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在局里，迟竟夕起身走动走动，走着走着就溜达到夏听久身后去了，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说道：“今天心情这么好，全妆上班。”
夏听久知道这小子过来没话找话呢，故意逗他，“怎么，警察局不让化全妆？”
“让让让，”迟竟夕凑过去，“学姐，我求你办个事儿。”
“什么事儿？你直说就得了呗，弯弯绕绕的。”
他于是扯了把椅子坐到夏听久跟前，唇边还挂着一抹让人迷糊的笑容，“你是不是认识那个钢琴家啊？”
“谁？”夏听久装作不清楚的样子，试探性的问道：“弗朗索瓦？”
“对。”
夏听久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几面之缘，也算认识吧，怎么了？”
“我想认识他一下。”
“你昨天没认识上啊？”
“太着急了，又紧张，一不小心喝多了。”他掏出支笔。
“真没出息。”夏听久接过笔，把电话号码写在迟竟夕手背上。
得到一串数字而已，感觉他的尾巴就要翘到天上了，嘴也即刻变得甜起来，“谢谢姐姐！以后在局里什么活儿我都替你干！”说罢一蹦一跳的就从夏听久眼前消失了。
“这小孩儿。”夏听久把顺来的笔习惯性的别上口袋，“弗朗索瓦这法国佬，真便宜他了。”
……
“基因编辑的事已经定性了，上边已经三令五申的强调过，基因编辑属于违法行为，他们还故意让婴儿畸形，很有可能涉及产业链，满足某些人的特殊癖好。”林殊棠撂下gene公司出示的基因检测报告，“话说回来，那周映春案怎么解决？”
高鹤愁眉不展，又点了支烟，“只能继续查，但当时的种种线索和证据链都指向白秋，人现在还疯着，三年过去了，上哪翻案去，只能先把眼前的案子解决，才有替她翻案的可能。”
林殊棠嘟囔着，“上面又让尽快结案。”
“快不了，心急还吃不了热豆腐呢。”高鹤掐了烟，离他们最近的案子是0606案，这个死者特殊，罕见的没有出现“替罪羊”，而且她的行动轨迹可查，高鹤招呼林殊棠过来，“还是得防患于未然，凡是有孕妇不适去私人诊所的，让他们留个底儿。”
“你认为她们的人身不受限制吗？”
“这么多案子查过去，没有一个人是被绑架被诱拐的，控制她们的不是门锁，是心锁，心里有芥蒂，不敢去大医院，但是老刘说得对，双胞胎本来就是高危险妊娠，何况胚胎是移植进去的，更不安全，一旦不适，她们还是会求医。”
高鹤打开档案，“就像0606案里的胡银灵，死亡前三周，频繁去往各个私人诊所，但无一例外的，诊所医生都建议她去大医院做检查，死亡前三天，她出现在了吉音二院的门口，但是还没走进挂号处，就接了一个电话，然后神色慌张的离开了。”
“号码是黑市上买的，目前还没查到这个电话到底是谁打的，这个人有没有可能是她隐身的男友？”
高鹤看了看表，上面的领导应该又要急了，“有可能是他，也有可能是背后的操手急了，我们做个假设，有人给这对情侣一大笔钱，只需要十个月，生两个孩子，他们后半生就可以衣食无忧了，但是期间不允许去医院检查，他们答应下来之后心里还是惴惴不安，胡银灵这个男友一定是察觉了什么，所以才急着跑路，不想背锅坐牢。”
林殊棠也没什么别的想法了，“行，那就先定下这个方向，我去落实一下工作。”
胡银灵极有可能是巨大的突破点。
她一年前还在一个私立幼儿园当幼师，没什么背景的她，裸辞之后居然选择在吉音市这种寸土寸金的新区落户。
社会关系简单的像白纸一样的姑娘，到底是谁残害了她年轻的生命？
孟岚把胡银灵小区的监控一帧帧的扒过了，“这个人，在胡银灵搬来吉音之后频繁来到她的小区找她，还裹得严严实实的，频率是一周一次或两周一次，5月6号，也就是案发前一个月，是他最后一次来看胡银灵，从监控上看，此时胡银灵的肚子已经非常大了，但这个男人不仅不扶她一把，甚至还让她在后面跟着跑了一小段路，我推测应该是发生什么争执。”
“现在我们在追踪他的车牌。”
迟竟夕叹口气，“看他这个频率，应该是她男友了，那我们去小区调查的时候，胡银灵的邻居们为什么说没有人来找她，就说她是单亲妈妈？”
