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暮烟在那一天变了,陌生得可怕。
她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就算回家,也是在大半夜,喝得醉醺醺,大呼小叫。
直到有一天晚上,林暮烟满身酒气地来到谢渡房间,坐在谢渡身边,柔声问道:“阿赐,我们做个beta好不好?你哪怕是个beta,你爸爸也不会这么嫌弃我们。”
林暮烟难得的温柔让谢渡一愣。
少年还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下意识点了点头。
林暮烟便笑了笑,用力地抱着谢渡。
疼——
剧烈的疼痛从后颈传来——林暮烟在用手生挖谢渡的腺体。
谢渡只觉得身体像被碾碎,每一个关节都在叫嚣着痛苦,以至于一时间发出凄惨的惨叫声。
林暮烟面色癫狂,低声道:“再坚持一会,很快就好了,妈妈很快就能带你去见……”
谢渡的意识在模糊,他只听到外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然后便是林暮烟的惨叫,很快,他便失去意识。
那一天后,林暮烟消失了。
只留下腺体受损的谢渡在医院治疗,外公因为这件事气急攻心,身体衰败了下去,没多久就患了重病,花光家里的积蓄依然没救回来。
从那之后,谢渡便一直和外婆相依为命,他没想到,林暮烟竟然还有脸回来。
听到谢渡的拒绝,林暮烟的笑容沉了下来:“先别着急拒绝,你好好想想,外婆身体也不好,怎么能继续照顾你?你难道不为外婆好好想想吗?”
林暮烟这话一出,谢渡身体僵住,咬牙切齿,冷冷地道:“我会自己照顾自己!这些年不就是这样过来的吗?”
“但我是你的妈妈,阿赐……”林暮烟语重心长道,“我有权利抚养你,做你的监护人。你……”
不等谢渡多说,屋内传来响声,只见外婆拿着扫把冲了出来,对着林暮烟就是一顿打,嘴里骂道:“你还是不是人,是不是人!你还威胁上了!我跟你说,我就算是现在去死,也不会让小渡跟你走,怎么?现在老了,才想起自己有个孩子?还扯什么监护不监护的,你是小渡的妈,我还是你的妈呢!给我滚!”
她打得用力,林暮烟又不能对老人动手,无奈之下,只好狼狈离开。
走之前,她深深看了眼谢渡,动情道:“阿赐,我还会再来找你的。”
“赶紧给我滚。”外婆骂道。
林暮烟这段插曲没有影响到他们,第二天是清明,昨晚下了一场小雨,地上有些潮湿,黏腻得很。
外婆昨晚发了一通气,晚上又下了雨,着凉了,今天便只有谢渡一人去扫墓。
外公的墓地离市区有些远,差不多有两个小时的车程,今天去扫墓的人多,为了不和人群挤在一起,谢渡一大早便起来,搭公交去郊外的青目山。
外边下了点小雨,雨仿佛天生就有令人安定的力量,淅淅沥沥的雨水敲击车窗,形成一片朦胧的水镜,透过水镜,城市好像褪去了华丽的纱衣,展露最真实的表面。
谢渡到时,雨势已经小了,墓园在青目山山脚下,四面环山,环境优美,是个适合亡者安眠的好地方。
谢渡将贡品摆出来,看着外公墓碑上的照片,那是一张年轻的俊脸,笑的灿烂,无忧无虑。
看着这张黑白相片,谢渡莫名觉得委屈,眼眶一酸,轻声道:“外公,我好想你。”
亡者长眠于这片土地之下,却徒留生者思念。
谢渡仔细的擦抹净照片上的雨水,靠在一旁,自言自语:“外婆这段时间身体不好,昨晚有些感冒,我就没让她来了,外公,我真的好怕,好怕外婆也走了,留下我一个人。”
他渐渐哽咽:“外公,你能不能把外婆再借我一会儿?”
十六七的少年靠在冰冷的石碑上,祈求逝去亡灵的保佑。也就在这里,谢渡才能稍微展露出点脆弱。
不知过了多久,公墓的人渐渐多了,谢渡起身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空气中好像有淡淡的薄荷清香,闻起来甚是舒服。
他拍了拍身上沾到的雨水,站起身准备离开。哪知刚起身,体内突然翻涌起一场热浪,,双腿一时间支不起力气,“噗”的一声又倒在了地上。
好在摔得很轻,谢渡只是手上稍微破了点皮,但源源不断,传递全身的热浪却令他支不起一丝力气。
糟了!
谢渡内心焦虑,手不断地摩擦地面,想借此精神一点,周围的人群渐多,或多或少信息素,让他的后颈刺痛。
该死……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
“谢渡?”
一道清冷的男音从前面传来,恍然间,谢渡又闻到了那股舒服的薄荷清香,连带着颈后疼痛的腺体也渐渐安分了下来,但下一秒,更强烈的冲动出现了,好像在催促他去接近香气的源头。
谢渡艰难抬头,想要去看清声音的主人。
他费尽力气,却只看到一双白球鞋,下一秒,便被一双有力的手扶了起来。
模糊间,谢渡好像看到了江枫,班长那双清冽的双眼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你在发情期?”
谢渡听到江枫问。
“嗯。”
对方身上的味道清冽干净,恍若雪山松雾,带着一丝凉意,夹杂的淡淡的薄荷香,闻起来十分舒服,让谢渡想下意识的想要靠近。
谢渡不自觉地往前蹭了蹭,直接倒进江枫的怀中,清香扑鼻,他深深地吸了一口。
江枫眸色一黯,对方身上翻涌的信息素让他也不好受,甜腻的橘子味好像在试探自己的自制力,不断地勾引。
江枫哑声道:“你抑制剂在哪?”
