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盛夏,宁于海才缓缓归家。
他这次外出足足去了十日有余,回来的时候不见往日的高兴,取而代之的是一副丧气的模样。
“大小姐,老爷回来了。”
“香茹那边的事的办好了吗。”
“大小姐放心,一切都准备妥当了。”
宁瑾安用了一口茶,心里说不出的高兴,元氏,这次你将再无翻身的可能。
听闻侯爷回来了,老夫人照旧对他问候了一番。
“这一途奔波劳碌,我儿辛苦了。”
说罢便让赵嬷嬷给宁于海端来了一碗参汤。
宁于海用完参汤之后看向老夫人“多谢母亲记挂。”
没一会宁于海犹豫着开口道“上次的事母亲考虑的如何了?”
提及此,老夫人脸色一沉“此事你休要再提。”
“嫁去那齐远侯府也没什么不好的,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不是信手拈来吗。”
宁于海始终不理解,齐远侯府家世显赫,宁瑾安能嫁过去已是高攀,又何必在意别的细枝末节。
老夫人闭上了眼不愿再看他一眼“侯爷怕是累坏了,先回去歇着吧。”
宁于海本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见状也只能作罢。
二人僵持不下之时,香茹走了进来,三言两语将宁于海哄去了她的院子。
听到这个消息,元莲芳却没有往日那般急躁,而是让连翘去外面找了大夫。
晚间时刻,因着宁于海归家,众人齐聚在厅堂李里用完膳。
吃着吃着,之间元氏一阵干呕,老夫人喜上眉梢“这怕不是有身子了?”
闻言,宁于海夹菜的手一顿,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元莲芳一副不值知情的模样“妾身也不知。”
“不如找个大夫来瞧瞧吧。” 宁瑾安在一旁帮腔作势。
元氏还觉得奇怪,今日这宁瑾安怎的如此体贴
但元氏早就知晓自己怀有身孕,此番不过是在众人面前做戏罢了。
不多时大夫就说出了诊断结果“回禀老夫人,侯爷,侯夫人已有身孕近两月了。”
老夫人让管家给了赏赐,又命人将大夫送至门口。
一片喜乐祥和之际,宁于海却突然开口“这个孩子不能要。”
众人皆是一愣。
元莲芳率先开口“侯爷,这是我们的孩子,为何不要?”
她好不容易才怀上这个孩子,若是个男胎,便是她一朝翻身的机会,怎么可能不要。
“父亲怎的如此狠心,万一是个弟弟呢,那……”
宁倾颜的话还没说完,宁于海摔了桌上的茶盏,气红了脸“够了!要么一尸两命,要么去掉这孩子,你自己选吧。”
老夫人也是心下一惊,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见宁于海说出这样的气话。
“侯爷这是作甚,有了身子不该是喜事吗,为何……”
话及此,老夫人蓦地皱起眉,心中有了疑虑。
难不成这孩子不是侯爷的?
可元氏向来深居简出,按照时间看,应是在慧云寺的那段时间怀上的。
慧云寺,慧云寺!
老夫人仿佛明白了什么,不再帮着元氏说话,但又怕是自个想错了,只能默不作声。
“祖母说的没错,这可是喜事,爹爹怎的这般小孩子气,怎么说也是爹爹的亲生骨肉啊。”
宁倾颜的这番话狠狠的刺激到了宁于海。
“你给我住嘴!”
宁倾颜仍旧在帮着元氏说话“父亲!母亲她也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如今她好不容易有了身孕,您为何这般不愿要这个孩子。”
元莲芳也不是傻子,她试探的问道“莫非侯爷疑心这孩子不是你的?”
这句话说出来她自己都难以置信,她整日待在府中,每次外出宁于海都陪在身侧,怎么可能有别人。
宁于海冷眼看着她“是与不是,你自己清楚。”
“宁于海!你怎能这般诬陷于我!”
元莲芳气红了眼,已经全然不顾了。
宁于海攥紧了拳,终是说出了这件难以启齿的事“我自从去年从马车上摔了下来,就伤了根本,此生不会再有孩子!”
顿时,众人看元莲芳的眼神由怜悯转至厌恶。
就连宁倾颜也悄然离远了些。
宁于海无法生育,那这孩子便是元莲芳与别人厮混所出。
“奇耻大辱!真是奇耻大辱啊!来人,给我将这娼妇压去柴房!”
元莲芳呆愣愣的跪坐在地上,许多话压在心头,她却一句也说不出。
若是这孩子不是侯爷的,那还能是谁的?
