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吟知道,这小子跌入情网了。
年少相遇,又是在那样糟糕的境地下,少女救了少年,又怎能不生出情谊?
只可惜,正如所有的资源都得向主角倾斜,所有的美人爱的人也注定只会是主角。
毕竟是男频文,主角左拥右抱才是读者爽点,其余的全是毒中之毒!
谢知吟询问道:“系统,我可以成全他们吗?”
系统:“不可以,宿主的指责是费心费力的引导反派黑化,不能有任何偏袒。”
那便是要棒打鸳鸯了。
但,谢知吟不想这么做。
一来的话,林檀越的黑化值并不高,这少年天生忍耐力超群,除非能凿穿他心防的打击,否则其他小打小闹并不会动摇他的道心。
二来,这俊男靓女,瞧着也太养眼了些,他不想拆啊!
干咳两声,两名主角靠拢,闵月瑶走到庄无尘身边,林檀越则望着两人背影,怅然若失。
吃醋了吧,谢知吟幸灾乐祸,主动道:“要不要我的肩膀借你靠靠。”
林檀越一脸“你是不是有毛病”的眼神看着他。
天色沉降,道士们的灵力屡次消耗,千机阵驱魔剑招式微,那少女化为无数影分身,赤脚踮在银白绚烂的光影中,每个分身走到阵眼的道士面前,赤膊环绕住他们的脖颈,含羞忸怩,口吻呢喃暧昧:“道长,道长……”
千机阵施阵者较多,但最致命的缺陷便是,一人沦落,必须尽快寻人补上,否则这个阵法便会立刻分崩离析。
一个道士年级尚轻,额头冒出冷汗,他两眸睁大,近在咫尺的这张脸,巧笑倩兮,他一时陷入了幻境,恍惚中,潭水中浮动着一只美丽倩影,只待伸出手,便能望其风姿,得偿所愿。
“快走!”
一只手拉了他一把,他从阴阳两隔的地狱走出来,落到地上,抬头望之,林檀越祭出灭世刃,青光徐徐浮动,宛如一簇微风,吹散了阵中的邪气。
所有人苏醒了一大半,方才还摇摇欲坠的剑阵霎时严密缝合,彻底将少女覆在阵网中。
烈火般的炙烤,女音如裂帛,丝丝声灌入人耳:“你们以为能捉住我吗?”
“我,无处不在!”
伴随魅惑笑声,黑气从光影漏缝中流出,硕大的光球上渗出裂缝,光亮让所有人挥袖遮目,须臾,只听砰的一声,那光球竟让魔气胀破了,而里头的少女也不复存在,而是化为雾气飘走。
地上的黑影宛如密集的蚂蚁,越堆越多,分散着往四面八方游走,即便是再如何追赶,也只能捉住这些分身的其中一条,过不久,街市上再无黑影痕迹,重新恢复风平浪静。
竟是,让她给跑了。
玄袍青年捏碎了手中的符纸,脸色灰暗。
今日一早,他们便狩猎在这无花镇中,就是为了亲自捉到这只魅妖,只是没想到这妖物狡猾至极,宛如泥鳅似的耍了他们好几圈,最后还洋洋得意的跑了。
这么多人,竟然还抓不住一个魅妖!
这让他怎么和二哥交代?
他怒气冲冲,绣着家徽的衣袖抬起,森然道:“你们就是这么办事的?”
握住脖子的少年正是被蛊惑的小修士,他憋的脸色发紫,但手指却不敢去扳动掐住他的手,其余人全跪倒在地上,面色岌岌可危。
林清越还不解气,放下他,又连踢两人一个跟斗,正要踢到第三个人身上,庄无尘再也看不下去,剑未收住,转而对准了他:“为何要如此磋磨这些人?你不知道,千机阵最是吸食灵力,寻常修士根本抵不过这种庞大的消耗,你想让他们死吗?”
林清越错愕一瞬,瞧清了来人。
意识到庄无尘毫无威胁,他语气放肆:“哦,我说是谁呢,原来是庄公子啊,庄公子近来安好啊,庄家家破人亡,庄公子竟然还能游戏人间,身边还有如此美眷,真是风流快活啊。”他意有所指望着闵月瑶。
庄无尘怒极:“你说什么?”
林清越:“庄公子听成什么那便是什么,我还没教训你呢,我林家好端端的在此围猎,你过来捣什么乱,还放走了我的猎物,难道好好的世家公子,出了大门便连礼数修养也忘了个一干二尽?”
谢知吟一听这人口气,也反应过来这人是谁了。
林家有四位公子,前三位为曾拂汐嫡出,后面一位则是家仆的儿子,林清越。
要问为何这位能和三位公子齐名,那是因为在一场妖兽围猎中,老家主身负重伤,身边的人都走光了,只剩下那家仆竭尽全力的给他输送灵力,后来这家仆气衰而亡,老家主为了报恩,便将他的小儿子视同亲儿子一般抚养。
这些年,林清越最喜欢的便是在人前表现,好大喜功,兼有二公子林霁月撑腰,便十分的横行霸道,恣意伤人。
但在谢知吟瞧来,此人就是个实力不足,脾气还挺大的二世祖。
别人是明知闲事不可管,他却是非要上管着,而且能力不足,也经常为下面人诟病,但在内斗中站对了队,又有二公子为他兜底,行事便时常不顾后果,手段狠辣。
似乎每个反派出场,都必会提起主角痛点,庄无尘恰好又吃这套,温和面容瞬间阴沉,但他只眉光闪烁片刻,又沉默不言,倒是闵月瑶不喜这人傲慢做派,出声呵斥道:“林公子,说话莫要太难听了。”
林清越哼笑道:“你就是闵家那个叛逃的小女儿,果真是——”
“果真是什么?”林檀越在他搬弄是非之前开口。
谢知吟心道不好,果然林清越目光望过来时,皱了皱眉头。
林家作为百年修行世家,日前风头正盛,不少小世家仰人鼻息,都得给他们三分薄面。
林家家主林霁月,年少时曾被仇家追杀,在外地躲躲藏藏,后来林老家主肃清了仇敌,他便被接回去,成为了掌门人,林霁月少时看遍人情炎凉,手腕只比老家主更加强硬,在他的带领下,林家一路水涨船高,很快越过庄家,成为了第一世家。
而一朝龙在天,凡土脚下泥,林家人又怎会再把庄家人放在眼里?
