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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chapter9

被如有神击中的感觉很不好受。

墨水吞没了这具毫无灵力的凡人身躯,他手腕翻转,霜寒将这方墨色天地劈开一个裂缝,再睁开眼时,池骛本人正蹲在一堆白菜里,身边是几只肥大的兔子。

手中的剑不知何时变成了一根干草,池骛盯着它分叉的头部良久,直到旁边的一只银灰色兔子凑过来大啃特啃,他才艰难地从漫长人生的记忆中想起这是哪里。仍是外门弟子的生活,无他,这次扫地的任务已被人领走,他只得接下喂养兔子的任务。

而他蹲着的地方是宗门的某个山头,种满了漫山遍野的白菜。他要看管这些放养的兔子既自由奔跑,又不能毁灭白菜。“咔嚓咔嚓——”耳边传来清脆的菜叶啃嚼声,池骛瞥了眼那只飞速吃菜的黑色兔子,把手中仅存的一根干草扔掉。

又是幻境么......

池骛往上望着天空,湛蓝色的背后隐约浮现着如有神的墨水痕迹。不是幻境,是如有神构筑的结界。霜寒身上水蓝色的光芒忽强忽弱,似乎在诉说着什么。池骛四下打量,没有看到方时也的身影。

“赵师弟,赵师弟。”

突然响起的声音无比熟悉,池骛将霜寒收入神魂,转身望去。

何知愚身上还是那套内门弟子的服饰,白青色长袍素雅,袖口滚着细密云纹,衣角浅淡莲花纹,腰间悬挂一块圆形和田玉,雕琢着精致的玉兰花开景。他的眉眼温润,柔和得不似剑修。

“要不要跟我下山去玩,我最近发现人间的笔墨丹青甚有意思。”他正在兴头上,却不忘将旁边啃白菜的兔子抱得远一些,满怀期待地盯着池骛。

池骛颔首,但将目光看向旁边的一群兔子。

“没事的,我这就去找个笼子把它们都关起来。”何知愚凭空变出一个笼子,把四散逃开的兔子都赶进去,“这下我又用灵力了,师弟你不会打我吧?”他神色自然,却悄悄观察着池骛的神色。

“......没事。”池骛低头看了眼腰间的玉牌,上面刻着的仍然是赵一,他已然回想起来他到了哪个时刻。

“那我们走吧。”

面前的画面扭曲了一下,转瞬间两人就来到了闹市中。

“对了师弟。”站在他身边的何知愚轻声开口,引得池骛转头,“之前听了你的评价,我跟师尊说我再也不想学剑了。”

池骛沉默一瞬,旋即点头。

“是剑不适合你。”他说,他们站在人潮中间,旁边的人似乎像没看见他们一样隔着很远就绕开,气氛竟有些诡异的沉重。

“师弟,你是因为喜欢学剑,才学的吗?”终于,何知愚脚步微动,两人开始走在夜晚的灯色中。

天空已经从湛蓝转变为昏黑,低沉地压着人群。但街道上挂着一盏盏灼灼燃烧的灯,散发出橙黄色暖光,驱散了那股寂寥的意味。池骛抬头看着其中一盏雕成莲花形状的灯,摇摇头。

“随便选的。”他说。

何知愚暗骂他一声,拳头轻捶在他肩膀上。“少来,我知道你喜欢研究剑诀。”

池骛脸上浮起淡淡的笑意,“既然知道,何必问我。”

“切。”何知愚加快脚步,试图把池骛甩在身后,而后者也不恼,竟真的把距离越拉越远。

何知愚在一个普通的摊位停下,摊主是个年轻女孩,正坐着发呆,

“你好,姑娘,请问这支笔怎么卖?”还没等姑娘招呼他,何知愚率先拿起一支通体碧色的玉笔,轻轻抚摸着。

“这支笔三十文。”奇怪的是摊主也没推销,就让何知愚自己在面前的笔堆里挑挑拣拣。

池骛淡色的眼眸扫过摊主,片刻后他收回目光。

“师弟,你觉得这支笔怎么样?”何知愚转身朝他展示那支精雕玉琢的狼毫,而池骛脸色不变,也许久没有搭话,“怎么了,莫非师弟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吗?”他语气中的几分调笑落在池骛耳中,像风一样吹散了。

“只要师兄喜欢。”池骛的话没头没尾,何知愚却笑起来。他的笑容中掺杂几分苦涩,眼底似有柔光闪动,山风吹拂,灯笼摇摆,光线没有规律的飘荡着,他再眨眼,落入眼眸的水光就消失了。

