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耀安接过来手枪后，没有犹豫，直接重新放回了桌上。
我疑惑地看着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杨耀安抿了抿嘴，重新坐回沙发上，搭着二郎腿，无赖似的，“俗话说的好，好死不如赖活着，更何况你那么厉害，我家里人肯定会没事的。”
我见过太多像杨耀安这种男人，怕死又懦弱，不过所幸只需要忍耐五个月就可以结束了，倒也不算太难熬。
我冷哼一声，转身继续试戴我的首饰。
“你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仇人？”杨耀安问我。
我想，大约是有两个原因，一是做天师这行挣钱比较多，所以商业竞争也比较厉害，二是我活的太久了，而且我的容貌一直保持如初，虽然我一直在想办法遮掩我长生这件事，可仍旧有人察觉到了不对劲。
长生，是件多么诱人的事啊。
杨耀安的小叔杨子谦当初封印我就是为了拿我炼制长生不老药，这世上像杨子谦这种穷尽一生都想要长生的人不在少数。
有时候，并非是我故意招惹四处树敌，而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我随口胡说道：“大约是我前些年一直吃人的缘故。”
镜子里杨耀安紧张的模样时常能让我想起许择阌，那时候，许择阌第一次看见我拿刀砍断鸡脖子也是露出了这幅表情。
孟旭峰队长很快就带人回来了，他见杨耀安也在，立刻让人把一个满身鲜血的中年男人押进来，“杨少爷，你昨天晚上看见这个人了吗？”
杨耀安站起身，过去看了眼，点头道：“好像是在楼梯口见过他。”
孟旭峰对我说，“陆小姐，这人是知道了医院里闹鬼，所以偷偷把楼梯口的黄符揭了下来。”
“就是你个老小子昨天差点没害死我，”杨耀安说着就撸起袖子要上去打他一顿。
孟旭峰拦住他，“杨少爷，冷静一下，我还有话没说完。”
让人把那人带下去后，孟旭峰神秘兮兮地关上门。
他说，“陆小姐，我审出来，是黑市里有人开了高价指使他让他揭掉黄符的。”
又是黑市。
杨耀安也想到了这一点，他侧脸看向我，“是你的仇人？”
我轻轻叹了口气，知道那些人坐不住，可我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把手伸到了医院里来。
杨耀安似乎是想弥补之前言语中的过失，他主动提议道：“陆小姐，我黑市里有人，我帮你查吧。”
孟旭峰也附和道：“陆小姐，我在黑市里也有熟识，我让他们去追查。”
有他们帮忙，我乐得清闲，于是笑了笑，“那就辛苦两位了。”
说话间，我察觉到我左眼眼瞳有些凉，又开始了。
杨耀安看见了我眼里的冰霜，忙快步去外面拿了壶热茶来，倒在白瓷茶杯里递给我。
喝了热茶后，我眼底的寒霜逐渐褪去，但是一直这样喝热水也不是办法，我必须要尽快抓住那个妖怪攒一攒功德才行。
现在的情况是，医院三号住院楼里的尸体主要分为三类，一是因病自然死亡的，二是被那团祟气害死尸体上飘着黑气的，三是被毒死的那六个天师和一个肚子里坠满了黄金的清洁工。
我坐在沙发上，问孟旭峰，“净真还活着吗？”
孟旭峰点头，“他房间里和用的吃食上都贴着您给的辟邪符，医生说他撞到了脑袋，得躺两三天才能醒。”
前面那两类尸体是可以暂时被排除掉了，我现在要确认的是被毒死的六个天师和那个肚子里满是黄金的清洁工是否都是妖怪害死的。
那六个天师被妖怪毒死，动机很合理，毕竟他们是来除妖的。
唯一不太对劲的就是那个肚子里满是黄金的清洁工。
那天我在太平间里看见秦虹从那女清洁工肚子里拿出来的黄金是足以购买一栋车站路的别墅的。
杀人就杀人，干什么要浪费这么多黄金？这里面一定有蹊跷。
我看向孟旭峰，“要捉妖，你得先弄清楚那个女清洁工是为什么死的。”
孟旭峰点头，利落道：“我已经让人去查她的底细了，很快就会有结果。”
除此之外，我还很好奇一件事，“这个住院楼里是一直都会出现奇怪的事吗？”
“不是，也就是这一周左右，才开始出现的，”孟旭峰道。
一般情况下，妖怪是不会跟祟气共存的，两者之间，要么，一个吞噬了另一个，要么，一个在躲着另一个。
“孟队长，让人去找个老人来，越了解这座住院楼越好。”