温露露倒不觉得奇怪，“难说，可能是因为怕沾上事吧，再说了，现在人们的邻里关系普遍都是这样，不会过度了解别人的私生活。”
夏听久挤过来，把迟竟夕的地方占了，指着小区户型说道：“她住的小区是一层两户，和她对门的邻居是怎么说的？”
迟竟夕被她挤了一下也没恼，他记性比其他人都好，直接脱口而出，“对门是两个合租的女学生，白天上课，晚上回家，她们也说不知道，不过应该没撒谎，她们确实没和这男的遇见过，她们就觉得这个姐姐挺可怜，大着肚子每天自己一个人，她们每天早上走的时候还会帮她把垃圾带走。”
夏听久问：“哪个学校的学生？”
“一个师大的，一个医大的，都因为考研二--战了，但不是应届生也没法留校了，所以租了个房子，现在两个姑娘已经搬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对大学生的某种信任，夏听久道：“我想看看当时的记录，视频音频笔录，还有她们的签字。”
她一边看着视频一边看了两人的一些背景介绍。最后看了一眼两人在笔录上的签字。
当机立断，她指了指视频，“给这个短发的女生，苏曼然，打一个回访电话。”
夏听久接通后先开口，“喂，同志你好，我是吉音市刑侦大队的，请问是苏曼然小姐本人吗？”
对面先是一愣，显然是倒吸了一口冷气，随后又回应道：“是的，警察同志，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夏听久并没有提案件的事，“您别担心，我是警队的心理顾问，考虑到您的遭遇，怕您这段时间心理失衡，所以打电话对您进行慰问。”
“警察同志，我很好，谢谢您的关心。”
旁边几个警察也不是吃闲饭，他们马上察觉出女生所处的环境不对劲儿，“背景音嘈杂，有回响，可能是地下室，语气战战兢兢，有人威胁她。”
“警察同志，我这边有点事儿，如果不问案情的话，我就……”
夏听久马上接上她的话：“好的，打扰了，如果您有任何问题欢迎您拨打吉音市心理咨询热线，我们全程为您保驾护航，祝您生活愉快，再见。”
“已经追踪定位了。”
“出警！”
温露露火速反应起来给另一个女孩子打电话确认一下。
“你好同志，吉音市刑侦大队。”
“您好警官，有什么事儿吗？”
“您现在还在吉音市吗？”
“哦，不在了，我父母接我回老家了，是还有什么事儿需要我配合吗？”
“您和苏曼然小姐还有联系吗？”
“没有了，本来就只是室友，出事儿之后她就又找地方了，我们也没怎么联系。”
“好的，感谢您的配合，如果有问题请及时联系警方。”温露露挂断之后心跳还是在加速，她看向夏听久，“你是怎么确定是苏曼然有事儿的？”
夏听久指着苏曼然的档案，“苏曼然是医学生，应该能看出来胡银灵不对劲儿，肯定劝过胡银灵去大医院看看，看现在的样子，苏曼然可能自己给胡银灵下了一些诊断，胡银灵听后大惊失色，鼓足勇气去了医院，但是那群人不可能让胡银灵接受检查，为了以绝后患，才在六月六号就迫不及待的打开了胡银灵的肚子，苏曼然明显比另一个女生知道的要多，但是后来警察来了，她不敢说了，视频里她明显更拘谨，签字的字体也反应了她的心境，她马上就搬家离开了，可是有人还是急了。”
温露露带着夏听久继续在档案上下功夫，唯恐这样的事再出现。
想到这个犯罪集团的残忍手法，夏听久暗自替苏曼然和前往抓捕的刑警担心。随后又觉得担心没有必要，控制苏曼然的人看起来没什么大本事，她猜想这个人还可能就是胡银灵的神秘男友，这个缩头绿毛龟，肯定不是这群重案刑警的对手。
果然如她所料，这次出警顺利的不像话，也无人受伤，一副手铐就解决了。凶手匆忙扔下苏曼然打算自己逃跑的时候被警察逮了个正着。这男人个头不高体型敦实，迟竟夕一个人就给他摁下了，好巧不巧这人还真是小孟追查的那个车牌号的主人，这也太巧了，直接就抓捕到了凶手。
林殊棠接了杯水，润了一下嗓子，“说说吧，谁指使你的？”
王珣冬开口就是：“我没杀人警察同志，我没有！”
这一下给林殊棠逗笑了，“呦呵，不打自招，我本来想先问你为什么绑架苏曼然，结果你自己把胡银灵的事儿认了？”
王珣冬急的想抽自己嘴巴子，他不算瘦，尤其是脸上有几条横肉，看着就不面善，“警察同志，实话说了吧，银灵的死，我是有责任，可是人不是我杀的啊！我找苏曼然也只是想让她别乱说话，我没绑架她。”
