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简单，让徐初晴讨厌你，就可以了。”
“我要是不同意呢。”黑夜中，白骁尧握紧双拳。
张劲峰冷哼一声：“不同意，你有的选吗？”
这一幕不断在他脑海中浮现，白骁尧站在镜子前，镜中少年羸弱不堪，他审视自己的双眼，抬手摸了摸眼角。
他讨厌这双眼睛。
这双眼睛和父亲白洋一模一样。
白洋，是那个从未尽过父亲责任的人。
他曾像其他孩子一样渴望父爱，父爱却一次次失约，他甚至不知道白洋为何而死，两人甚至没有交流，面也没见过几次。
他只记得，白洋死的那天，他还在问黎叔叔，他什么时候回来看他。
在白骁尧眼中，白洋从未爱过他。
他走出浴室，疲惫摔在床上。
屋内灯光明亮。
白骁尧张开手掌，想要抓住一丝光亮：“要让徐初晴讨厌我，就能澄清谣言，真的吗？”
光是抓不住的，除非他甘愿停留在你的手心。
如果他愿意灯光能永远打开，可灯光照不亮心底最阴暗的角落。
他需要的是太阳。
贪图这一时光亮，相当于饮鸩止渴。
白骁尧喜欢过徐初晴吗？这个问题很难回答，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可骆驼会放弃求生的最后一根稻草吗？
他抱住鲨鱼玩偶，那个除了被子唯一能带给他温暖的东西。
无数个日夜，没有它甚至不能入眠。
抱着它，仿佛哥哥还在身边。
灯还是熄灭了。
月光透过缝隙照进房间，映在他脸庞，那光太温柔。
学校生活日复日，第二天徐初晴依旧端着午饭，白骁尧出手制止。
白骁尧深深吸一口气。
“我根本不爱吃你带的饭。”
徐初晴手停在半空。
“这是我……”徐初晴“多打的”三个字还没说出口，白骁尧就打断了她的话。
“这是你多打的？”他歪头，嘴角带着讥讽“谁要吃你剩饭啊。”
“不是的，不是的”徐初晴赶忙摆手解释道：“我怕你不要，才这么说的，这是我给你买的。”
白骁尧站起身，瘦弱的身躯竟传来一丝压迫感：“我需要你可怜？”
“徐初晴，要不是看你还有点用，我早就和你撕破脸了，还真把自己当回事。”
“我从第一次见到你，就烦你烦的透了，天天装什么装啊，真当自己是富可敌国的大小姐，我这种穷小子。”
“可配不上你。”
徐初晴泪水在眼眶打转，她扭头跑出教室，将门摔得乱响。
“初晴，初晴！”
刘倩雯想跟上去，她想到什么，回头指着白骁尧骂道：“白骁尧，初晴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你真的恶心透了。”
“你配不上她的喜欢。”
白骁尧没有理会她，只是默默注视前方。
她真的喜欢我吗？白骁尧想。
一个对周围变化很敏感的人，对爱却很迟钝。
教室重归平静，白骁尧转移视线，看向张劲峰？
他露出满意的微笑。
“叮铃——”
上课铃声响起，王老师公布了月考成绩。
“这次月考，我们班平均分第一，老师非常开心。”
王老师满脸笑容。
“最后一节课老师给你们申请了一节体活课，大家放松放松。”
“好！”
欢呼声充满整个班级。
后几节课，同学们听得格外认真。
下课铃声响起，同学们蜂拥跑出教室。
谁也不想浪费一分一秒的娱乐时间。
高中时期的孩子都喜欢扎堆，三五成群，好不快活。
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有一排石凳，只有一人坐在那，格格不入。
白骁尧玩弄手指，看向人群，眼中带着羡慕。
他还在等待，等待张劲峰澄清谣言。
虽然这件事对他的生活起色不大，但是能好一点是一点吧。
积少成多，总会好的。
他融不进这个群体，缓缓起身，朝教学楼走去。
欢声笑语与他擦肩而过，在他耳边，又离的很远。
“喂，林缺李庆，你俩跟我来。”
张劲峰招招手，带着两人朝教学楼走去。
白骁尧在楼梯踱着步，头深深埋向地面。
“我靠，没长眼睛吗？”
突如其来的力量将白骁尧撞倒在地，对方手中的试卷飞了满地。
他吃痛抬头，看见的身影很熟悉。
“娄明？”
对面少年眼神从愤怒转为惊喜。
“小白，是你？对不起我没注意，你没事吧。”
这家伙变卦变得真快。
“我没事。”白骁尧拍拍屁股，开始捡起地上散落的试卷。“是我该道歉，我走路没看路。”
“没事，我来吧我来吧。”
也不知道娄明抽了什么疯，试卷收拾得飞快。
像饿了几个月的饿死鬼有人和他抢食一样，当然如果是试卷是食物的话，这个比喻很恰当。
忽然两人朝着同一张试卷探出手，一个没注意，娄明一把抓住白骁尧的手。
温度有些凉。
白骁尧微微皱起眉头，反观娄明脸颊瞬间通红，手直直定在胸前。
白骁尧尝试收手。
纹丝未动。
娄明手掌几乎包住他整个手。
“喂。”
“嗯？”
娄明回过神来。
“放手。”
“哦，哦好。”
挣脱束缚，白骁尧摸搓手掌。
脏了，白骁尧想。
收拾完试卷，娄明按耐不住，开始没话找话。
