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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斩首

回忆至此的许云朝闭了闭眼,满脸写着酸楚与不忍。

许家上下六十二口人,无一例外均获罪押入天牢,择日问斩。

许云朝不曾料到会是这个局面。

那一战后,大越余党被尽数清理。圣上为绝后患,下令凡是与其有勾结的,不论亲疏远近,一律以协同谋反处理。

这首当其冲的,便是许家。

许家长女许惊雪,与那林子霖相爱多年,虽最后不曾成眷属,但来往始终亲密。许家又是沿袭了四代的将门世家,手握兵权,本就遭忌惮。

这一档子事发,圣上暴怒,连下三道圣旨,抄斩许家满门。

这处罚着实过重了些,加之许大将军为人豪爽,平日又恪守本分,忠诚之心别无二样,有些臣子于心不忍,上谏想为其求情。

然圣上处怒火横生之时,非但听不进谏言,还降罪于联合上书的几位清官,处罚毫不留情,显然是杀鸡儆猴。

于是满朝文武百官均低头不言,无人再敢求情。

许云朝缓慢地眨了眨眼,随吐气发出一声微不可查的叹息。

圣上丝毫不顾情面,不念半分新劳旧恩,悉数发落。

就连她父亲许揽忠,那个战功显赫、深得民心的护国大将军,也免不了此罪。

百姓中也不乏怨声载道为许家鸣不平的,只是都被官兵封了口,压了下去。

朝中民间均无人敢再言此事,每日谨言慎行,生怕在这紧要时刻触了皇帝眉头,连累己身。

许云朝心中只一片荒凉。

她睁眼透过窗子瞧了瞧,知晓今日是快要过去了。而今日一过,便是斩首的日子。

狱卒前来发饭。

许家获此大罪,群臣官吏虽无人再敢言,但也并非真就此冷眼旁观。

可他们着实做不了什么,便只能打点关系一二,让许家人在狱中少遭点罪。

因而本就稍好些的上路饭,现下更是丰盛。

狱卒见许云朝阖眸仰躺着,便将饭置于许云朝身边,唤了两句,又可怜对方一般悄悄叹息,随后起身离开,去往隔壁牢房。

就连狱卒都不忍心催促。

可圣上却忍心叫整个许家去死。

许云朝说不出一句话来,耳边回荡着自幼耳濡目染之语。

她打小就被祖父与父亲教导,身为北梁子民,就该为北梁出生入死谋利益。祖父与父亲还教她,他们的天子是不可多得的明君,是赏罚分明之人,值得他们效忠。

这便是所谓明君、值得效忠之人所赐的结局么?

许云朝堵着口气,咽不下去,吐不出来,自个儿缓了缓后,便一骨碌翻身坐起。

她心里难受,沉默着抓起碗筷,囫囵吞枣般大口吞咽。

“立功之人获罪至此,满门忠烈尽数问斩。”

“你竟还有心思吃饭?”

暗处的人终于走了出来,来到栅栏外,俯身轻问。

许云朝一愣,咀嚼的动作缓了好一会儿,随后自嘲般勾了勾唇,又一言不发地继续扒饭。

她不曾抬头去看牢外之人。

“许云朝。”

季瑞霄无奈唤着她,稍稍俯身,“别吃了,抬头。”

许云朝依旧置若罔闻,自顾自地吃饭,当没人存在一般。

两人之间寂静许久,只剩碗筷碰撞的声音。

许云朝扔下手里的东西,抿抿唇,抬手捏起袖子,寻了块不算脏的地方,胡乱擦了擦嘴巴。

“随你骂罢。”

她平静说到,后又不管不顾地直躺下去,后背砸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

她自是知道外边的人是谁——宁王次子季瑞霄。

林子霖起兵前早已露了马脚,宁王奉命暗查此事,却在携证据返京时遭暗杀,殒命。

此事虽与许云朝无关,可林子霖与许惊雪有关,许惊雪又是许云朝的阿姐,那两人现已双双入土,季家的火气压不下去,只得撒在许云朝身上。

于是自许云朝入狱以来,不过两日,季瑞霄便已来了三趟。

可他偏又不是个不讲理的,说话做事亦不鲁莽粗俗。他除了第一趟时有些克制不住,情绪稍激动些外,其余两回均是冷静自持,不紧不慢插刀子。

他倒不谩骂,他只冷冷地将细枝末节放大,将许惊雪在宁王府的所作所为悉数讲与她听,又给她捋清整件事。

可谓是钝刀凌迟。

比起直白辱骂,这让许云朝更疼。

季瑞霄看着背向自己的人儿,无声叹息,“你可是在怪罪我向你撒火?”

