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败在这群杂鱼手上吧。]
小巧的木仓械在织田作之助手上发挥出远超它本身的伤害，又是接连6发弹药落在同一要害处，叠加的穿透力几乎在瞬间洞穿早已失去原本样貌的菲比。
旧式的勃朗宁已有了现在木仓体的雏形，弹药量也增加到同期其他类型的两倍，但是操作上的不熟悉还是让织田作之助一时无法精妙的使用。
菲比人类的皮囊渐渐被不可言说之物取代，现在的他更像是某种深海生物，手臂骨节变得柔软且富有弹性，头部的眼睛占据了大半空间，身体也膨胀了好几倍，在甲板间来回跳跃，行动灵活异常。
那些无名无姓无脸的船员们甚至思考不了现在的状况，只知道他们朝夕相处的同事忽然就变成了可怖的怪物，一时间人群作鸟兽状四散，围聚在远处观察战况。
“织田你怎么也来了？”
艾德琳尽力往不干预战场的边缘挪去，船只早已因打斗而变得破损不堪，甲板破破烂烂几乎没了下脚处。
虽然知道这里只是异空间，但看着茫然无措的船员们，艾德琳咬了咬牙，“你们还愣着做什么，现在、立刻撤离！”
没什么自我思考能力的NPC就是好应付，只要发送一些指令，他们就会无视眼前称得上魔幻的场景开始自己的行动。
织田作之助高跳至二层阶梯，他原本落脚的地方被甲板下突然钻出的巨大触手占领，这种情况下还不忘抽空回应：“果然夏油也在这吗。”
“……抱歉，是我把他卷进来的。”
除了道歉，艾德琳也不知该对织田作之助说些什么，毕竟她是亲眼看着夏油杰被诅咒吞噬，而自己除了看着无能为力。
这个表情，夏油那边出问题了吗。
织田作之助脸色沉了下去，崭新的弹匣在手中转了个圈完美落入木仓托，火药的威力对于咒灵来说显然还是小了些，但要是他现在手里是火箭筒那就另当别论。
木仓口对向菲比的脑门，身上还残存的人类意识让他下意识躲闪，却没料到织田作之助的目标压根不是他，连接甲板最后一块木板被连成一串的子弹击碎，菲比脚下一空就坠入了船舱下方。
“他不是那么容易出事的人。”
艾德琳对织田作之助莫名的自信感到困惑，在她看来夏油杰只是展现出了一部分作为咒术师的天赋，但那个年纪的孩子甚至还没能从学校走出来，再头脑冷静也很难从那样的情况脱身。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艾德琳扶住阵痛的额角，生平第一次发现她对自身的异能力竟能陌生到这种程度。
而织田作之助则陷入了另一层思考。
就算和咒术师这种新型职业沾不上关系，但织田作之助也算和擂钵街大街小巷的诅咒有过‘亲密’交流，与菲比对上没多久他就察觉出了丝丝违和感。
手感不对。
就像是与一具徒有其表的行尸走肉战斗，连子弹都变得绵软无力，他摸了摸后腰，配备的弹匣所剩无几。
从船上搜刮来的弹药基本都用在了防卫上，这样下去他真的要再现一把和咒灵近身格斗。
下船舱内部更是混乱一片，咒灵巨大的身躯几乎将机舱的物品尽数压扁，他揉了揉酸疼的后脖颈，一脚将地上躺着的尸体踢开。
他抬头看着头上洞口旁的织田作之助，硕大的眼珠诡异地震动，瞬息间因坠落而折断的小腿重新恢复。
“只有这种程度可是杀不掉我的。”
织田作之助拧紧了眉，瞄准的准心中心对准所有属于人类的致命点：喉咙、头部还是心脏，咒灵就那么毫无防备的站在那里，甚至张开手臂任由他人打量。
“我没有和诅咒聊的兴趣。”
咒灵无所谓地摊手，“真是可惜，我还以为我们会很聊得来呢。”
回应他的是正中眉心的一发子弹，织田作之助看见了几乎铺了满地的血以及被盘踞于此的咒灵们啃食的人，无声无息地躺在交流，只露出一点黑色的发顶。
“你很在意这个？”咒灵抹去额上的血洞，笑道：“别担心，你们很快就会去见他。”
预想中这个红发男人的暴怒并没有展现在咒灵面前，那人像是看透他的恶意，连一丝注意力都没有分给他，若有所思地盯着黑暗处。
他到底在看什么？
咒灵感到自己被无视，心底怒意骤起，身边触手扭动着攀上甲板。
“是打算来见我？”
低沉嘶哑的嗓音在咒灵耳边炸开，后脑被一双大手扣住，能活动的部位只有眼珠。
额头上落下的血覆满了半张脸，这样暗的环境中，一双深紫眸子亮的惊人，宛如地狱的恶鬼吸取他的灵魂。
背后传来的巨大吸引力让咒灵不等思考，身体便已动了起来，触手簇拥着咒灵远离黑暗中的人，冷汗不知不觉布满后背。
这是，什么感觉？！
菲比即使知道现在自己这副躯体无论遭受怎样的攻击都能完好无损的恢复，但那一刹那被死亡缠绕的感觉并不是错觉，就仿佛再多待一会儿就会被彻底祓除。
