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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悲伤

明光郎朗照在身上,熠熠生辉,他却恍若行将枯萎的蓬草般,浑身浸透着一股死意,仿佛天地间再无任何牵挂,只剩下阴惨惨的死气照拂在身上。

谢知吟站在他身后,无故叹了口气。

主角这是心如死灰啊。

想想也是,母亲死去,全世界对他最好的人也不在了,而他连对方的遗物都护不住,大概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那鹊尾镯,是林檀越母亲林夫人的镯子。

林夫人是林檀越的母亲,早些年嫁入林家后生了三个儿子,后面便因病去世,在她死后没几年,林檀越便被扔进了北域魔族,接受锤炼。

林檀越从小在她膝下长大,几乎可以说是林夫人一手抚养长大,这位夫人淡薄名利,闲来无事便待在院内看花开花落,云生云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绝不参与仙门事务。

听起来像个高挂闺阁的仙女是不是,可惜这位仙女对谁都面面俱到,除了她的小幺儿,林檀越。

她会冷眼瞧着林檀越在雪地里跪着,转头又命人给裹得厚实的大儿林栩温酒,她会亲自教导二儿子林霁月舞剑,却不管旁人折断林檀越的手臂,甚至连林檀越这个名字,也不过是某个和尚随意出口的一句称谓。

林檀越,那本是一句和尚谒见高门大户的敬语,却变成了林檀越名字的由来,简直可以说的上是分外随便了。

世态炎凉,因着她的态度,不少婢女也对林檀越非打即骂,年幼的林檀越遭受的毒打至今还存留在身上,甚至有人看不过去,曾经当众为小林檀越抱不平,但两夫妻却并不放在心上。

这种残酷的生活,在外人瞧着惨烈,可落在林檀越眼中,就全然不一样了。

母亲的漠不关心,在他瞧着是事务繁忙,母亲的冷漠,在他瞧来是为了磨砺自己,母亲一死,他的愧疚就更深重了,堂前三年都没守孝,又是对他最亲的人,没有内心崩溃都算他足够坚强。

谢知吟走上前,一刀劈开扒着林檀越腰际的鬼母藤,怒道:“有怪物吸你血也不躲,你是猪吗?”

林檀越似是陷入深思中,背影动也不动,如一座屹立不倒的雕塑,他看也不看谢知吟,额前长发随风流转,失魂落魄的盘膝坐着。

活人总是会美化死人生前的记忆,无论好坏。谢知吟也叹了口气,在他面前坐下:“林檀越,你打算在这里坐一辈子吗?”

林檀越屹立不动,浑身的颓靡似是能滴出墨来。

谢知吟也不开导他,在他脸上挥了挥手。

林檀越连眼眸也不眨。

这么淡定么,谢知吟眼珠一转,悄然握住了他的手掌,但还没等他扒下那绿色玉镯,少年的手掌握的他生疼。

“林檀越!放手!”他怒喝。

林檀越森然盯着他,却是放开了手。

他维持着那副死灰寂然的悲惨神情,只是不像之前那样像个一动不动的假人了,但饶是如此,一缕缕悲哀之色仍是在他周身环绕,便连周遭之人也感受到这种悲伤。

谢知吟握了握生疼的手骨,朝他翻了个白眼,他可不原在这里坐到死,既然反派这样一蹶不振,那就来说说感兴趣的事,他漫不经心道:“林檀越,你可知道,林夫人现下还没安葬么?”

果然,林檀越动了动,眼眶微红,他轻声道:“她在哪儿?”

谢知吟残忍道:“你和我非亲非故,我凭什么告诉你?”

林檀越怒瞪着他,谢知吟却乐于瞧见他这副走投无路的样子:“你先别怪我,我问你,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林家那位林二公子当权,大公子早在两年前去世,你不会觉得是意外吧。”

林家大公子即为林栩,二公子则是林霁月,林家在林父去世后便炸开了锅,里头内斗的厉害,多为仙首之争,而自二公子上位后,这位大公子便暴毙身亡,不言而喻便知是谁做的手脚。

这其中关窍,外人不清楚,但林檀越自是能明白。

但他又望向谢知吟,眼中光影明灭。

在他的印象里,对方一直是个不理世事的纨绔子弟,整日只知道在外寻花问柳,享乐纵欢,又怎会通晓这种世外之事。

谢知吟没搭理他无声的审视,只道:“你爹娘都不在了,林霁月又是当权人,就算你想去拜谒他们,只怕那里早布下天罗地网,就等着你去投,你的娘,你照样见不到。”

“不过嘛,”谢知吟话语一转,微笑道:“我有办法,让你能安然无恙的进去,就看你想不想了。”

谢家好歹和林家交好,吊唁时多个名额混进去并不是难事。

然而林檀越却皱了皱眉头:“我不信。”

他从小被扔往北域,就连亲人都不信,遑论一个谢知吟。

谢知吟又道:“你不信我,那总该信你母亲的镯子,如果我告诉你,我能帮你拿回镯子,你还信吗?”

林檀越攥紧了手。

他审视般的瞧着林檀越,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一点玩笑捉弄痕迹,可少年双眸澄澈,笑的弯弯,仿佛一只狡黠的狐狸。

这个卑劣的少年心思险恶,曾经挑唆荫亲命他跪在雪地里一夜,后面他发誓再不为皮囊所惑,也不会再搭理这个人。

顿了顿,林檀越没有立刻答应,却道:“条件。”

他不会认为谢知吟这么好心。

谢知吟就喜欢这么上道的人,笑了:“好说,只要你让我驱使三年,我就帮你。”

天色将晴,二人自遥远的小道上走来,路过一处繁华小镇,驻足停留半日。

这二人生的一个比一个俊朗,高的那个身量修长若竹,走起路来不带尘风,而矮的那位则颇为跳脱,不时走到摊贩前,大呼小叫,满脸全是神采笑容。

“哇,翠榴石。”

“猫眼,红宝石,天哪,发财啦!”