现在这个环境实在太危险了,omega发情会导致周围的omega被动发情,更会吸引来其他alpha。
“在口袋。”谢渡喘息道。
江枫顺着谢渡的手往口袋摸,确定有抑制剂,便搂着谢渡离开。
墓园附近有一个偏僻的公厕,平常很少有人来,江枫搂紧谢渡进去,里面还算干净,江枫把谢渡送到一个隔间,问道:“你一个人行不行?”
谢渡已经快失去意识,没法回应,江枫叹了口气,也只好跟了进去。
“会有点疼,忍着点。”
他拉过谢渡的一只手臂,打开抑制剂的防护栓,将针头扎入。omega的手臂十分白皙,白的通透,透着淡淡的粉红。
很快,抑制剂便起效了,江枫歇了口气,但下一刻,谢渡身上却突然爆发出更强烈的信息素,无声地缠绕在年轻的alpha周围。
“没…没用。”谢渡喘着气,艰难说道。
“你…咬我一口…好不好。”身体实在太过难受,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都在渴望alpha的信息素。
江枫眸光微黯,被这个一撩拨,alpha骨子里恶劣的占有欲蠢蠢欲动,目光不小心掠过谢渡的后颈。
omega的脖子光洁一片。
整个人愣住。
“你确定?”
谢渡点头。
封闭的空间窄小又拥挤,两个十八岁的少年在隔间里难免会发生肢体接触,甜腻的橘子味信息素环绕在江枫身边,江枫本就被他的信息素撩得难受,谢渡却还一个劲地撩拨。
当牙齿咬破后颈的那一刻,谢渡身体微颤,omega天生对alpha的服从性让他不由产生恐惧,下意识想要推开江枫。
哪知对方早有准备,谢渡刚一动,便被禁锢双手,以防他再次偷袭。
标记的时间不长,但却仍然令谢渡脑袋晕眩,清凉的薄荷香气注入他的腺体,让他无力地躺倒在alpha的怀中。
很快标记完成,谢渡微微睁大眼睛。
男生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语气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可是你自己要求的,清醒了可别不认账。”
医院 abo专科诊室门口。
谢渡站在门口,面带纠结,脸上还留着淡淡的潮红,他下意识偷瞄了江枫一眼。发现对方面色不变,好似刚才发生的事都是一场梦。
谢渡有些无语,这人的脸怎么跟死人一样。
他实在不敢回忆,自己刚才究竟多大胆,竟然那么奔放地叫江枫“咬”他……
“进去吧。”
“啊?好。”谢渡愣了会神。
两人走进诊室,里头坐着一位女医生,见两个明显只是高中生的少年走了进来,一个面无表情,另一个耳根微红,挑眉问道:“这是怎么了?”
江枫清晰明了地道明了方才发生的情况。
医生有些惊讶,仔细地观察了谢渡。
这并不是医生大惊小怪,而是抑制剂失效在谢渡这种年纪属实罕见。
omega的发情期一般是从分化后开始,每个月会来一到两次,持续时间三天,正常情况下,一支抑制剂就能解决,而抑制剂失效这种情况,通常都是三十多岁的omega身体产生抗性才导致的。
医生看完,立即给谢渡安排检查。
检测结果很快就出来,医生看完单子,面色有些难看,对谢渡问道:“你知道自己有信息素紊乱症吧?”
谢渡沉默,随后点头。
江枫不明所以,问道:“信息素紊乱症?什么情况?”
后面那句明显是问谢渡。
医生解释道:“信息素紊乱症,一般发生在腺体受伤的omega身上,和alpha的易感期相似,只要omega处于发情期,就容易发生精神混乱,对周围的信息素,特别是alpha的信息素异常敏感,通常表现为易怒、狂躁不安、四肢无力、头痛等情况。你之前发情期都用几支抑制剂?”
谢渡小声回答:“三…三支。”
医生脸色一沉,叹气:“难怪,紊乱症确实可以依靠抑制剂强行压制,但你用这么多,现在应该已经有抗性了。”
江枫沉默了好一会儿,问道:“有什么方法治疗吗?”
“方法有是有,但要看病人配不配合,紊乱症的病源就是腺体受损,只要好好保养就好,不过我看这小子的一次用三支抑制剂的作死程度,怕是没那么容易听话。”
江枫看了谢渡一眼,对方眨了眨眼,看起来一派纯良。
“不过我有些好奇,按你这种情况,应该已经压制挺久的,这回病发的原因是什么?”医生又多嘴问了一句。
谢渡看向江枫。
医生看了一眼就明白了,接着道:“我觉得你也有必要检测一下。”
“我。”江枫疑问。
“嗯,如果你是那个诱因的话,按他这种情况,你们的信息素匹配度恐怕会很高,所以能够压制紊乱症。
出了医院,两人一路无话,谢渡脑子有些混乱,虽然之前医生就说过他们的信息素匹配会很高,但他万万没想到竟然会这么高。
99%的匹配度!
这他妈不就是说江枫只要稍微释放点信息素,他都能够脱光光地送上门,简直就是外卖售后一条龙服务。
去你娘的99!!!
谢渡现在满脑子都是被支配的恐惧,他偷偷瞥了一眼江枫,脑子里填满了各种黄色废料。
江枫似是知道他脑子都在想写什么,气得拍了他一掌,笑骂道:“别瞎脑补。”
谢渡摸摸后脑,尴尬地笑了笑。
两人顿时无话。
良久,谢渡终于憋不住道:“那个…班长,我坐公交车走,你呢?”
他指了指一旁的公交站。
“等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