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妖瞄了一眼怀里巨婴的背影,不用多想,一眼便知,正是他家的大老鼠。
气!好气!好气呀!这个始乱终弃的脏老鼠,吃、喝、嫖、赌,真真他、娘、的占全了。
猫妖朝着年轻女子点点头,女子识趣的放下酒壶后,便退下了。
“硕鼠,该回去了。”猫妖冷淡的说,他眉宇间紧锁着不悦,那双异色的眼眸中仿佛有火焰在跳跃。
“柳姐姐,我喝多了,出现幻听。”
听到陌生的声音,这位柳姐姐睁眼一看,惊问道:“你是谁?”
鼠妖离开洗面奶,转头瞅了瞅,本就近视的眼神,更加迷离,说道:“找我的。”又把脸埋了进去。
醋意!猫妖第一次体会到吃醋是什么感觉。他丹田之气倒转,心脏被无形的刀子划出一道道血痕。
只恨,自己偏偏长不出那两团肉,他心里窝火,血液在身体内上涌,暗想:“我一只猫都不踩奶,那两团就那么香吗。”
猫妖额头青筋暴起,眉心扭曲,异瞳如冷刀,咬紧后糟牙,忍着怒火,沉气片刻:“你今日确实喝多了,想喝明日再来。”
明日怎么可能让再他来?这只老鼠一旦回去,肯定被困起来,关在屋子里。
毕竟,猫捉老鼠是天性。
“我不回去。我要和柳姐姐睡。”鼠妖不算傻,自知回去没好果子吃,但也不够聪明,一句和柳姐姐睡,成功激怒了猫。
“你再说一遍?”猫妖语气缓淡说道,眼中愠色却渐浓。
鼠妖强不假思索:“我不回去,我要和柳姐姐睡,柳姐姐身上又白又香又软。”
猫妖勃然大怒,心道:“这只大老鼠居然夸了别人,难道本猫不白?不香?不软?”
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
“由不得你。”猫妖厉声喝道。
猫妖气的怒不可遏,实在看不得这场面,脸色沉下,分开腻在一起的男女,拽起鼠妖就走,鼠妖喝的醉醺醺的,哪有力气和猫妖抗衡,一拉扯,摇摇晃晃得直接倒在了猫妖身上,鼻息中呼出的怪异酒气,熏得猫妖一阵恶心。
尘凡院开了几百年,自然有不寻常之处,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慢着。”
固然,柳姐姐也不是省油的灯,她站起来,合上衣服,细细整理一番,抖了抖身上并没有的灰,倏地抬头一瞪,眼神清明,毫无醉意,风情万种地嘟了嘟红唇,娇声说道:“人可以带走,采花钱的得留下。”
猫妖说道:“多少钱,我替他付。”
燃烧的烛火发出“呲吧”一声,倚靠在他身上的鼠妖呼吸沉稳,好似睡着了一般。
“哼,他若采成,就这小少爷的姿色,白嫖都行,可他死活不脱衣服。”柳姐姐拂袖一甩,一双眼睛变成了红色,目光透着毒蛇般的寒芒。
猫妖才注意到,鼠妖又穿了自己的白衣出来招摇。
柳姐姐伸出两根如羊脂般白嫩的手指一比划,仰着头,厉色道:“采不成就要付双倍,两千灵贝。”
猫妖脑子都要炸开了,洗个脸就要两千灵贝,这败家大老鼠。
民间有个词叫:砍价
“只是喝喝花酒,采不成哪有付双倍的道理。一千灵贝换仙子早点歇息。”
柳姐姐用嫣红的蔻丹挑起猫妖的下巴,眼波流转仿佛要拉出丝来,雪白颈间的微微一动:“这位公子也好生俊俏,要不你留下,陪我歇息,替他付钱。”她贴近猫妖,眼看就要去扒他的衣服,如饥似渴得张着红唇,要去索吻。
猫妖耳根通红,警觉得避开,看着柳姐姐的样子,顿感狰狞。
关键时刻,一切都没有男人的贞洁重要。
猫妖搂着鼠妖,往后躲闪说道:“双倍就双倍,剩下的钱找给我。”便从怀里掏出鼠妖的“赃款”一锭灵金。
柳姐姐拿上灵金,在手心掂了掂,又咬了咬,立马换了一张谄媚的脸,冲他眨眼一笑,和颜悦色道:“呦,豪爽,不耽误二位少爷回去翻饼子的时间啦!”
“翻饼子?”猫妖不解其意,重复道。
柳姐姐悄然一乐,挑了挑眉毛,投给猫妖一个“我都懂”的眼神。
猫妖不想在此地纠缠,未和她过多言语,揣上散碎的灵金,背着鼠妖往家走。
鼠妖贴着猫妖的背部,下巴抵在他的脖子上,带了酒气的吐息落在猫妖脸颊,含糊不清得问道:“吃鱼儿吗?”
猫妖在脑子里仔细辨别斟酌,疑惑片刻,猜出他说的是什么字,心道:“这大老鼠又想方设法讨好我,打算烧鱼给我吃,以免责罚。”
“不吃。”猫妖道。
鼠妖又问:“吃鱼儿吗?”
“不吃!”
鼠妖双问:“吃鱼儿吗?”
“不吃。”
鼠妖叒问:“吃鱼儿吗?”
“不吃。”
鼠妖叕问:“吃鱼儿吗?”
“不吃。”
……
鼠妖锲而不舍一直在问:“吃鱼儿吗?”