而更有坊间传言,庄家人满门被屠与林家脱不了干系,两家那便更加势同水火了,只是,庄无尘是这场劫难里唯一活下来的独苗,肩负着复仇的血海深仇,心中尚有抱负,自不为,也不能为这些小事与人交恶。
至于林檀越,那境况就大大不同了。
身为被林家人抛弃的弃子,孑然一身,林檀越根本不会畏惧林清越这样的挑衅。
被亲爹打入北域魔境,在此苟延残喘三年,好不容易逃出来,他对林家再无任何温情,甚至会生出自毁情绪,想看看这些人遇到他时,会不会有一丝愧疚之心。
果然,这一番鲁莽引起了林清越的注意。
他眯了眯眼,背着手:“你走近些,让我看看,究竟是哪家的野狗在此狂吠?”
林檀越不与他做口舌之争,但眼眸中图腾忽明忽暗。
黑雾似的魔障从他脚下而起,破烂的衣衫迎风鼓动,显示着此人正处在紊乱暴动之时,林清越凝视良久,脑海中突然锁定一个人影。
他面露凶光,立刻拔剑:“你,你是那个人?”
林檀越迈出一步,正要报出本名,却不料一只手捂住他的口鼻,将他拖拽到了自己身后。
林檀越:……
方才一瞬间,谢知吟脑海中闪烁起强烈的报警声,那是林檀越的性命在遭受威胁,不得不救,他抱怨似的瞪了林檀越一眼,失意他不准发声,再转过头时,他哈哈笑了两声:“林公子,都是误会。”
林清越死死盯着他身后:“哦,我看这不像是误会,反而很是刻意。”
他也是认得谢知吟的,谢家长子,病秧子一个,常年被困在后院内,和他那一样当女孩儿养,群玉宴上两人见过一面,本以为是个怯懦手不沾阳春水的兔儿哥,没想到却是个调戏女子的色鬼。
林清越自负傲岸,不屑同这种人为伍,但也在宴会上,瞧了一会这跳梁小丑的乐子。
他挪步上前,频频往谢知吟身后望去,但每当就要看到那少年真容,谢知吟便不着痕迹的用衣袖挡住,林清越恼怒不已,但想起林谢两家的关系,忍耐片刻,凉凉道:“谢家的公子,怎么会出现在这种荒郊野岭,还和这些不三不四的人鬼混在一起,我听说,谢老爷子派出了不少人,正要捉拿公子回府呢。”
果然,昨天出现在谢知吟耳朵里的那道怒吼声,就是原主老爹。
只可惜,谢知吟骂了他,大概没什么好果子吃了。
他讪讪搓手:“这不是府中闷的慌嘛,就出来逛逛。”
林清越哼笑一声,显然并不相信,谢知吟又介绍道:“这位庄兄,也同我一道前来,不信的话,你可以问他。”
庄无尘在他的注视下,点了点头。
林清越目光在二人面前流转,又侧头瞧了眼几人身后的林檀越,思忖着用个法子离间两人。
恰在这时,遥远夜空中刷的传来一声鸣叫,一尾仙鹤展开羽翼,缓缓降落到地上,林清越脸色一变,脸上涌现出不甘,半晌,他对着谢知吟不阴不阳:“我此间尚有急事,便不打扰谢公子的雅兴了,只是,谢公子交友还需慎重,可不要遇到一些坏人了。”
他冲着庄无尘冷笑一下,走上一侧羽翼,仙鹤嘶鸣一声,飘然消失在天地间,剩下几个下破胆子的修士,也灰溜溜的御剑起飞。
当面还能说人坏话,真是林清越这混球的作风,等到这帮乌合之众全然消失,谢知吟侧身行了一礼:“多谢庄公子解围了。”
方才的事情,谢知吟也是有自己的考量的。
损人不利己的事主角不会做,但危急时刻帮人一把,主角定然欣然同意,所以他便借庄无尘的口,给自己打个掩护。
庄无尘果然摇头:“不过是小事一桩,谢公子不用客气。”
谢知吟瞧的出他脸色不好,料想他又忆起了前尘往事,脱口而出:“公子何必纠结这么多,杀尽天下人尚且堵不住悠悠众口,砥砺前行才能方得始终。”
庄无尘瞳仁颤抖,握剑的手发紧。
提点他就到这里,剩下的便只能看他造化了,再转过头,谢知吟一改温和颜面,逼近林檀越:“你好大的胆子啊,我是不是说过了一切事情全凭我行动么,你听到耳旁风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