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离原回过神。
尽管他已经做了心理建设，在看到小丑巨大笑脸的一瞬间，还是心脏狂跳呼吸一滞。
冷静了两分钟，离原深呼吸，开始复盘小离渊发现的一些线索。
起码他现在知道了自己的工作地点，训练场和厂房。
刚刚死亡，大概率是因为自己管理的区域有动物逃跑。
以及，看到了杀人小丑。
离原在心里默默记下这些点。
随着小离渊死亡，工作服重新回到了衣柜内。
现在距离工作铃响已经过去了十五分钟，离原换上工作服，迅速下了楼。
门口已经聚集了一群穿着工作服的管理员们。
他们围成圈，中间站着的，正是刚刚那个杀人小丑。
小丑的目光落在离原身上，随后清了清嗓子。
“人都到齐了，下面我来为各位讲解一下工作流程！”
所有人立刻停止了交流，个个支起耳朵。
“欢迎各位成功入职先锋游乐园，这里有本市最著名的动物表演……”
小丑慷慨激昂地讲着游乐场的光辉历史。
离原站在人群外围四处张望，很快找到了员工宿舍楼下的标识海报。
【游乐园规则】
【1.园内不会出现刺猬，如果看到刺猬，请拔掉所有的刺，并将它关进0号房。】
【2.请确保工作人员检查期间，动物们训练没有任何错误。】
这里果然有关于刺猬的规则，按照海报上的提示，刚刚小离渊应该拔掉那只刺猬的刺，丢进0号房。
0号房……
离原很快想到了厂房旁边那个封闭的铁皮屋。
“各位，现在我将带你们去往工作场地，作为管理员，你们要监督动物们训练直立行走。”
小丑说着，挥了挥手，往旁边的训练场走去。
“我们每天审核，实行末位淘汰制！演出前，表演率要高于90%！”
……
一段慷激情澎湃的演讲后，离原大致明白了这里的工作内容。
每天审核，末位淘汰……
果然还得是资本家说了算啊，离原心里默念。
“观众！就是我们的衣食父母！距离动物表演还有三天的时间，我们一定要让动物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卷！”
小丑将他们带到厂房门口，以一段振奋的结束语完成了自己的演讲。
所有员工陆续进入厂房，下一秒，小丑就出现在了离原面前。
“你怎么还不进去？”小丑语气中带着阴森的诙谐，有些尖锐。
离原面不改色撒谎：“抱歉，我有心脏病，药落在宿舍了。”
小丑眯着眼，狐疑地盯着他。
过了好一会，才不满地开口：“快点回来喔～”
离原飞快跑去宿舍楼，只觉得后背感受到小丑的目光一直在他身上。
很难形容，像是一种压迫感，那种力量上的绝对悬殊。
他飞快跑进厕所，确定身后没人，迅速打开自己的个人面板，使用【唤灵】。
小离渊满脸不爽出现在马桶上。
“上次又死得莫名其妙。”他不满道。
离原点头：“按照规则，游乐场内不能出现刺猬。看到刺猬只能拔掉刺，扔进0号房。”
“拔掉刺？太血腥了吧？”小离渊眉头瞬间拧成疙瘩。
“还有一件事，我也想通了。”
离原顿了顿，继续道，“我们的任务，把所有动物变成猴子。那天你进厂房，我发现从A- D，猴子的数量在减少……”
小离渊一拍脑门，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就像进化论！”
离原点点头，心里回想起来规则海报上的“他们”。
形容猴子，竟然用“他们”。
心里诡异的感觉挥之不去。
小离渊撇嘴道：“这哪里是游乐场，分明就是个加工厂。兔子进来，也会变成猴子出去。”
离原总觉得这个形容有点耳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看刚刚小丑的动物，他应该会在旁边监工，训练区内一定有什么不可触犯的规则。
离原脑子里飞快搜寻着线索，以及那些隐晦的、不可言说的规则。
旁边小离渊正坐在马桶上，晃荡着腿，目光呆呆看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离原将心下的思绪整理一下，这才缓缓回神，目光在小离渊身上打量一番，微不可闻勾了勾嘴角。
他轻声开口：“你喜欢魔术吗？”
小离渊下意识点头：“当然。”
“那你知道成为魔术师最关键的是什么吗？”离原问道。
小离渊回过神，挠挠头：“不知道。”
离原将工作牌摘下，挂在小离渊脖子上：“去吧，回来之后告诉你。”
小离渊：……
他就知道，这老东西没憋什么好屁。
