清一的脸上闪过一丝厌恶，溜回云浥川身上，轻声道：“闻到了么，你有龙气加身，可能会更迟钝一些。”
云浥川不懂叶清一为什么这么说，皱着眉嗅了一下，迟疑道：“似乎有……我不确定。”
“嗯，龙气辟邪祛恶，这些恶气你闻不到也……”
“是不是这个方向？”
云浥川胳膊指着一片树林，指尖却向下，“在地下，埋的很深。”
叶清一：……
感觉被耍了。
“你不是不确定么，定位这么精准啊？”叶清一悻悻道，确实和他感应的差不多。
云浥川揉了揉鼻尖，似乎这样就能将萦绕在鼻尖那令人不快气息揉去：“闻不到，但有感觉，很讨厌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