“不是。”许云朝闷闷道,“我知我阿姐有错,宁王也着实是遭牵连,你朝我撒火,我认。”

许云朝一顿,又道:“可我现在真的好难过。能不能看在我马上要死的份上,先不骂我……”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似是毫无底气一般。

季瑞霄沉默片刻,没应她,而是提了别的事:“我兄长死了。”

许云朝又是一僵。

“他一向清醒自持,却在情爱方面沦陷得一塌糊涂。”

他轻声说到,语气平淡,叫人听不出半分情绪,“他听闻许惊雪坠死后,便在房里关了整整一天,不吃不喝。今日忽然出了门。”

“出门时只有他一个,回来时却有好多人。”

“是我找的他。”季瑞霄停了停,似是轻笑一声,“许云朝,你知道我在哪找到他的么?”

不待许云朝回答,他便又道:“京都城墙。”

许云朝怎么也静不下来了。

她猛地翻身坐起,转头望向季瑞霄。

外边的光线稀稀拉拉地照进昏暗一隅,却刚好叫季瑞霄看清她那双通红的眸子。

她攥紧双手藏于衣袖中,粗粗喘气,“这也怪我阿姐么?”

“不怪。”

季瑞霄的回答令她有些意外,可下一瞬,他又补充着:“我只是说与你听,让你知道这一切到底有多荒唐。”

有多荒唐?

不过一场未圆满的爱情,竟扰得满城风雨,一代将门就此覆灭,还赔了圣上最器重的手足与亲侄。

是谁的过错?

她阿姐说过,林子霖与她是真心相爱,直到东窗事发前,她都未曾感受到他的虚伪与计谋。

于是她阿姐也陷得深。

究竟是林子霖装得太好,还是他也曾想为阿姐而歇了谋反心思?

“……罢了。”

许云朝听到这句叹息后茫然回神,意识仍有些许朦胧。她撞入季瑞霄的视线,与那一双静如古井的眸子对视。

季瑞霄与其对视片刻,起身,“事已至此,说再多也是无用。”

“你我无甚交际,自无冤无仇。哪怕许惊雪再对不起宁王府,我向你这个无关之人撒了两日的火气,也该够了。”

“许家四代为北梁出生入死,开疆扩土,我本念着你将上路,想给你送些东西来,叫你走前好受些,并非是来激你的。”

“可你先前不肯理我,我没法,只得激你一激。”

“让你走前还难受一番,是我的过错。”

许云朝不明所以,更不懂他怎的突然向自己致歉。

季瑞霄从袖中取出个小瓷瓶递给许云朝,“许家明日午时问斩,你巳时服了它便可。这药一个时辰后可麻痹神经,落刀时不疼。”

许云朝接过瓷瓶,听后一笑,“都是将死之人了,疼不疼也就一会儿的事,何必多此一举。”

“是许将军让我交与你的。”

此一句叫许云朝噤了声,她嗫嚅着唇瓣,似是想问些什么。

季瑞霄耐心等着。

然最终许云朝没问出口,只是收好瓷瓶,冲他浅淡一笑。

不论将军府与宁王府有多大冤仇,不论季瑞霄先前如何朝她撒火,可现下他将她父亲要给她的东西带来了,那许云朝怎么也得道声谢。

一码归一码,她阿姐如是教她。

“早些休息罢。”

