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
早上六点，顾轻舟准时从床上起来。
先喝一杯温水，简单洗漱后去健身房锻炼半小时，然后再洗澡换西装，随意地从橱柜里挑选一条领带，一块手表。
七点顾轻舟准时出门，那时候司机已经提前等在楼下，为他准备好了早餐，顾轻舟会在早高峰堵车之余吃完早餐，到达公司办公大厦门口刚好是八点钟。
然后就开始了一天的办公。
这就是顾轻舟过了许多年的生活，就像被程序设置好后完美执行的产物，一丝不苟。
白天的工作很顺利地结束，顾轻舟略显疲态地捏了捏眉心，接过助理递过来的行程表。
“顾总，今天晚上还有个晚宴需要您参加。”许助理是个很利落干练的女性，她飞快滑动着屏幕，交接注意事项。
“晚宴的最后会进行收藏品的拍卖，其中您看中的严老先生的字会压轴出现。”
顾轻舟点了点头。
这副字他已经看中很久了，并不是他有多高的艺术欣赏水平，而是后续有个大项目的老总他爹觊觎这副字很久，顾轻舟准备拿去当寿礼。
他18岁考到J城上大学，从一无所有的愣头青坐到了现在有名有姓的顾总，用了整整12年。
虽然顾轻舟也很不喜欢这些费劲的人情世故，但是在商圈里混，没办法的。
更何况他白手起家，比不上那些树大根深的家族企业，他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我知道了，晚上七点准备好车。”顾轻舟合上文件，准备去提前预订好的餐馆吃点东西。
今天是他的生日，他预订了家大学时常去的一家家常菜餐馆，那个味道他已经怀念很久了。
上午开完会一直到现在，他忙得连口水都还没有喝，现在隐隐有些胃疼。
许助理表情略显为难，犹豫道：“顾总，秦家的小公子最近回国了，今晚也会出席晚宴，据我了解，其他老总们都特意提前出发迎接了，我们要不要也……”
顾轻舟垂眸，用指尖轻轻敲了下腕表，语气听不出情绪：“好，走吧。”
许晴早已为人母，她亲眼看着顾轻舟这么多年一路走来吃了多少苦，多少也有些心疼：“那我把晚饭预约取消，您要不要先去公司餐厅吃点？”
顾轻舟极轻地弯了下眼睫聊以感谢：“不用了，吃一身饭菜味儿，不好。”
不是顾轻舟硬给自己找苦吃，只是秦家的势力实在太过不容小觑，无论是官场政界还是商圈，秦家都像是一张张大网的最中心，把所有分支紧密地串联在一起。
秦家这个唯一的儿子叫秦菘，更是从小就被千娇万宠，是无数人巴不得奉承的对象。
只不过小公子自幼就被养在国外，被秦夫人里三层外三层地保护地严严实实，几乎没什么人见过他的真人。
如今突然回国现身，这绝对是个鼓动整个商界的大消息。
连其他五六十岁的大老总都推掉其他事务专门提前去给这小公子接风洗尘，他更是难辞其咎。
半个小时后，顾轻舟坐着专车抵达会场，准备见识见识秦公子的真容。
———
另一边，会场二楼的化妆间里。
那位叫秦菘的公子哥还不知道自己正被这么多人惦记着，倒是抓耳挠腮自顾自地犯了难。
“你真觉得我这身西服好看吗？发型怎么样？有没有乱？早知道我就提前约Sally给我做个造型了……”
一旁的小姑娘把秦菘按到椅子上：“表哥，你就放心吧，你现在帅得能直接去拍电影了！”
秦菘深呼了一口气，骨节分明的手指白皙细长，有些焦躁地敲着桌面。
桌面上摆着一个他专门和特聘糕点师学着做的蛋糕，可惜面相实在不怎么样。
再过一会儿就能亲眼见到顾轻舟了。
“你说，我该怎么和他搭讪？走过去，然后说＇先生，能请你跳支舞吗？＇”
“不过这在国内是不是有些太奇怪了，还是说我应该先和他握个手，然后聊点他感兴趣的内容？”
……
秦菘自言自语了好一会儿，手心都有些微微出汗。