猫妖不耐烦了,回了一个字。
“吃。”
未曾想,一个红润的小鱼嘴覆盖上来,“波”的一大声,能把猫耳膜震碎。
猫妖一时愕然不知所以,还没等他参悟,这个蜻蜓点水般的吻已经结束了。
两颗心脏“扑通扑通”强有力的跳动,愉快的声波产生了共振,从猫妖后背传到鼠妖前胸,又从鼠妖前胸导到猫妖后背,好似滚动的沸水,咕噜咕噜的冒着泡。
猫妖本想继续骂“你别亲我、你都和别人有肌肤之亲了、你好脏、你浑身酒味真臭、你个放荡之徒、你把我绿了……”,语言还没组织好,只听耳边的呼吸声渐渐平缓、安稳、且规律。
这个子夜妖精,不到子夜就睡着了。
次日,鼠妖感觉有人动作轻柔地帮他擦脸,他喉咙有点干涩,闭着眼睛,说:“水”。
濡湿软暖的杯子贴上他的唇,杯子里有个小肉条,挑开他的齿缝,把水一点一点灌进嘴里。
“还要。”鼠妖迷迷糊糊地说道,自己都没明白自己在说什么。
纷乱之中,唇舌被侵入,鼠妖舔舐着长驱直入的肉条,企图从上面吮吸更多的水分。
唇齿缠绵间,鼠妖脑子好像昨日丢在尘凡院了,吐字不清得嘟囔道:“这个杯子也幻化成妖了??”
杯子:“……”
大抵睡过了一个白天,鼠妖在次日傍晚,闭着眼睛,伸了一个懒腰,亲切得喊了句:“柳姐姐!”
猫妖如临大敌,一跃而起,抓住鼠妖的手腕,恶狠狠的盯着他,眼神既有愤怒,也有难以掩饰的醋意。
鼠妖睁开眼睛,微怔片刻,一脸懵地问道:“我不是在尘凡院吗?”
猫妖仿若未闻,板着脸,一言不发,异色的眸子里流露过一丝痛色。
鼠妖用力挣脱开手腕,又拉起被子,盖上了脑袋,就如同与世隔绝。
可是,被子挡不住声音。
“硕鼠硕鼠,吃喝嫖赌,你可真行,亏我。。。你却。。。”后半句猫妖实在说不出口,心想:“亏我担心你受风寒,你却抱着软香温玉。”
这次,鼠妖也不说话。
这二妖,一个在被里,一个在被外,各自心中五味杂陈,也不知如何开口。
就这么冷了一个时辰后,鼠妖还是闻着味起来了,烤鸡、煮玉米、糖醋小排、菠萝古老肉,还有饭后小点心和小水果。
饿了一天,总是要祭五脏庙的。
“呦,我还以为你去尘凡院,和柳姐姐双修,功力大增,练会辟谷了。”猫妖冷嘲热讽道,他不经意间一看,这鼠妖耳朵上,竟有环痕,又问道:“你怎么打耳洞了?”
鼠妖听若未闻,专心吃饭,只字不提。
鼠妖吃完饭后,心一狠,咬着牙,噙着泪说道:“断情绝义饭吃了,明日,我便重新找洞府,自立门户。”
猫妖听后,甩门便走。
深夜,鼠妖还是睡不着,翻来覆去烙饼,他心里碎碎念:“我这嘴,怎么管不住呢,真离开了猫妖怎么办,谁给自己念话本?又是谁给自己梳毛?冬天冷的时候谁给自己暖脚。自己只是一气之下的口嗨,怎么能说断就断呢?”
最终,他还是按耐不住,推门去找猫妖。
刚出屋,但见,一只小猫蜷缩在门口,瑟瑟发抖,好生可怜。
鼠妖抱起小猫藏到自己怀里,贴到自己皮肤上,将体温渡给小猫,他知道小猫并未睡着,二妖谁能睡着呢。
他深知猫妖的脾性,绝对不可硬碰硬,只能避重就轻。于是,他不提前事,转移话题,涩然道:“小猫,耳洞是我在庙会扮观音时打的。”
小猫抬起异色双眸,目光落下鼠妖脸上,仔细端详。
猫妖以前在寺院听《金刚经》中有一句“因凡所有相,皆是虚妄”,然,见一切众生,皆做白骨观。故而,他从未关注过鼠妖的长相。即使在几百年前,他第一次见到这只丑老鼠时,也只是内心默默嘲笑了一番,并未有任何嫌弃。后来,鼠妖化形后,他也内心没有多大的波澜与震惊。
今日重新欣赏,这鼠妖幻化的真好看:乌梳瀑发,长眉秀颊,明眸善睐,唇似含樱,齿如编贝,每一处都是巧夺天工;再看那光莹的莲脸桃腮,娇花欲放,晓露犹含,施朱则太赤,敷粉则太白。
实乃朗润清华,风姿绝艳,好一副雌雄莫辨的妙容!
而观音菩萨超脱男女相,“即男即女”,随缘示现,应化无穷。猫妖在寺庙里见过的观音则是男身女相,以示慈悲。
一思及此,恍然觉得这妖孽虽长得阴柔似女,又不失男子风华,确实很适合扮观音。
不过,这时小猫不想化形,不想说话,火气难消,在鼠妖身上胡乱抓了几下,又用力弹弹跳跳,心想:本喵也要踩奶。
鼠妖任他胡闹、践踏,只等他消气。二妖相识几百年了,各自早就摸清楚各自的脾气秉性。大概过了两炷香的时间,小猫耍累了,往榻上一滚,终于化形了。
猫妖问道:“你为何去庙会扮观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