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中旬，考试如约而至。
考试前一晚没有晚自习，下午上完课就没事了，不过各个班都要有人留下来整理考场。
三中考场是按成绩来安排的，从第一依次往后，一个班得安排四十个座位。
一班人数只有三十人，和隔壁二班一比，就显得人比较少，一下课，江枫叫了几名男生去隔壁班搬桌子，谢渡见状，主动留下来帮忙，他上次年级排名第一，比江枫高了两分，正好都在一班考试。
他走进二班，谢小楠正好也在整理东西，嘴里还不忘指挥赵越帮他们班做卫生。谢渡见她忙得手忙脚乱，和她打了个招呼后就搬着桌椅离开。
他搬完桌椅，缓了口气，四处瞥了瞥，一会儿的功夫，江枫不知道去哪了，他整理好书包，随口向身旁的人问道：“班长呢？”
那人懵了一下，说：“不知道啊，刚才还在这的。”
“好吧，那你能和他讲一声我先走了吗？”
那人应了一声。
这会已经放学好一会儿，该放学回家的早就走了，楼梯间安静得很，只能听见楼上些许稀碎的打闹声。
谢渡一个人慢慢的往下走，到二楼时，忽而听见楼下传来一道声音，他脚步一顿，透过楼梯间的夹缝往下看，只见江枫站在底下，面无表情地看着对面的人。
江枫面前那人是个男生，看身形应该是个omega，神色有些紧张，正直勾勾地盯着江枫。
江枫有些不耐烦，道：“有什么事？”
他本来就不是个耐性子的人，更何况这人说话还吞吞吐吐的，总憋着话不说，他的耐心已经告捷，眉头微微蹙起。
“你要是没事我就先走了。”
他转身准备离开，那omega突然伸手想要抓住他：“等一下……”
江枫往旁一躲，退了一步。
那omega有些失落，但还是看着他，说道：“江枫，我喜欢你。”
谢渡一怔，不知为何，听到这话心里莫名有些难受，下意识想要去制止什么。
黄昏为世界抹上一层橙红的色彩，昏暗的角落有人在偷偷窥探。
江枫冷着脸，这下彻底不耐烦：“我不喜欢你。”
他的睫毛很长，有一点卷，眼里不带一丝温暖。
楼上一声呼唤打破这尴尬的气氛，顾云深突然出现在谢渡身后，一把揽住他，道：“谢渡，你站那看什么呢？”
他的音量很大，吓了谢渡一大跳。
谢渡回头，斥责道：“你干嘛啊，小声点。”
不过已经晚了，江枫听到声音就走了上来，他目光横扫了一遍顾云深的手，默默走了过来，问道：“怎么不等我？”
顾云深插嘴：“等你干嘛？”
江枫再次扫了顾云深一眼。
谢渡用胳膊肘顶了顶顾云深，恨不得他现在赶紧闭嘴。
谢渡对江枫挤出一个笑容，和后面跟上来omega点了点头。他没有回答江枫，张了张嘴，道：“我准备回家了。”
“等我一会儿，我跟你一起。”
江枫很自然的拉住谢渡，抓着他往楼上走。
目睹他们互动的omega忍不住握紧双拳，盯着两人的背影。
待他们离开，四下突然安静，顾云深突然收起玩味样，看着那omega，似是警告：“许嘉译，劝你别动他。”
许嘉译也是五班的学生，所以顾云深深知他是怎样的人。
许嘉译没有回应，深深看了眼江枫离开的方向，默默走开，心中似有打量。
谢渡和江枫下来时，那两人已经不在，两人并肩走在一起，一路沉默。
这气氛持续许久，两人各自抱着心事，毫无察觉的就走出校门。
江枫家的司机已经在门口等待，见到他，在不远处挥了挥手，向谢渡点了点头。
江枫突然停下，站在谢渡对面，alpha高大的身躯挡住了迎面而来的黄昏，盖头的黑影挡住谢渡的视线，谢渡抬头，茫然地望着他。
江枫问道：“你都听到了？”
谢渡愣了愣，点头。
江枫叹气：“别多想，我不认识他。”
虽然谢渡不清楚他为什么要说这些，但还是点了点头，他本身就是一个感情迟钝的人，所以从小到大才会只有顾云深一个朋友。
江枫见他这样，无力的摸了摸他的头：“快回家吧。”