小姑娘用手指绕了绕自己的大波浪卷发，印象中他这个倜傥风流的表哥很少见有这种六神无主的时候：“表哥，至于嘛，你就这么喜欢他啊？”
说起心心念念的人，秦菘流露出一些青涩男孩的羞怯：“他是个很有魅力的人，你不觉得吗？”
“是么，我最近可是刚听说他被某家的大小姐吐槽，人又冷漠又无趣。”
秦菘朝她危险地眯了眯眼睛。
小姑娘立马闭了嘴，做了个在唇上拉拉链的动作。
秦菘一脸幸福地托腮看着J市商业每日新闻报，上面印着顾轻舟那张英俊严肃的帅脸：“是她们没眼光罢了。”
他本来没打算这么早回国，只是今天是顾轻舟三十岁的生日，他紧赶慢赶把国外的事情快速处理完，堪堪赶上了。
他托人打听到今晚顾轻舟会来参加这个晚宴，于是干脆一下飞机就过来了，会场的主办方巴不得这个祖宗多在这儿待会儿给他们涨人气，自然也上赶着配合。
秦菘的记忆回溯到五年前。
顾轻舟大概早就把他忘了，或者根本没想到当年伦敦那个混小子是他。
总之，他想和顾轻舟有一个好的开始。
———
顾轻舟走进晚宴会场，入目的都是几个眼熟的老总，正举着酒杯闲聊。
他一向不爱主动与人攀谈，于是便找了个角落的小口抿酒。
圈里的人都知道顾轻舟性子冷淡，而且手腕绝对过硬，所以大家行事上都要忌惮他三分，当然就更没人会主动去惹这头老虎了。
偶尔有几个想和顾轻舟套近乎的，顾轻舟倒也来者不拒，凡是谈论商业正事儿的他都能和对方谈论地头头是道直击要害。
几句下来，和顾轻舟有过交流的老总无一不承认，这个人能白手起家绝对是有道理的。
二楼的秦菘望着顾轻舟西装革履，和各色人物推杯换盏谈笑风生，几乎是看直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一个寸头男风风火火地朝着顾轻舟走过来，熟稔地搭上顾轻舟的肩膀。
“老弟，生日快乐哈。”
顾轻舟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这人叫王璟天，和他是大学同学，当初一起在J城打拼互相扶持的兄弟。
算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
“难为你还记得，谢了。”顾轻舟慢慢晃了晃酒杯。
“害，哥们儿这几天被家里那人缠得不行，非要跑法国过什么纪念日，我这刚回国，你看礼物也没来得及给你整，赶明儿一定补上。”
王璟天抬头闷了口酒，嘴上嫌弃，脸上却是呲着牙一副幸福的表情。
王璟天是个典型的东北老爷们儿，也是个同性恋。
和他对象前年跑国外领了结婚证，这么多年了一直和初恋似的，小日子别提多滋润甜蜜。
顾轻舟不想承认，有时候他的确挺羡慕王璟天的。
想他三十好几，事业早已经稳定下来了，只是每天都形单影只，过得简直像个机器人。
王璟天突然把头凑过去，压低声音：“听说杨家那位千金看上你了，你觉得怎么样？”
顾轻舟又抿了口酒，声音淡淡地：“没怎么样。”
“啧。”王璟天咋舌，“我说你小子眼光也忒高，人家姑娘上赶着贴上来，你不是视若无睹就是敷衍地回个嗯点个头的，我说你最后要是没孤独终老全靠你这张脸。”
顾轻舟抬眼挑眉：“你怎么知道？”
王璟天心说那大小姐第一次低头主动追人，结果被这么晾了一通，气得人家在朋友圈给顾轻舟好一顿扁，说他冷漠无趣简直像个木头！圈里早就传开了。
两人说话的功夫，二楼围栏后的秦菘已经按耐不住了。
他知道王璟天是顾轻舟很多年的好兄弟，而且对方还有合法的情侣，可是看到两个人这么亲昵，他还是控制不住地醋了。
秦菘迈开长腿，从旋转楼梯上慢慢走下来，这会儿会场大厅还乱着，没人注意到他的动作，更何况这里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
