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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六束玫瑰

这种反常的情绪有时来得突然,且没有任何理由。姜安然躲开他之后,自己也愣住了。她不懂刚才的恐惧从何而来,身体便下意识做出了抵抗的动作。

沈温书被她一惊一乍的反应惊到,面露诧异:“诈尸了你?”

“……”

外套最终没落到她身上。

沈温书吐槽她把自己的好心当驴肝肺,求他也不给了。

姜安然难得没在意他,目光直直停在连时序那儿。

他放下塑料玩具,拍掉掌心沾的细沙,踩着干净的地方大步迈过来。

院子里没有遮蔽物,树荫只能遮盖住门口的保安亭。

他迎着日光过来,墨色的发随之镀上一层光泽。

今日室外温度高达三十七度,他却仍旧是短袖长裤的打扮,深色系的搭配,额上冒着细细的汗珠,五官俊秀中带着一丝阴柔的弱气,因为嘴角挂着的笑意,无端多了几分和善。

姜安然对上他深谙的眼睛,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突突,冥冥之中产生了错觉——

方才那外套如果落在她肩上,后果不堪设想。

这念头一蹦出来,她自己也觉得荒谬。

连时序视线略过沈温书落在她身上,笑意渐深,藏着对她刚才拒绝其他男人献殷勤的赞赏,心情好转不少,“安然,感冒好点没?”

他一开口,沈温书眼神变了几个度,然后戏谑地瞄一眼姜安然——有情况?

有个鬼的情况。

姜安然没理他,回应连时序,“好多了。”

连时序往树荫下挪了几步,他个子比沈温书高出不少,不笑时天生自带压迫感。

他一靠近,姜安然就忍不住腿肚子发软,想跑。

她觉得自己魔怔了,掐了把自己的手背,集中精力听他说话:“待会儿我还有工作,时间紧张,担心电话里说不清楚才约你面谈。打扰你午休,抱歉。”

姜安然摆摆手,“不打扰,你愿意帮忙,我还得向你说声谢谢呢。”

连时序面色柔和,轻言细语地回答:“举手之劳。”

外面太热,她带着他到楼上的会议室坐,沈温书去喊院长。

屋里开着空调,冷风吹在她背脊上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姜安然翻阅合同时搓了搓胳膊。

旁边的连时序站起来,圆润的指尖点了点她捏着的那张纸。

“换个位置吧。”

她没拒绝他的好意,起身换到另一边,和他隔着一个椅子落座。

会议室暂时只有两人,合同的事情要等院长来了再商议,姜安然便像聊家常似的,语气随意,实则打探他最近的睡眠情况。连时序近来为了准备新专辑每天休息三个小时不到,他已经习惯这样的节奏,可平铺直叙的语调落在姜安然耳朵里就添了几分可怜。她端详他苍白的脸色,惊觉比先前更显病态,脑中那根筋瞬间紧绷。

连时序工作忙,助理那边挤不出时间,暂且把打电话这件事搁下了。姜安然怕贸然联系会打扰他,而他也从不主动联系她,微信俨然成了个摆设,现在看他缩在椅子里露出的疲态,姜安然意识到心理疏导还是不能落下。

“你今晚有时间吗?”

姜安然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

连时序刚闭上眼睛,听见她的声音蓦地睁开,好像被拉扯到脑袋里的开关下意识的反应,身体坐直了,人还迷糊着,“嗯?”

他头发有一缕打着卷,有种不谙世事的纯良,看起来特好骗。姜安然不知不觉嘴角的弧度更加明显,语调也放缓了,“你困了就睡会儿。”

“不困。”连时序说得实话。

他连轴转了好几天,所谓休息,不过是被经纪人连哄带骗地闭上眼静一会儿,其实意识还是清晰的。可是刚才待在她身边,心海慢慢平静,泛不起任何的波澜。在这个相对陌生的环境里,他意外有了入眠的欲/望。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沈温书和院长进来。

双方见过面,开始聊正事。连时序将去年演唱会的全部收入捐给了福利院,并留下了助理的联系方式,嘱咐院长有困难尽管找他。

院长高兴的不得了,拉着他的手一直道谢。

连时序笑意淡淡,转头看向姜安然,“时间还早,能带我到处转一转吗?”

“当然可以。”

院长原本想跟着一起,结果被沈温书拉去休息室接替老师们的工作。

临走时,他还向姜安然挤眉弄眼,那意思不言而喻。

姜安然趁别人不注意,气恼地踹他一脚,小声吐槽:“把你的机灵劲儿用在胡嘉身上吧。”

沈温书的笑容瞬间消失。

姜安然和连时序结伴往楼下的教室去,一路上,给他介绍福利院的基本情况,她的音调不高,轻轻柔柔的,比微风拂面还舒爽。连时序偏头瞧了她一眼,在她回看过来之前挪开,往前一指,“那是什么地方?”