季瑞霄走前这般说到,似是叹息,似是哀悼。

许云朝应了声。

外边的天已然全黑了,本就照不到几分光亮的牢狱更是漆黑不见五指,一片鬼魅。

许云朝将脸埋进臂弯,指尖摩挲着瓷瓶瓶身,闭着眼,却清醒一晚。

直至清晨光线透过那窄小的窗户落到她身上时,她才隐约有了些困意。

她悄悄开了瓷瓶,倒出瓶里的药丸,兀自咽下。

季瑞霄叮嘱巳时服药,可她等不了那么久。

她知这药是什么。

此乃许家秘方,服药后可使人逐渐恍惚,先麻痹神经,对疼痛无感,再到失五识,屏蔽外界,最后死亡。

若是巳时服用,那到午时,许云朝虽对疼痛无感,却仍留有意识,看得清、听得见、摸得着。

她不愿看见族人痛苦而亡的一幕,不愿听见那呜呜咽咽的哭声,更不愿触到那温热的血迹——这会让她更为痛苦,此痛远远高于断头。

可她也不能太早服用,否则还未到时辰她先死亡,定会引起骚乱。万一再牵扯到宁王府……

她更不愿拉无辜之人下水。

服药后,许云朝便将瓷瓶塞进一旁的草垛里,阖眼休憩。

又不知过了几时,狱卒进来提她。

她浑噩起身,跟着动作。

一夜未眠的倦意合着药效一股脑涌上来,四散游走在血液中,许云朝觉得意识在渐渐剥离,不知是药物作用还是怎的,她闭上了眼。

天地寂静无声,外头的嘈杂一丝一缕散去,吵扰不到她半分。

许云朝感觉自己似是睡了过去,可她又着实清醒,能知道自己正在睡觉。

她又觉头晕目眩,哪哪都不舒服。

待她睁眼时,周遭的场景已然换了一通。她粗略扫视,才惊觉自己已到了目的地。

百姓在外绕了里三圈外三圈,乌泱泱一片人,均被官兵拦在界外。人人神色复杂,惋惜之意溢于言表。

许云朝缓了片刻,才堪堪压住药效清醒回神。

她静待时间流逝。

“爹!娘!”

呼喊声开始响起,遏制不住的呜咽与嚎啕自他人口中发出,许云朝听得越发模糊,却仍听清了一点。

这药她还是吃晚了。

许云朝想着,否则这会儿她定是听不见他们的哭喊,也不会惹得自己这般难受。

她阖上眼,等着自己的判决。

似是知晓将死,她的意识也活络起来,将她一生事迹尽数摆出,迅速切换却又叫她看得清晰。

许云朝的意识最终留在在那场阴差阳错的所谓喜事上。

不该是她阿姐去。

她兀自心道。

如果再来一次,她绝不会让阿姐去。

刽子手再次喷酒洒刀身,高台上的血迹被草草清扫些许,好让新一股血液流淌。

砍刀落下的前一瞬,许云朝忽而睁眼,强撑着药效彻底发作完的最后一丝意识,精准望向人群中的某一处,不偏不倚对上了一个人的视线。

她甚是宁静,对方亦然。

许云朝莞尔一笑。

*

景和十年九月廿三,许家牵涉谋反,于午时三刻满门抄斩于市。

许家上下六十二口人的汩汩鲜血洗刷了整个朝堂,权势更迭变换,新人替旧人,旧人或升或亡。

宁王之位由其仅剩嫡子季瑞霄继承,接替其父协助圣上处理政务,依然手无实权。

星辰变换,日升月暮,几场秋雨落下,冬天便悄然而至。

这一年的冬日较往年格外冷。本就接连受打击而一病不起的前宁王妃即现宁王之母,病情再度恶化,加之心情低落,终究没熬过这个冬天,抑郁而终。

本是地位崇高极受器重的宁王府,一朝落得人走茶凉。曾经的光辉不复存在,只剩得白绫铺天,与仅存之人的呜咽。

季瑞霄也坏了身子,原就羸弱的身体更扛不住病痛折磨,日渐消瘦。

一年后的九月,季瑞霄忽而起兴般进了将军府,绕着早已衰败封闭的宅邸走了三圈,而后踏进了一间卧房。

他静坐良久,无人知他在想些什么。

三日后,虚弱至极的人儿病故于床前,圣上亲自为其举办丧礼,举国同悲。

景和十一年九月廿六,宁王季瑞霄故去,自此宁王府嫡亲不剩一人,府中人全员散尽。

秋风掀起刺目白绫,径直吹入空荡庭中,兜了两圈又走了。

铺垫完啦,下一章就是重生后的故事。

因故事安排,刚刚重生时的事并不写,会直接跳到重生后一段时间,bb们不要搞混啦

第2章 斩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