谢知吟财大气粗,一挥手:“老板,我全要了!”

老板笑的合不拢嘴,只当某个土财主上门,给他包好后,两人携行离开。

林檀越等不及去林府,对他这等奢靡行为只当看不见,倒是谢知吟有意显摆,拿出一颗绯色猫眼在他脸上晃来晃去,洋洋得意:“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看,这种贵重宝石可是千金难求,我告诉你,在往日可瞧不见着这样好的成色。”

手被人握住,林檀越冷冷道:“我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谢公子莫要强人所难了,还望谢公子能遵守承诺,能快些带我去林府。”

谢知吟笑的狡黠:“那你得听我的话,我才能带上你去啊。”

恰好路过一家成衣铺子,他推着林檀越进入:“快走快走,咱们两个已经被当成乞丐笑了一路了,我可不愿意再顶着这副臭皮囊了。”

林檀越侧头,瞧见他得逞的笑容,忽然话语凝滞在口中,终是没说出拒绝。

到了一排布柜旁,各色布料瞧得人眼花缭乱,卖衣的是位红裙女子,横看两人,又竖看两人,两掌一拍:“二位公子真是俊俏,我这衣坊里恰好来了些上乘的料子,若配上两位公子,那便是锦上添花。”

谢知吟喜不自胜。

平日里养尊处优,使得他吃穿用度皆为上乘,衣着上同样是奢靡到没有边际,这姑娘所说正和他意,他微微一笑:“那便有劳了。”

两人试又试,穿了又穿,几乎过了小半日。走出来时,谢知吟这才挺直了肩膀。

就见他身上一件香浮穗香行衣,身后的林檀越则是天蓝纱金行衣,头戴玉叶星冠,腰间银青配授。

须臾间,两人之间便全然换了一副气象。

别说,林檀越面如玉冠,倒是架得住这样鲜艳的颜色,摆脱了那身乞丐装,眼前的少年活脱脱一个富贵人家的玉面俏郎君。

谢知吟从小养尊处优,瞥了他一眼,极为满意:“不错,这才像个人样嘛。”

林府何等奢靡,林檀越在北域之前,过的便是几百个女仆捧剑抱衣的生活,这样不人不鬼的活了三年,想必也很怀念那段时光。

但与之截然相反的是,林檀越神色不振,甚至有些局促。

谢知吟哼笑道:“是不是很感动,都告诉你了,跟着爷好处大大的有。”

林檀越不理他的调笑,却是望着热闹的街市驻足。

儿时,他的衣着都由母亲曾氏料理,后院里摘种桃花,廊檐下挂着风铃,曾氏拿着玉盘里捧着的新衣,替他换上,林檀越头戴玉冠,母子携手在花园散步,漫天飞舞的花瓣落在拖沓的裙摆上,甚是芬芳。

迎面仿佛走来一对母子,一个朝着母亲挥舞着刚学的术法,另一个但笑不语,就这样穿梭过人潮,和他擦身而过。

林檀越黯然的握紧拳头。

可惜,这样的日子却是再不会有了。

谢知吟见他微怔,心头也不痛快。

怎的又不高兴了?

花他的钱,给他糖吃,还换了身新衣服,是个人也知道感恩吧。

这小祖宗也太难伺候了!

他刚打开系统界面开始投诉,却听见炸了锅的声响。

人流沸沸扬扬,街道上车马堵塞,商贩吵嚷,桥下乌篷船上也停下,舫中人掀开帘子走出,不少人抬头望天,杂七杂八的招手“仙人来啦”“仙人,真的是仙人啊”“仙人,你看看我啊”“仙人,不要走啊!”

青天白日,艳阳高照,好几辆彩鸟拉着八角天河车,车上载着世家子弟,从高空中飘过,每只飞鸟背上驮着白色的礼花,车上装饰着挽带,不时从上方飘下几片雪花似的白绫,许多人伸出手去捡,前呼后拥中又是兵荒马乱。

谢知吟只瞧了一眼就转过头。

他可不稀罕。

因为那不是喜车,而是奠车。

从奠车上摇下来的,能是什么好东西,不就是死人装饰的物件么?

谢知吟若有所思,却听见远处传来三声空响。

这声响似锣,又似钟,尾音雄浑,回声荡荡,好似水浪般传开,但又浸透着几分悲色。

声响是从东南角方向传来的,林檀越瞳仁缩紧。

那是,上瑶林家的方向。

谢知吟趁林檀越还未清醒,拖着他就往外走。

岂知少年却纹丝不动,反倒挣脱他的束缚,一身装束如鹤立鸡群,随行的人瞧见他眼中煞气,都吓得频频让道,谢知吟以为他要趁机溜走,不由急吼道:“林檀越!”

少年走到河车方才经过的地方,伸出手,一抹白绫落入他的手中。

白绫上写着祷词,右下角盖着林家印章,但最让林檀越在意的,是这祷词的结尾,写着曾氏的大名。

曾氏,下葬了。

这世上他的亲人,又少了一个。

深深握紧了白绫,林檀越垂下眸子,悲痛宛如烈火般灼烧着心门。

他想哭,可眼中蓄满了泪水却无法掉落,又重新回到了体内。

谢知吟见他呆立在柳树下,仿佛旦夕间,背影就浸满了悲伤,顿时明白了。

剧情的转折点,林母的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