谢渡没动，纠结了好好一阵，揪住江枫的衣角，问道：“你为什么要拒绝他？”
江枫被他这话问懵，怔住，又觉得好笑，他叫了声谢渡的名字，一字一句说道：“谢渡，你为什么这么傻。”
他深吸一口气，好像是被气到，alpha地眼睛很亮，里面充斥着一个人的身影，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谢渡被他的目光刺到，下意识的后退，躲开江枫的视线。
“我......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低着头，快速跑走。
江枫在背后看着他的背影，斜阳拉长了倒影，良久，江枫回过神来，走到车旁。
“走吧。”
漆黑的夜晚，森罗的小巷有幽幽虫鸣，忽明忽暗的灯火挂在墙上，谢渡坐在书桌前，想在睡前再刷几道题，他翻开试卷，看了会题目，明明早就熟练的题型，谢渡却有些看不进去。
想到傍晚江枫的话，谢渡不由有些燥热，他愣了一会，打开窗户，江城夜晚的风很大，带来森森凉意。
谢渡吹了会风，缓过一口气，门外响起敲门声，外婆端着一杯牛奶进来。
“还在做题啊。”
谢渡应了一声。
外婆将牛奶放在他的桌上，道：“洗完澡头发也不吹下，还在那吹风，等会都要感冒了。”
说完，外婆就要去关窗。
谢渡连忙制止，道：“等一下关，有点热。”
“那就先把头发吹干。”
外婆拿来吹风机，插上电，给谢渡吹头。
“头发有点长了。”外婆感叹道。
谢渡摸了摸头发，答道：“嗯，打算考完试去剪一下。”
这里是远离闹市的老城，此刻不过将将过了十点，外头却早已没了声音。
吹风机“嗡嗡”的声音在黑夜里显得嘈杂，外婆静静的给谢渡吹头。
谢渡想着事，突然回头问外婆：“外婆，你说喜欢是什么感觉？”
外婆愣了一下，万万没想到谢渡突然会问这个问题，她呆了呆，像是陷入回忆：“喜欢啊......就是想见一个人，他在时，想无时无刻待在他的身边，不在时，你的心就会感觉空落落的，觉得少了些什么。”
谢渡若有所思。
“就像你和外公那样吗？”
外婆点了点头，给他理顺头发：“喜欢啊，得自己去感受，等你以后遇到了，也就懂了。”
外婆停下手：“好了，喝完牛奶早点睡，别看太晚，等会记得把窗户关上。”
早上谢渡起来时，觉得身体有些无力，他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脑袋放空，懵了好一会儿，他张了张嘴，觉得喉咙有些沙哑，鼻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上了，呼吸有些困难。
谢渡从床上下来，看到大开得窗户，一拍脑子，有些懊恼。
他拧了把鼻涕，随后出去洗漱。
吃早餐时，外婆发现了谢渡得状态，忍不住唠叨：“你看你，昨晚都提醒你记得关窗，又不听话。”
她起身回房拿了冲剂出来，道：“等下把药喝了再去学校。”
谢渡摇了摇头：“回来再喝，今天还要考试。”
他从小就对药物敏感，感冒冲剂里带了点助眠的成分，他怕考试时忍不住犯困影响思路。
“不就是个月考嘛，喝了药也一样。”
“这次不一样。”谢渡说道。
为了防止外婆继续唠叨下去，谢渡快速地喝了一大口牛奶，随后拎起书包，便往外跑边道：“我先走了，下午不回来吃了。”
谢渡出门的早，家离学校又近，到班时，班上也就两两几个人，因为考场打散的缘故，现场也没几个认识的。
他走进班，看了看分布，他的座位很好找，就在门口，谢渡找到位置坐下，四处张望。
隔壁桌已经有人，他往旁看了看，发现那人也正在看着他，谢渡记得他好像是江枫的同桌，向他点了点头。
闻余：“早。”
谢渡：“早。”
气氛有些僵硬，好一阵后，谢渡轻轻咳了一声。
闻余问道：“感冒了？”
谢渡：“嗯。”
......
