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几天，原从筝中午回家都很迟。冬天饭菜凉得快，崔辞等着原从筝，所以有时饭菜都热了几遍，都有些不太好吃了。
“原老师，最近学校是要考试吗？”崔辞在餐桌上问原从筝，原从筝夹菜的手一顿，眼睛微眯着，瞥向崔辞的脸，很不耐烦似的，语气有些不太好：“你有事吗？”
崔辞被原从筝问得噎了一下，原从筝那张脸叫崔辞说不出这种“身为你的丈夫，我不能问问你吗？”强势的话，崔辞也说不出这种话来。崔辞像做了错事般视线转向别处，尴尬地摸着鼻子，末了，崔辞听到他自己喉咙里发出一串无聊的解释来：“没事。只不过你最近中午和晚上回家得都晚，我想是不是因为要考试，所以原老师忙。”崔辞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白米饭。
原从筝将菜吃进嘴里，慢条斯理地咀嚼着，恢复一向的面无表情的神态。崔辞等了很久，他能感知到时间在耳边流逝的声音，才看到原从筝慢吞吞地从嘴巴里吐出字：“最近我找了一个课外辅导的工作，一对一辅导一个学生，所以回来得晚。中午和晚上就不用给我留饭了，省的麻烦。”
“原老师，你身体吃得消吗？晚上我去接你好么？”崔辞说完便后悔了，面上发热，怎么接啊？骑电动车去接吗？崔辞心里顿时窘迫夹杂着几分懊恼起来，可还是张开嘴巴呢喃着：“可以吗？”不过声音变小许多，崔辞的眼睛更向下胡乱扫视着，不去看原从筝的脸，崔辞握着木头筷子的手指慢慢夹紧了。
原从筝是有车的。但他不常开，因为他们住的房子离学校很近，所以他时常步行回家。
原从筝没发觉崔辞的异常，或者说无视崔辞的异常，开口说：“不用麻烦你。”听完，崔辞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也松开了筷子。崔辞不知道原从筝真的答应，他该如何做呢？恬不知耻地说，原老师，只好借你的车来送你啦？崔辞脑补这个回答，尴尬感就遍布全身了，崔辞恨不得钻进地里永远不出来了，即使这些都没发生，他也没说出那句话。
气氛渐渐冷了下来。
崔辞尴尬过后，在这种气氛下崔辞骤然觉得自己的感官被放大，原从筝就坐在他的旁边，他可以清晰地能听到原从筝的咀嚼声，一股强烈的眩晕让崔辞脑子变得不太清明，他突然有点抗拒这一如往常的沉默，崔辞想找些话题来聊，缓解这份沉默。
崔辞的眼睛眨了眨，视线又看向原从筝，斟酌着开口询问：“原老师方便说学生叫什么名字吗？我有些好奇。”
崔辞好奇吗？不好奇，他为什么要好奇这个成绩可能不怎么样需要额外补课的学生呢，只不过是和原从筝相关而已，生凑出尴尬的话题。
崔辞看出原从筝脸上出现一瞬的愠色，但似乎是错觉，转而消失了。
崔辞看着原从筝的嘴巴一张一合：“他叫周鹤年，是beta。我有分寸。”原从筝声音坚定，说给崔辞听，但更像是说给自己听似的。
什么分寸？崔辞不懂原从筝这句话的含义，他只以为是原从筝担心额外补课会被学校发现，妥帖地拍了拍原从筝的手，安慰道“原老师，只要小心点就不会被学校发现的，现在哪个老师不给学生补课呢？”
原从筝说了句别碰我的手，崔辞就抽回了拍原从筝的手，不像之前那般戏弄着原从筝。原从筝一副兴致索然的样子，吃完饭放下碗筷便回卧室休息了。
崔辞抿着嘴，看向紧闭的卧室，刚才他冒失地说接原从筝和短小的谈话也叫崔辞没了胃口，他放下了筷子，连带着收拾碗筷，去厨房洗了碗筷。
原从筝总是这样的，对人爱搭不理的。问什么答什么，也不会多聊。崔辞有些好奇，原从筝会对别人笑语盈盈，有求必应么？还是只对自己这样呢？崔辞这样想着，心就苦涩起来，像是浸泡在冰冷的水里，彻骨的寒。
洗好碗后，崔辞给原从筝的保温杯里泡了菊花，找来便利贴写上：“原老师，我看见你的嘴巴有些起皮，可能是上火，杯子里有菊花茶，记得带去学校喝。”写完这几行字，崔辞又觉得不妥，又将便利贴摘下来，揉皱了，扔进垃圾桶里。
看见杯子便会带去学校喝的吧，这张便利贴反而显得啰嗦。崔辞合上笔帽，想着。眼睛就不受控制地瞄向垃圾桶的揉皱的纸团，视线久久不散。真讨厌啊，崔辞低叹了一声，他走到垃圾桶前，瞄了眼没有人的四周，蹑手蹑脚地又把那个纸团拿回来。他将纸团铺展开，整理着纸的褶皱，可便利贴还是皱皱的，恢复不了原先的整齐样子了。又把便利贴放在一直放在餐桌上的花瓶下面，崔辞藏得很仔细，妥帖的将便利贴的四角都被压在花瓶下。
客厅里很静，只能听见挂在墙上的钟滴滴答答的响声，穿透崔辞的耳膜，落在心里，泛起一阵阵的涟漪，张晓的那番话也浮现在崔辞的脑海里，伴着钟声，一声一声地，崔辞一阵烦躁。
崔辞站在客厅里，来回踱步。他精气神很足，几乎不睡午觉。也就是结婚后和原从筝养起来的习惯，睡起了午觉。可刚才气氛不太融洽，再热脸去躺在原从筝的旁边，崔辞放弃了这个想法，只好不再睡了。
崔辞走到玄关处，披上外套换了鞋子，回头又看了眼原从筝的卧室的方向和桌上黑色的保温杯，嘴巴动了动，没听清说什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有崔辞知道了，崔辞轻轻地关上门，便奔向奶茶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