“那我还是比较喜欢这一支。”他松开爱不释手的狼毫,捡起角落中一支檀绿色的笔,笔尖的那点红色似乎是这寡淡天地间唯一的亮光,“我要叫它——如有神。”

话音落下的瞬间,池骛周边所有的景色都开始扭曲,他站在原地,细细品尝着心头那丝挥之不去的窒息感。

在真实发生的过去,池骛不曾陪着何知愚寻找属于他的道,只知道他拜师那天,何知愚从山下历练归来,带回天道圣器如有神。

天空那种浓郁的深色又靠近几分,像天要塌下来那般低沉。

池骛眨眼的瞬间,他的身体变得半透明,作为旁观者的视角而存在。

“无晦,人魔大战在即,我与其他长老需要奔赴边境布阵。”掌门纪明彰站在宗门的主殿中,他握着象征灵凝山掌门的莲纹玉牌,神色沉重,“如今你师姐失踪,你师尊归云自百年前寻找剑道离开之后再未回来。宗门上下唯你可堪重任,如有神是天道意志所赐,如若我们没能阻止魔族。”

话头在这里突然停止,纪明彰伸出另一只手抚摸跪在地上的何知愚,他的动作轻柔,但池骛看见了何知愚颤抖的肩膀和他几乎要被咬破的嘴角。

“答应师伯,不顾一切护宗门平安。”

轻飘飘的一句话,名为责任的重担就落在了他的肩头。太过沉重,匀称的骨骼和肌肉是无法与之抗衡的,只得将痛苦蔓延到每一根神经。

纪明彰的身影骤然消散,天地之间只剩下跪在地上手握莲纹玉牌的少年,和那一缕安静的幽魂。

何知愚抬起头,红色的眼眶好似酸涩得甚至无法完全睁开,他半眯着眼,往池骛所站的方向投去空洞的目光。

“是什么时候变得只有我可堪大任?”他问,手中握着的玉牌被他用力捏紧,发白的骨节将皮肤绷开,仿佛下一秒白骨就会从血肉中脱离而出,“师尊和师姐,你们在哪里?为什么......留我一个人?”

画面又一转,何知愚坐在思行峰的练剑台,而他面前站着一个少年。少年杏眼含泪,手指间捏着毛笔,在宣纸上不断写着“之”字。

“感觉累了吗?”何知愚单手支着下巴,眼睛眯起,半梦半醒。

“不累。”少年这么说着,但手臂因为长时间拿笔正在轻微地抖动,“之”字像扭曲的藤蔓,密密麻麻地缠绕着整张巨大的宣纸。

“累了就休息吧。”何知愚轻柔的声音如春风拂过,“要是不喜欢练字,也可以去试试别的。”

“不,我就要当笔修。”少年狠狠地蘸墨水,有几滴飞溅到何知愚的衣袍上,他好脾气地抹了抹,结果墨水晕开,从小点变成了深色的墨渍。“师尊,我要当如有神的下一任主人!”

何知愚失笑,抚摸他的半长发,眼眸却望向远处的天空,蒙上一层淡淡的惆怅之色。

暗色的天空终于再也兜不住千斤重的云彩,只见闪电划破夜空,雨水哗啦啦地奔涌砸向地面,水花开在石板上,还未完全绽放就被人踩碎了。

何知愚端坐在房中,他的房间布局与池骛印象中大差不差,只是少了几幅画,枯萎了几盆绿植还未来得及更换。雨水的气息冰凉,池骛半透明的身体站在其中一盆绿植旁,他伸出手拨弄泥土,这是一盆普通的金丝桃,不知道何时枯竭的,根都已经散发出腐烂的气味。

门被大力推开,撞上两边后又猛地往回弹了些许。刚才的少年出落成青年,长身玉立,俨然是方时也的模样。他腰间绣着兰花纹,神色却不如静静绽放的兰花般从容。

“师尊,明日就是最后的决战了,师弟师妹们都已经遣散离开。”方时也发梢的水渍滴落在衣袍上,绽开湿润的水痕。“您确定要孤身应战吗?”