元莲芳挣脱奴役,爬到宁于海脚边。
“侯爷,这孩子当真是你的!你为何不相信妾身,我们这么多年的情意,我绝不会背叛于你啊侯爷。”
尽管元莲芳字字泣血,宁于海丝毫不为所动,任由奴役将元莲芳拖下去。
他为何每年都要离家半月,就是为了去看大夫,却碍于面子,无法与人言说,只能谎称去外地办事。
前几次大夫都说还有转圜之地,这次却是直接摇摇头,此生没有生育的可能了。
宁倾颜见状立马跪在地上“父亲,母亲她也许只是一时糊涂犯了错,还望母亲这么多年勤勤恳恳管理侯府的面上,放母亲一条生路吧。”
宁瑾安心中忍不住暗笑。
真是元莲芳养的好女儿,这么急着就把罪名牢牢的安插在她的身上。
至此,此事便再无余地。
第二日侯府便传出当家主母突发恶疾身死的消息。
奇怪的是,侯府并没有为侯夫人办丧礼,也没让侯夫人入祖坟,这其中的缘由不得而知。
“大小姐怎的知晓侯爷不能生育?”
宁瑾安继续给屋中的盆栽浇水。
那还是前世,宁于海不知在哪宠幸了一个戏子,那戏子非说自己怀了宁于海的骨肉。
宁于海却打死不认。
结果那戏子告到了府衙,宁于海被众多大臣参了折子。
实在是没有办法,才说出了这件事。
就连元氏有孕也是假的,不过是让香茹在元氏平日的饮食中加了一些假孕的药罢了。
元氏一直想再要一个孩子,那宁瑾安便给她一个孩子。
元莲芳死后,宁倾颜颓废了几日。
如今她没了母亲,没有兄长,舅舅又是一个薄情寡义的性子。
一夕之间她一无所有。
第五日,宁倾颜仿佛转了性。
随后便日日伺候在老夫人身边,老夫人看她可怜,也就更加疼爱她了。
至于香茹,宁瑾安放了她的卖身契,让她归家去了。
侯府一下没了主心骨,宁于海便将管家的重任交给了宁瑾安。
“父亲放心,女儿定不会让父亲失望。”
宁瑾安命人将元莲芳的屋子全部重新装修,府中的奴役小厮也换了大半。
侯府逐渐走上正轨。
宁于海偶尔出于心疼,还会来看望宁瑾安一番。
一转眼就到了皇后寿辰前一日。
老夫人看向她们姐妹二人道“贺礼早已为你们二人备好,只是宫中不比府中,一定要谨言慎行,切莫多生事端。”
她们二人同时开口道“谨遵祖母教诲。”
又叮嘱了几句后,宁倾颜就先行离开了,留下宁瑾安陪着老夫人。
老夫人拉着宁瑾安的手,慈爱的望着她“安安啊,如今你已及笄,而我这老婆子怕也活不了几年了,这段时间祖母都在挑选可以让你依靠的夫家。”
“祖母,不可胡说,祖母如今身体安康,肯定能够长命百岁。”宁瑾安笑着安慰老夫人。
“可祖母不能庇佑你一辈子,你那妹妹不是个省油的灯,在我身死之后,怕你独自一人应付不来。”
宁瑾安的目光黯淡了下来,老夫人说的不无道理,可她宁瑾安却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祖母放心吧,安安一定会觅得良人,一生顺遂的。”
老夫人闻言喜笑颜开“好好好,我的安安必定一生顺遂,只是这挑选夫婿可马虎不得,若是选错了,可要悔恨一生。”
宁瑾安自是心下了然,她不能踏上母亲的错路,母亲原可安稳一生,不曾想遇见了宁于海这般无情无义之辈,甚至断送了性命。
“祖母放心,安安谨记在心。”
没过多久,宁瑾安便回到了自己的院中。
觅得良人吗?上辈子她对沈亦修掏心掏肺,付出一切,可换来的是沈亦修的冷漠无情。
这辈子她只想手刃仇人,大仇得报,其他的她都可以不考虑。
转眼就到了皇后寿辰。
“你们二人在皇宫切莫多生事端,否则休怪为父翻脸无情。”
“女儿谨记。”
说罢,二人便上了马车。
“姐姐近日可是风光无限啊。”宁倾颜眼里满是嘲讽。
宁瑾安抬眸看向她,淡然一笑“妹妹何出此言?”
“姐姐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宁瑾安不再理会她,掀开马车的帘子一瞧,她们已经到了承天门,再过半炷香的时间就要进宫门之内了。
“大小姐,我们到了。”
在青竹的搀扶下,宁瑾安下了马车,宁倾颜紧随其后。看着这再熟悉不过的宫门宁瑾安的心隐隐作痛。
“各位小姐,请随奴婢来。”
青麟殿内已经有不少世家贵女在互相攀谈,或是讨论今日的衣裙,或是讨论自己的珠宝首饰。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随着李公公的宣报,众人纷纷跪拜着说道“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等到他们二人落座,陛下开口道“都平身吧。”
随后便是一众歌舞,大殿内顿时觥筹交错,各家贵女相谈甚欢。
而处于高位的二人则是在暗中观察。
“陛下,我看御史大夫之女便不错。”
皇后在皇帝耳边轻语,帝王顿时看向下座一位年轻的女子,仔细端详了一阵,也觉得满意。
“皇后选的人自是极好的。”随后皇帝转头向身旁的随侍太监交代了几句,太监领了命便出去了。
宁瑾安并没有与旁人过多的交谈,而是时刻注意席间的变化,瞧见那小太监出去的那一刻她便知晓,太子妃的人选已经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