“放映室。”

姜安然打开密码锁,让他进来。

房间里拉了半边窗帘,光线昏暗,空调关闭没多久,空气中还残留丝丝凉意。地上铺的是泡沫板,两人脱掉鞋子席地而坐。

矮柜上整齐的罗列着磁带,姜安然顺着日期找过去,抽出一盘带子放在机器里,边调试设备边和他说:“院长那儿有台DV机,她会给孩子们拍视频记录成长过程,我小时候的还在呢。”

话音刚落,电视剧“咔哒”一声,画面开始播放。

连时序注意到角落的时间:

14/03/11

是她的十四岁生日。

那时他已经离开这里很多年。

画面里的姜安然笑得非常开心,被小朋友团团围住,沈温书给她戴上公主帽,其他人唱着生日歌,有道温柔的女声哄她吹蜡烛。当她许完愿,有个中年男人送上礼物,粉色系带上挂着卡片,写着:祝宝贝女儿生日快乐。

盒子里是一双漂亮的玛丽珍鞋。她惊喜地合不拢嘴,白生生的脚塞进鞋里,站起来蹦蹦跳跳,穿着漂亮的蓝色纱裙在镜头里笑。

她的人生在那时就已经非常圆满了,画面里全是她在乎的人,没有留一丝一毫的位置给他。所以她不但忘记了他,忘记了他们的约定,还抛弃他过上了更好的生活。连时序慢慢眯起眼睛,怨恨到极点,竟然露出一丝微笑,由煞白的肌肤衬托的格外瘆人。

姜安然没有看他,专注地看着电视屏幕,自顾自说:“那会儿我已经被现在的家庭领养了,但还是习惯在福利院过生日,大家在一起热热闹闹的...”

她才想起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过往,便止住了话题。

连时序牙齿相撞,嗓音里含着森森寒意,“刚才那位沈先生...是你男朋友?”

“不是。”这样的误会太多了,姜安然早就见怪不怪,给他指了指电视屏幕里飞快略过的男孩儿,解释:“这个就是他。我们在福利院的时候就是好朋友了,后来同时被不同的家庭领养,比较幸运的是没有缺席彼此的成长,早就成为关系亲密的家人了。”

关系亲密的...

家人?

这身份真诱人,他嫉妒的要发疯。

画面里的嬉笑声还没停,乱糟糟的让他想发脾气。连时序微仰着头,背脊靠在柜门上,闭眼调节情绪,内心有只不受控制的凶兽在咆哮嘶吼,夺过她手里的遥控器把电视关掉,将那些没有他存在的录像带全部摔碎,帮她带走,带在自己那儿去。把她关起来,什么家人朋友统统不许有,她乖乖地待在他身边就好了...

“困了吗?”

她的声音在耳边极近的地方响起,连时序脑海里所有的幻想顿时烟消云散,口袋里的手机嗡嗡作响,是他怕耽误去公司录歌定的闹钟。

姜安然起身,走到门口的调节器前,准备打开空调让他休息会儿。

连时序关掉闹钟,起身,“不麻烦了。”

“到时间了吗?”

姜安然踩上鞋,“我送你。”

打开门,走廊里空空如也,刺眼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玻璃瓷砖上,蝉鸣好像是在这一刻才突然响起的,算日子也才入夏,今年热得格外早。

姜安然看见停在院子里的大奔,以及车牌上那串醒目的数字:

0311

她随口一问似地:“车牌上的四个数字,对你来说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你的专辑是这个,车牌号和微信号也是。”

“是我的出道日。”他回答。

“哦...原来是这样。”

姜安然信以为真,松口气的同时又好笑自己无用的警戒感。拜托,这可是连时序,粉丝牵手可以绕地球一圈的当红歌手。关于他的常用数字和她的生日相同这件事,除了巧合也没别的解释了。

姜安然不知道的是他确实有意为之。不仅是车牌号和专辑名称,他居住的别墅门牌号、专辑发布时间、每年开演唱会的日子,甚至专辑的主打曲时长都是她的生日。

不过,她刚才那段话里,最重要的不是这点,而是——

“你听过我的歌?”

不然怎么会清楚他的专辑名字?

连时序眸光一点点被点亮,终于从她这儿得到了关于自己的意外之喜。

“嗯,当然听过。”

姜安然用手挡着阳光,被晒得眉头发皱,“胡嘉还是你的歌迷呢。”

连时序嘴角的弧度陡然僵住。

原来是因为别人念叨的多了她才会注意到他...

姜安然送他到大厅,问他晚上能不能抽出时间?

若是不明真相的人听到她这么执着的语气,兴许会认为是她缠人。事实恰恰相反,她对工作的态度百分百认真,无非是想尽自己所能完成他的委托,反倒是他图谋不轨。

可他又怎么能算图谋不轨?他不过是信了她那句“你最重要”的谎话,遵守“长大了一定要再见”的荒唐誓言。姜安然忘记他,心安理得的和别人过上了幸福生活,他应该愤怒、憎恶,要么遵循本性,干脆把姜安然诓骗到没人知道地方锁起来,彻底隔绝她跟无关紧要的人的联系,让她的世界从此只有自己,而不是浪费时间陪她在这儿玩“唤醒回忆”的戏码...

撒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

但他思来想去,仍旧舍不得动用手段吓到她。

阳光洒在地面上,炙烤着大地,空气中甚至能闻到烧焦的味道。

树叶静止,时间仿佛都慢下来。

姜安然还在等他的回答。她举得胳膊泛酸,甩了两下,破罐子破摔似的任太阳晒着。连时序在距离她几步远的地方站定,周身蒙着一层日光,因为过于刺眼,她眼睛应激性地眯起来,视线里涌上水雾缓解干涩,因而看不清他的脸。

她从事这行这么长时间,最能捕捉到人的气场变化。

连时序周围的气压低了不止一个度,那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压迫感再次袭来。

几秒的沉默之后,他双手插着口袋,操着漫不经心的腔调问她,“安然,你背叛过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