顾轻舟正背着身子站在秦菘前面，秦菘捏着红酒杯缓步走到一旁的石柱后，琢磨该怎么主动搭讪。
“你就说人家哪里不好，人长得漂亮，家世背景也门当户对，配你也不差啊……”王璟天苦口婆心道。
“不需要什么门当户对。”顾轻舟放下酒杯，这酒有点烈，不能再喝了，他道：“她从小被家里宠着，没吃过什么苦。”
言下之意，这姑娘有点娇纵。
王璟天拍了下手：“奥，原来你喜欢那种坚毅励志灰姑娘的类型啊。”
顾轻舟懒得解释，他有点胃疼，走到另一边的桌台前找水去了。
石柱后面的秦少爷脚步一顿，愣在原地，庆幸自己没闷头直接上。
和顾轻舟门当户对。
从小被家里宠着。
没吃过什么苦。
这说的不就是他吗！
顾轻舟不喜欢他这种，喜欢灰姑娘那种类型的？！
秦菘看着顾轻舟远处背影，灰溜溜地跑回了二楼。
他有了个新的主意。
———
很快，会场的主持出来了。
今晚这场晚宴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拍卖，在主持的指引下大家都有序落座。
顾轻舟抬手看了眼腕表，现在是晚上八点。
不知道能不能在零点前结束好好吃点东西。
“欢迎各位今晚的到来，相信大家也都听说了，秦少爷今晚也出席了我们的晚宴，不过很遗憾地告知大家，由于突发过敏，秦少爷将在二楼包厢与大家一起参与拍卖。”
话音刚落，底下立马叽叽喳喳起来。
有人觉得这小公子娇气，过个敏都要跟个黄花大闺女一样躲起来。也有人觉得这个秦菘就是故意耍威风摆架子……
主持敲了下桌子，场面回归平静。
拍卖开始。
前半场都是些不痛不痒的小藏品，顾轻舟偶尔上来兴致就跟着抬抬价，能拍下就留着，拍不下也没什么。
只是大家发现一个很奇怪的规律，但凡是顾轻舟出价过的藏品，秦菘都会迅速以翻倍的价格拿下。
大家心中猜测，这顾轻舟大概是和秦菘结过什么梁子。
对上王璟天投来的疑惑的目光，顾轻舟回了一个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的表情。
他明明和秦家小少爷没有过任何来往，更别提有过什么矛盾。
慢慢进入后半场，藏品越来越珍贵，叫价也越来越高了。
顾轻舟心中暗暗一紧，他这次来一个重要的目的就是为了拿下压轴的严老先生的那副字，照这么下去，这字还不一定落谁手上。
晚上十点，作为压轴藏品的《苍林》被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抬了上来。
“起拍价320万，各位有没有人想要继续加价？”
“好，350万一次，370万一次，380万，还有没有更高的了？”
顾轻舟沉默着在现场的嘈杂声中举了一张500万的牌子。
对于这幅字，他的心理上限就是500万，如果一旦超了这个价，自己所面临地很可能就是赔本买卖，不合算。
“500万一次！顾总爽快，直接出价500万，有没有比这个更高的？”
会场的人都看向了二楼，想知道秦菘会作何反应。
顾轻舟也不自觉地抬了眼。
几秒后，负责传话的工作人员量出牌子：“秦少爷出价1000万。”
全场哗然。
顾轻舟又好气又好笑，他是个商人，很乐意见得别人做赔本买卖。
“1000万一次，1000万两次，1000万三次，成交！”主持喊得热血澎湃。
工作人员重新上场，把这幅字又仔细包了起来。
就在大家都准备收拾收拾散场的时候，二楼的工作人员拿起麦又开始传话。
礼仪小姐姐面露难色，开始复述秦少爷的原话：
“美人一笑值千金，不知道台下的顾轻舟顾总愿不愿意为我笑一个，今天我的所有拍品就都当生日礼物送给顾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