夏油杰浑身沾满了血液和不知名液体，就连他自己都不清楚那些液体的来源，整个人身边的气场都压抑到了极致。
尽管知道夏油杰大概率不会有什么事，织田作之助还是松了口气，“现在感觉还好吗？”
“你怎么还活着？！”几乎在同一时间咒灵从喉咙中挤出这句话。
夏油杰扯开嘴角露出一个阴森到极点的笑，“简直好到了极点。”
不仅是身体上更是精神上，夏油杰简直快被身上这股腥臭海鲜味折腾疯了，睁开眼的瞬间就和章鱼长满吸盘的屁股来了个亲密接触，好不容易想起咒力的其他操作方法第一时间燃起的蓝色火焰点燃了他整个人，也终于从海鲜地狱中爬了出来。
那孩子还活着？！
艾琳娜听见动静后趔趄地爬到洞口旁边，就看到夏油杰脚边爬满了方才袭击的章鱼诅咒，下一刻忽然倒戈，朝着菲比喷射腐蚀性墨汁。
虽然一开始就知道仅用了几天时间就能完美再现书上术师的夏油杰天赋出众，但真的见到时织田作之助还是忍不住惊叹。
喷溅的墨汁遮挡了菲比的视野，带着温度的手再一次触碰到了皮肤，菲比瞳孔紧缩，头部像炸开的伞状极限膨胀。
船体忽然猛烈摇晃，艾德琳还以为货船再次触礁，可是很快攀住船体的章鱼触手让她打消了这个想法，下船舱的菲比也陡然消失。
足有货船大小的深海章鱼破出水面，一条粗壮的触手横在甲板中央勒紧，打算拖着整船人一同沉入大海。
夏油杰踩着冰墙跳上甲板，眯起眼打量看着在迷雾中尖啸的咒灵。
艾德琳担忧询问：“用在费查尔身上的药效已经消失了吗？”
夏油杰啊了一声，似乎才想起这个事，抬起不自主颤抖的手臂晃了晃：“不如说更严重了，刚才那副样子有一半都是装的，多亏这位多疑的性子才能让我这么容易找到本体。”
织田作之助看的出来夏油杰现在完全是强弩之末，再过一会儿怕是连行动都成问题。
“这下该怎么办呢。”夏油杰靠在围栏上欣赏着这宛如末世一般的场景，随后又抬眼看向织田作之助。
“艾德琳太太，船上没有其他火药一类的武器了吗？”
显然在场的人都没有处理如此事件的经验，织田作之助只能求助于一些比较高效的物理攻击手段。
“没有，伍尔夫船业除了基础的武装配置，根本没有闲钱安装其他武器。”艾德琳苦笑回答。
那就只能寻找现成的武器了。
织田作之助眼神落在船上，和夏油杰扫来的视线对上。
最便利的武器不就是他们脚下这座船吗。
可惜没等他们进一步行动，咒灵的注意力已经落在了他们身上。
“去找下层的机舱。”夏油杰说完这句话，他们上空便已展开偌大冰墙抵御咒力吐出的墨汁，漆黑的颜色将夏油杰的身影淹没在其后，织田作之助看见几只咒灵速度极快地攀上巨型章鱼的眼下撕咬。
“我知道了。”织田作之助果断地捞起艾德琳。
但是留夏油杰一个人没问题吗？
艾德琳很想说这句话，但场面容不得她多想，船身已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希望织田作之助快点，他现在这种状态可持续不了多久。
夏油杰扶着有些眩晕的脑袋，费查尔带来的亢奋状态正在逐渐消退，夏油杰躲开重重砸下的触手，忽然刮起的风雪将它们冻结在甲板上，夏油杰登上高处，指尖凝聚的咒力球穿透诅咒的身体，带起一阵哀嚎。
他摸了摸阵痛的胸口，随着咒力流逝那种感觉愈发明显。
漆黑的机舱内，那具船员的尸体早已被啃食殆尽，织田作之助轻松解决几只没有自我思考力的低级诅咒，在木仓对准燃油舱时松开了扳机。
“艾德琳太太，你应该能自由操纵异空间吧。”
“是这样没错，但因为诅咒闯入，我丧失了大部分控制。”
“这样就足够了。”织田作之助重新用力，“到时候夏油就拜托你了。”
淡黄的机油涌出弹孔，渐渐靠近还闪着电光的发电机。
织田作之助重新爬上甲板冲着高处缠斗夏油杰呼喊，轰鸣声伴随着热量冲破甲板，让织田作之助不得不带着艾德琳跳进海中。
他远远看着夏油杰似乎回头看了一眼，紧接着出乎意料的又朝着咒灵的方向跑去。
冲天的火光吞没了一切，空气中弥漫着股刺鼻的燃油味，艾德琳在一片热浪中终于重新获得了自己异能的控制权，尽最大能力关闭异空间。
……
海水的咸味远去，夏油杰感觉自己似乎又回到了那片无边无际的蓝天之下，只是这次没能再看见那个男人的身影。
只有3人的公寓此时竟然又多出了一人，身上黑色制服笔挺，眼下却挂着浓重的黑眼圈，看起来似乎几夜未睡。
夏油杰顶着被烧焦的发尾，手臂上还残留着降温用的冰霜，织田作之助和艾德琳则是满身大海的味道，浑身湿透好不狼狈。
见到各有各狼狈的3人出现，男人心底的石头终于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