苏曼然现在还在女警们那里呢，小姑娘害怕得跟什么似的，不算绑架也算恐吓了，林殊棠瞪了他一眼，“你别说些没用的废话，我没空跟你扯，八桩命案摆在老子面前呢！赶紧说，背后是什么组织，你们怎么联系的！”
王珣冬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他解释道：“我也不知道哇，是银灵自己联系的啊！”
林殊棠攥着得水杯险些扔出去，“你再他妈的放屁！”
“真的！”
林殊棠看他死不承认才，拿起他的资料念道：“王珣冬，男，36岁，已婚，无子女，你妻子过去有习惯性流产和死胎的异常生育史，你找胡银灵想干什么，还用我说吗？”
“我我…我，真是她自己，她一个人要赚两家钱，我我有什么办法！”
“你妻子也知情？”
“她，不知道吧，但是大概猜着了，就是没说。”
“5月6日之后，你为什么不再来看望胡银灵了？”
“她，她肚子，肚子奇形怪状的，我不敢看，我也不敢带她去医院，就又给她三万块钱，算两清了，她不干。”说到这，王珣冬还特别强调一遍，“我一开始给她五万定金了，说好了，生下来只要是全须全眼的就再给五万。”
“你知道她肚子的是畸形胎？”
“我看肚皮就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带她去医院？”
王珣冬眼睛滴溜溜达瞎转悠，“这两个孩子不是一个爹，去医院咋查啊，而且她自己也说，另一个买家不让去医院，怕查出来不对劲儿，到时间两个孩子都要流掉，当时也是她自己说她年轻，生的孩子肯定没有问题，就一直没让她去。”
“撒谎不打草稿，”林殊棠把他交给其他审讯室的同志了，出去和高鹤汇报，“说话半真半假，等会儿把他媳妇喊来再问。”
“这里先放一放，跟我去医院。”
一个经过警局敲打的私人诊所接诊一个孕妇，孕妇说最近感觉胎动少了，她自己也有点喘不上气，诊所小医生建议她去医院产检看看，孕妇当时就拉下脸走了，医生看不对劲儿马上就报警了。
而且这孕妇感觉得真没错，她腹中确实有死胎，躲进旅馆还没转过身关门就倒下了。
好在月份不大，手术顺利，死胎取了出来，女人暂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一问三不知，问了半天才支支吾吾说了个地址，说孩子父亲在这里。
高鹤蹙眉：“这次，只有一个胚胎吗？”
林殊棠摆摆手，“或许是偶然吧，只是恰好碰见了一个不大注意产检的孕妇而已。”
但是高鹤还是保持着宁可错杀一万不能放过一百，已经让检验科收集了胚胎的基因信息。
果然胚胎与孕妇和提供的父方基因吻合度低，现在已经初步断定为非法代--孕。
全面的测序还需要一段时间，众人想要抓住这个突破口，gene公司的代理人打来电话告知，“高队，您好，初步检测报告已经发送到市局邮箱，请您注意查收。从染色体检查上看，已鉴别出性染色体为XY，我们已经从基因库匹配一遍了，应该没有录入过他父母的基因信息，基因信息与孕妇本人和提供的父方基因都不吻合，但是他的端粒也有一定的问题，我们这边的专家也认为他不是代--孕，而是克隆人，具体的已经发送到邮箱了，全面测序估计还需要3到5天，一有结果我立马通知您。”
“好的，谢谢。”高鹤挂断电话，正好迟竟夕在他眼前瞎晃悠，他随口问道：“克隆人，克隆人，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克隆？”
迟竟夕忽然顿住，高鹤为什么对克隆人的出现丝毫不意外，随后说道：“他们克隆的目的，要么是想要拯救本体，要么是想取代本体。”
总之克隆背后的目的永远让头皮发麻。
市局联合基因学家开启了大海捞针式的调查。
可是困难还是很多。
首先人口基数太大，全面开展全民做基因测序，这价格暂时还算昂贵，而且几乎做过测序的人几乎会对自己的基因信息保密，基因库现存的大部分是去世的人，还有部分捐献者。
再者，没有确凿证据，无法对其取样。基因序列目前仍是个人**，非法测序是要服刑的。
仅对现存内容进行筛查，大家毫无进展。
从迟竟夕的话受到启发，高鹤提示，医院里那些病危需要器官移植的病人，参考其身价，也逐一展开调查。
那结果更是毫无疑问。因为嫌疑人可能不在本市，不在本省，甚至不在国内。