小离渊从马桶上跳下来，什么话也没说，恶狠狠白了他一眼，朝外面走去。
离原锁好厕所门，闭目通感。
小离渊走出门，一个黑影瞬间笼罩他的全身。
小丑那张巨大的笑脸瞬间贴在了他面前，两个人几乎是鼻尖对鼻尖。
小离渊瞬间大叫一声退开两步，整个人惊恐地瞪着他。
与此同时，离原脑海中也传来小离渊的尖叫。
小丑似乎得逞了一般笑起来，随后又换上一副阴翳的表情。
“喔～不听话的新人，你怎么还不去工作？”
“我……马上就去。”小离渊牙抖得咯咯作响。
小丑又笑起来，侧了侧身，小离渊飞快跑了出去。
直到到了厂房门口，他才大口喘着粗气停了下来。
脑海中响起离原的声音。
“小孩，能听到吗？”
小离渊压低了声音回答：“能听到。”
“看来这里所有的npc都会把我们当成一个人。”离原道。
小离渊左右张望了一下，确定那小丑没有跟过来，这才心有余悸道：“上次我就是被他杀掉的。”
“我知道。”离原语气平淡。
小离渊做任务时，离原眼中所看到的画面，就如同一个不断播放的第一人称电影。
之前两次唤灵，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直到刚刚离原才发现，他竟然可以跟小离渊交流。
这倒是个好消息。
一个人的注意力总是有限的，在同一个视野下，离原能注意到更多的信息。
也就意味着，他可以随时提醒小离渊潜在的危险。
小离渊很快进入厂房，凭借着记忆顺利找到D-8.
不出所料的是，里面刺猬还在。
小离渊神情复杂地将刺猬拎了出来，咬着牙，手有些抖。
紧接着，他拿起旁边悬挂的钳子，将刺一根一根拔了出来。
鲜血伴随着刺猬的尖叫喷涌而出。
旁边的动物们被吓得四处逃窜，慌不择路撞在栏杆上。
一时间各种惊恐的尖叫响彻整个厂房。
很快，刺拔完了。
小离渊浑身是血，拎着半死的刺猬来到了0号房。
密封的铁皮房自动打开一个窗口。
小离渊把刺猬放了进去，有些失神地回到厂房。
离原脑海中的画面定格了，如同卡住了一般。
他知道，小离渊此刻心里是愧疚的。
“它……会死吗？”
很快，离原脑海中传来小离渊微微颤抖的声音。
“不会。”离原平静地说道。
小离渊愣了半晌：“为什么？”
“我数过，每个区域的动物都是50个，不多不少。”他解释道。
小离渊没明白，依旧没从刚才的血腥场面中回过神来。
“刺猬这种情况肯定不止一次出现，如果所有刺猬都死了，数量对不上。”离原淡淡道。
“那它……”小离渊似乎明白了些，却依然有些犹豫。
“就像直立行走训练成猴，它大概会变成别的动物吧。”离原道。
听他这么说，小离渊心里好受了些。
虽然不知道真假，但离原说的确实有道理。
离原顿了顿，说道：“这只是一个游戏，游戏有游戏的规则。”
小离渊点点头，不断深呼吸，让自己的情绪快速平复下来。
厂房门口，阳光照在他后背，拉出长长的影子。
很快，一个更大的影子将他笼罩。
离原压低声音道：“小丑在你身后。”
小离渊冷静地回过头，对上小丑深蓝色的双眸。
“干得不错，小朋友。”小丑戏谑的声音传来。
似乎他就是专程来看小离渊惊魂未定的样子。
不过让他失望了，小离渊异常平静。
离原说的对，游戏有游戏的规则。
小丑并不恼，像是看穿了什么一般，咧嘴笑了笑，转身走了。
小离渊立刻松了一口气般，走进了厂房。
然而离原心里却是一紧。
刚刚，小丑叫的是“小朋友”。
小离渊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还在为自己逃过一劫而庆幸。
很快，他带着动物们来到了训练场。
尽管不知道动物们的进化等级排序，但他还是清点了一下数量。
目前一共只有两只猴子，其余就是三十只兔子，十七只老鼠。
算上刚刚那只刺猬，刚好五十。
小离渊在旁边拿了一些拐杖，分给动物们，随后坐在一边盯着。
这些动物们此前应该已经接受过短暂的培训。
兔子们尽管不太熟练，但好歹也算是老老实实地走。
然而另一边的老鼠就十分惹人生厌了，一会掉了拐杖，一会偷懒休息。
最标准的是猴子，两只猴子一前一后，脚步一致往前走。
离原仔细观察着这些动物们的动作，它们似乎都有自己的思想。
除了猴子。
它们没有表情，没有多余的动作，没有任何情绪。
就像是被设定好了程序的机器一样，一步一步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