两人大眼盯小眼好一会，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就这么等了许久，班上终于来人。
谢小楠慢悠悠地从外面走进来，后边还跟着个傻大个，谢小楠见到谢渡，兴冲冲地过来打了个招呼，随后大大咧咧的叉着腰，对赵越道：“你可
以走了。”
赵越：“？”
江枫从门口走进来，发现赵越蹲在墙角画圈圈，问道：“你蹲在这干嘛？”
赵越委屈，抱住江枫的一只小腿道：“枫哥你要为我做主啊。”
他指了指旁边那群人：“他，他还有她，他们歧视学渣，学渣还有没有人权了。”
听他这么一说，江枫就明白了事情经过，她默默将赵越的手弄开，随后看着那几人。
他不说话时，自带一种气场，谢渡几个人止住笑，一幅不关我事的模样。
江枫走了过来，站到谢渡身旁，道：“学坏了，怎么可以欺负弱智儿童。”
他语气十分平淡，好像真的就是这么认为。
赵越惊恐，不可置信得摸了摸脸。
谢小楠几人放声大笑，道：“活该，让你平常不好好看书，现在连枫哥都不帮你了。”
一谢渡小声地问江枫：“你这样说他，他不会生气吗？”
“放心吧。他心大着呢，得会考完试他绝对屁颠屁颠地跑过来。”
虽然不是找他的，但也没差。
一场闹剧就这么在一班结束，上课铃响起，监考老师拿着试卷走进来。
三中的月考很忙，为了挤出那多出来的一天假期，考试通通安排在一天，早上优先考英语和数学，下午理综，晚上语文。
因为早晨的科目较多，考完英语，中途只有十分钟的休息时间，谢渡前面打了个喷嚏，被坐在后面的江枫听见了，江枫道：“感冒了？”
谢渡点点头：“嗯，昨晚忘关窗了。”
“很难受吗？”
“还好。”
随后谢渡又打了个喷嚏。
十分钟的休息时间很快就结束，下一场考试很快开始。
三中的数学是出了名的变态，试卷一发下来，很快班上就想起了哀嚎，监考老师在讲台上敲了敲桌子道：“安静。”
谢渡拿到卷子先将题目看了遍，随后才动笔，他答题的速度不快，但却很顺畅，一套流程下来，速度倒是比许多磕磕巴巴地做题的学生快上许多。
考试快结束时，谢渡检查了一遍卷子，确认无误后，趴在桌子上发呆。随后，他突然感到后背被人用笔捅了下，谢渡回头，发现江枫正看着自己。
谢渡：“？”
江枫向他伸了伸手，示意他靠近点。
谢渡靠过去，听见江枫说道：“等会考完，你在班上等我一会。”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谢渡还是点了点头。
讲台突然传来一套咳嗽声，两人抬头，就见监考老师正直勾勾地盯着他们，意有所指道：“咳哼，麻烦某些同学注意点，注意下考场纪律，不要在考场上谈情说爱。”
这老师是当时目睹了弥勒佛抓他们去办公室训话的目击者之一，两人一个是年级第一，一个第二，不用想都知道不会作弊，所以理所当然认为两人是在恋爱。
江枫：“......”
谢渡：“......”
班上一阵哄闹，在追究老师口中说的是谁。
谢渡听见一个过道旁的闻余笑了一声，看了过来。
他脸有些红，瞪了一眼江枫，连忙坐正。
考试结束后，赵越如江枫所料的，出现在班级门口，手里还提着学校外面的快餐，笑嘻嘻地跑到谢小楠旁边。
谢小楠正在和旁边的人讨论之前的考试，见赵越手里提着快餐，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他一下，呵斥道：“你又考试偷跑。”
赵越摸了摸脑袋，笑道：“考试哪有媳妇的肚子重要。”
谢小楠：“......”
这话从你嘴里讲出来为什么这么油腻。
谢小楠接过快餐，和一旁的同学告别，随后问谢渡：“咦？江枫人呢？我还想和你们对一下最后一道答题的答案呢。”
谢渡摇了摇头：“不知道，考完试就不见了。”
“枫哥？我刚才回来的时候看见他往外面跑了，好像是去买什么东西吧。”
谢渡听了一愣，也不知道江枫是去买什么。
谢小楠问道：“谢渡，你最后一题答案是什么。”
“5。”
“5？不会吧？”谢小楠有些怀疑，又有些动摇。
谢渡将自己的解体步骤告诉她，谢小楠接过一看，前面的解题步骤相差不多，主要是后面的一些算法有些差异，不过问题不大，谢小楠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