而王珣冬和他妻子的话也几乎相差不大，但林殊棠还是不相信是胡银灵主动要求放置两个胚胎在肚子的。以王珣冬的财力，让他直接拿出四五十万完全不是问题。
这种“拼单”行为，让夫妻两个心心念念的孩子被基因编辑残害得毫无人形，被人抛尸荒野，和他们本意背道而驰，完全说不通。
案子仍在搁置中
温露露在警局里很照顾迟竟夕。迟竟夕也不是白眼狼，天天一口一个露露姐，每天哄得她开心得不得了，而温露露就一个爱好，追星。
但是露姐玩归玩，闹归闹，即使粉过的人数不胜数，她没当过唯粉，谁都粉一粉，今天午饭的时候，她就打开综艺放松一下，案子逼她逼的太紧，还是换换脑子吧，她没带耳机外放了，迟竟夕没意思，坐在她跟前，眼睛不盯着屏幕，就耳朵能听见温露露手机里的声音。
娱乐新闻报道这个选秀节目的姐妹花特别像十八年前的袁晨和杨曦浣，有蹭热度的嫌疑。
迟竟夕随口抱怨一句，“十八年前的女星，谁还记得啊。”
这可激起温露露了，毕竟这是她擅长的领域，“那可是袁晨和杨曦浣，不过是你妈那个年纪的当红小花，哎，但是袁晨没什么好作品，杨曦浣算劣迹艺人，剧都封了，两个人竞争那么热烈，结果一年内先后去世了。”
迟竟夕知道自己触雷了，赶紧转移话题，“最近娱乐圈还有谁去世了？”
温露露脱口而出，“阿寐啊！才四十五岁就去世了，他的歌你肯定听过，真是太意难平了……”
温露露终于歇一会，又打开了娱乐板块。
新人出道爆火！
“这好像就是袁晨和杨曦浣！简直一模一样！”
“哇，跟克隆的一样了！不会真的有转世重生吧！”
“要是晨晨真的投胎了，今年真的十八岁唉！”
“前面的，比起转世重生，我更信是克隆人！”
“希望美女不要糊涂，不要步入后尘啊！”
温露露皱着眉头看下去。
全网搜罗之后，大家发现了好多已经去世名人“投胎”的证据，这十八年间去世的名人，几乎都有一个“缩小版”在网络上活跃。从账号经营的策略上看，几乎从孩子落地开始，就开始营销孩子像某某去世的明星或某某名人。而有的孩子四五岁还真的会拿去世的人的童年照片来比对，还真的很像，婴儿起名上也有碰瓷的嫌疑。比如拆字，谐音，更有直接叫小什么什么的来直接碰瓷。
现在爆火的陈元元和胡安曦也被网友破解了拆字游戏，陈元元就是袁晨倒着念，胡安曦就是曦浣倒着念。她们两个如今的爆火完全是踩着袁晨和杨曦浣当年的事件来的。
迟竟夕也观察到了这件事，跟着温露露了解一下。
一个十八年前的头条新闻就是关于杨曦浣的，“三字当红女星离婚后和小鲜肉恋爱生下患有先天性疾病的残疾女婴并弃于垃圾桶。”
杨曦浣和前夫离婚后热度持续上升，一度超过袁晨。
当代独立女性的代言人，她离婚后迅速进组拍戏，但她因为太过认真，打戏和骑马戏不用替身，结果摔断了好几根肋骨，在郊区的别墅养伤。她状态不好，在家养伤半年多，没有与外界接触，偶然发发微博晒一晒花园，在休养期间公司为她预接了一个历史正剧，准备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她在家研读剧本，养好就进组拍戏。
结果她再次出现在大众视野里，不是因为历史剧，而是因为弃婴！
她别墅外的垃圾桶里翻出一个奄奄一息的女婴，送到医院经抢救无效死亡。
大家众说纷纭。还有人猜测孩子不是前夫哥的，是某位当红小生的。可当红小生不过在微博慰问一下公司前辈就被牵扯，工作室连夜做公关撇清关系。
而杨曦浣和其工作室也一路辟谣。因为涉及到司法问题，最后接受了gene公司的基因检测。报告显示证明了杨曦浣为孩子的生物学母亲。
科学面前，没有狡辩的余地，面对刑事责任，杨曦浣一头雾水，她的私人医生也为她鸣不平，自己的患者根本没有妊娠的痕迹。
但基因学的检测是最权威的证据。
当红小生为了也为了辟谣，公司让他也去检测，好好打一下造谣狗的脸，结果却让大家吃惊！大家都胡乱揣测居然是真的！
杨曦浣已经完全站在风口浪尖上。
所有的辟谣都成了笑话，所有不合理的地方都被网友“合理化”。
她在正规医院做了所有检查，力证那个孩子真的不是自己所生，自己完全没有妊娠。可是基因检测报告公示，她所有的辩解无效，并且增加了代--孕的罪名。
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