“那个，今天放学我不用训练，我们一起走吧。”
眼前的男孩，他每次见到他，都想多说几句话，哪怕多一句。
对于娄明的盛情邀请，白骁尧出奇的没有拒绝。
“行。”
娄明眼中一亮：“那我在校门口等你。”
“好。”
“那我们放学见。”
白骁尧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两人刚说完再见，娄明转进楼梯角，兴奋“耶”一声。
他回过神：“我耶个什么劲。”
白骁尧前脚踏进教室，张劲峰后脚就跟进来。
他趴在门上招手。
“白骁尧，厕所见，有事和你说。”说罢，张劲峰扭头离开。
张劲峰语气平淡，白骁尧还是捕捉到一丝不善。
不详预感涌上心头，白骁尧甩甩头。
这是学校，他不敢在学校擅自动手。
但是他忘了，厕所没有监控。
白骁尧走进厕所，李庆在张劲峰身边点燃一根烟。
烟不便宜，40多一盒。
烟味有些刺鼻，弥漫在空气中，分散在厕所各个角落。
心中危机感加重，他想走，已经来不及了，门“砰——”的关上，门后探出林缺令人厌恶的脸。
声音很大，白骁尧后退两步。
逃不掉了。
他的头上渗出汗珠，身后传来威胁的声响。
“往哪走？”
转过头，他死死盯住张劲峰。
两人一直对视，直到张劲峰手中的烟燃到变味，他扔下烟头，用脚狠狠撵灭。
“你不会以为，我真的会放过你吧？”
“那我还是嚣张跋扈的张劲峰了吗？”他嗤笑着。
“你们两个，出去把门。”
林缺李庆走出去，厕所只剩下两个人。
厕所很冷。
张劲峰贴近白骁尧，两人靠在一起。
白骁尧本能后退，张劲峰死死抓住他的肩膀，动弹不得。
那个带给他无数噩梦的声音，自他耳边响起。
“老子的东西你也敢碰，没有徐初晴护着你，你是个屁啊，真以为我不敢干你？”
白骁尧瞳孔一缩，他恍然大悟，什么帮他澄清谣言，都是假的。
他伤了唯一信任他的人的心。
是自己活该……
说罢，拳头重重打在白骁尧脸上，他反应不及，向后跌去，倒在厕所隔间里，坐在马桶水槽里。
水花四溅。
没有喘息的机会，张劲峰抓紧他的头发，硬生生从地上把他拽起来，疼痛从头皮传遍全身。
白骁尧想反抗，可屁用没有。
‘张劲峰，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总有一天，我也要让你生不如死……’白骁尧脑中不断呼喊，他愤怒到了极点，却只能任由张劲峰摆弄。
白骁尧双手抓住张劲峰的手，手指扣紧皮肉里。
“md真脏。”
张劲峰将人狠狠一甩，白骁尧重重摔在地上。
“cnmd，扣死老子了。”
张劲峰看着自己布满指印的手掌，抓起白骁尧的衣领，向后撞去。
“额啊……”
白骁尧吃痛闷哼一声，背部和窗台相撞，传来清脆的声响。
他靠在，窗台上，大口喘着粗气。
张劲峰可不会给他喘息的机会，一拳又一拳。
拳头如雨点般打在白骁尧全身。
他抬手护住头部，任由拳头在他的身体肆意。
张劲峰抓住他的手，用力掰下去，又是一拳。
“我他妈的让你挡？”
一股温热从白骁尧鼻腔滑落，他随手抹了一把，手感粘腻。
是血。
血还在滴落，布满衣服，脸颊手掌，甚至墙壁。
他吐了口唾沫，嘴里有股难闻的铁锈味儿。
张劲峰肆无忌惮发泄怒火，直到白骁尧躺在地上不能动弹，直到下课铃声响起。
他缓缓起身。拍拍白骁尧的脸：“以后少他妈惹我。”
见白骁尧没有动，张劲峰擦了擦身上的血迹，离开了厕所。
吵闹声不绝于耳，传进白骁尧耳朵里，全是模糊的杂音。
杂乱的走廊归于平静。
他掏出手机，手还在颤抖，眼皮越来越重，他觉得自己要死了。
我得做点什么，做点什么，我不能死。白骁尧想。
他很害怕，他怕自己这么死了，他无数次幻想死亡，真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是害怕。
他拨通通讯录里唯一带着备注的电话。
娄明一直站在校门口，看着人逐渐减少，也不见白骁尧的身影。
娄明有些失望，转身想离开。
“叮铃铃——”
电话响了，是小白。
‘原来他没忘。’娄明高兴接起电话，电话那头传来虚弱的声音。
“救救我，救救我，娄明……我在厕所，救我……”
几句话说完，电话那头再也没了声响。
“喂，喂？小白你怎么了？”
那头不再回应，娄明挂了电话，飞快跑向教学楼。
他不知道找了多少厕所，只知道找到那间厕所，那场景，让他吓了一跳。
墙上地上布满血迹，惨不忍睹。
白骁尧满脸是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娄明冲进去扶起白骁尧：“小白，小白，你别死了。”
他抱起白骁尧，朝着校外跑去。
“快点，快点。”他喃喃着，脚步随着加快。
为什么看到他这样，我这么难受……
娄明看着白骁尧，眼中流露出不属于他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