孟旭峰离开后，杨耀安坐到沙发上，从兜里掏出来我之前给那个小男孩的红宝石戒指，递给我。
我好奇地看着他。
“陆小姐是我家未来的救命恩人，那小男孩的爷爷就交给我吧，你不必破费。”杨耀安歪坐在沙发上，勾了勾唇角，“这戒指已经让天福楼的人给洗过加固过了，很干净。”
我没说话，接过来，重新戴在了左手手指上。
杨耀安可惜道：“其实天福楼的手艺还是比不上天丰银楼的，但是天丰银楼的老板出了事，那家已经关门好几天了。”
他接着道：“对了，昨天我的人带那个小男孩出去吃饭，遇见了件奇怪的事，我的人说他对着空气说话，还笑，你说他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啊。”
我摇头，“不是脑子有问题，而是他能看见妖怪，你的人看不到而已。”
“那需要让孟队长先把那小男孩抓起来吗？”杨耀安着急问。
我笑了笑，心想就算把那个小男孩抓起来也没什么用，稍有不慎，还可能会遭到那个妖怪的报复，我捉妖素来不喜欢见到那种血腥的场面。
“没必要，把那个女清洁工死去的缘由查出来就可以了。”
但现在摆在我面前的还有另外一个问题，根据目前尸体的情况来看，这个妖怪很奇怪，他好像不乱杀人。
那六个天师应该是他毒杀的，但除此之外，这座三号住院楼内，与他有关的死人大约也就只有那个肚子里满是黄金的女清洁工。
我想着，那个女清洁工是在楼外被发现的，难不成他杀的人是在外面吗？
“杨耀安，去告诉孟旭峰，让他调查出来荣生医院最近几天死亡和消失的所有人，三号住院楼的是重点。”
杨耀安离开后，我也离开了房间，在三号住院楼内逛了逛。
这楼里住院的病人都是些重症病人，出车祸截肢骨折的，心脏肾脏有问题的，大部分都是需要动大手术用医疗机器吊着疗养的，楼内一共有心脏科、骨科、内科三个科室。
我在走廊里遇见了个长得很帅的年轻心脏科医生，因而多看了两眼，结果被他身边的护士狠狠剜了一眼，然后我又剜了回去。
我俩这一来一回，很快就被那个医生注意到了。
他直接在我面前停步，温柔问：“小姐是要去哪？”
我道：“随便转转，不去哪。”
他好心小声提醒我道：“最近楼里不太平，我看小姐孤身一人，还是不要在外面乱转了。”
我冲他笑了笑，没再说话。
还没走多远，我就听见那个女护士跟医生讲说：“白医生，你看那女人浑身打扮的珠光宝气的，一看就不是正经人，还不知道是哪个有钱人家的姨太太呢，您干嘛要跟她说话呀。”
姨太太？我皱着眉头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穿着的玫红色收腰团圆纹旗袍，心想也没有哪里像姨太太啊，难不成是因为我耳朵上挂着的珍珠玉坠还是因为我的卷发上别的翡翠夹子？
我又转身狠狠看了眼那个女护士的背影，心想你才是姨太太呢。
就在我提着翠绿珍珠提手小包在住院楼里四处寻找妖气痕迹的时候，孟旭峰带着一个老头找了过来。
“陆小姐，他一直在这楼里做护工，您有什么想知道可以问他。”
我打量那老头一眼，“这楼里之前闹鬼吗？”
那老头仔细想了想，“我记得大概三十年前这楼里闹的很厉害，那一回死了好多好多人，光用单架往外抬尸体就抬了一下午，不过从那次以后，这楼里就再也没出现过古怪的事了，一直到，到前几天，都是风平浪静的。”
果然是这样，三十年前，那团祟气出现作怪，然后沉寂了三十年，又突然出来作怪害人。
三十年前，祟气藏起来应该就是因为妖怪进来了医院，有那妖怪在，他一直不敢冒出头，但他现在又突然出来，只能说明，要么是那个妖怪离开了医院，要么就是那个妖怪不再压制他了。
我看向孟旭峰：“孟队长，让人找到这老头说的古怪事情消失的那几年新进来医院的所有工作人员的名单，不管死的活的，一个都不要漏掉，如果有照片的话，是最好了。”
孟旭峰应声，“好，我马上去找。”
他离开之前问我说：“可是，陆天师，要是妖怪今天晚上再出来害人可怎么办啊？”
这没什么好办法，他如果出来害人，那我就抓住他，如果没出来，那就等着他出来。
我说：“我再多画些符，让楼里的人晚上都尽量不要出来，只能暂时先这样。”
画符是个辛苦活，很耗修为，杨耀安就坐在旁边，看我的茶凉了就立马给我续上热的。
他吊儿郎当地支着胳膊，问我说：“陆小姐，你这动不动地就上冻，万一跟妖怪打的时候突然被冻住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