何知愚正用如有神在纸上写写画画,听见他不太柔和的语气也只是弯起眼眸笑笑。

“时也,你要记住,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一直可以依靠。”他的笔尖流畅,池骛凑近看,他在画山水画,行云流水,青山绿树,“我曾想着,拯救人间有小师弟,支撑宗门有我师姐,再不济,还有师尊在,总有人顶在最前方。”

“可单师姐的魂灯还没有灭,或许她只是被什么绊住了。”方时也在桌子的另一侧坐下,手背在身后,垂眸盯着那幅写意的山水画。

何知愚摇摇头,叹息道:“我闭关后彻底参透万卷第十二式后,掌门师伯他们竟已身消道死许久。”他的手腕微微颤抖,如有神却散发着温和的光芒,试图安抚他的心。

“师尊,这不是任何人能决定的。”方时也的手指拂过宣纸,目光却落在如有神身上。“你会带走如有神吗?”

“它能保我神魂不灭,若我真的不敌魔尊,如有神就代为你保管。”何知愚放下如有神,把山水画举到窗边,借着雨幕珠帘欣赏悠然的笔势。

“所以......我是没有办法成为如有神的主人的,对吗?”方时也的音调几乎隐藏在暴雨的落地声中。听闻这句话,何知愚收敛脸上的笑意。

“应随,如有神与我神魂相连,且不论我能不能给你。其次,并非有了神兵就能一日千里,你小的时候让你修心,你不听,现在长大了,怎么还是这么急躁。”何知愚的语气低沉,而方时也在他投来目光时立刻低下了头。

“我明白......”方时也站起身,缓慢踱步至何知愚身后,“可是师尊,这是我唯一的机会了。”

何知愚的脸上正浮现疑惑,但背上突然被狠狠一拍。他尚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但池骛能够清晰地看到方时也将一张符咒拍到他的背上,那上面的气息与含欢镇的符咒无异。

眼见何知愚被定在原地不能再动,方时也从桌子上拿起如有神。起初如有神还在疯狂地挣扎,直到另一张符咒贴上如有神,那具有灵智的神兵颜色竟渐渐暗淡下去。

“为什么?”何知愚定在原地,瞳孔中满是不可置信。池骛透明的身躯站在他的面前,明知这已是过去的事,他还是紧紧抿起嘴唇,目光锁定着何知愚,似乎每一眼都是最后一眼那样描摹他的神色。

“师尊,对不起。”方时也在他身后,语气诚恳,但他的眼眸烙在如有神的笔身上。“轰隆——”雷声响起,金黄色的光刹那照亮了整个房间。只见他神情陶醉,双眼中闪烁着痴迷的光芒。

“但是师尊,你知道吗?”他漫步到何知愚面前,把如有神收入囊中,“成为如有神的主人是我毕生的梦想。”

何知愚起初的惊讶感消退,他就那样安静地站着,感受自己与如有神之间即将消失的微妙联系。那张符咒不仅能够带走如有神,还将他的灵力也一并带走了。但何知愚只是冷冷盯着方时也,随口道:“原来如此,你竟为它着迷至此。”

“你拥有它,所以无法体会我的感受。”方时也转身望向门外的瓢泼大雨,那始终克制在心底的笑声终于倾泻出来,伴随着点点滴滴的雨声,有着些许荒诞之感。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收你为徒吗?”何知愚蓦地提起收徒的原因,方时也却收敛笑声,屏息听着他的下一句。

“你天资并不算得过人,但是你还小的时候,有几个瞬间特别像我的小师弟。”何知愚望着虚空中半透明的池骛,温和俊朗的眉眼染上别样的色彩,声线比平常要更为低沉,似是被轻轻触碰的水面,规律而节奏地道来。

但方时也听闻此话却彻底没了笑意,连如有神到手的痛快感受都消失大半。

“我听闻池骛直至二十八岁都是外门弟子,如果天道选我当救世主,也未尝不可。”方时也眸光狠厉,拧起的眉头却暴露了他心中底气不足的想法。

“你?”何知愚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笑起来,连颊边上的酒窝都再也无法藏住,“方时也,你真是太高看自己了。”

“怎么?谁不知道天道选救世主一看心性二看能力。你也对我说过,他池挽澜是个彻彻底底的野心家,我自认论野心不比他差多少。”方时也反而冷静下来,交叉双臂,靠在桌子边。

“你真是......浅薄无知。”何知愚摇头,“我怎么会觉得你与挽澜有相似之处。”

这句话似乎又戳到了方时也的痛点,他迅速退后几步,打量着被定在原地的何知愚。“那你且看那位救世主会不会来吧。”

他的身影消失在雨中,而何知愚只能站在原地听雨坠落。

池骛还没来得及多看他一眼,场景却犹如被搅碎的池水般消逝而去。

“快......快走......”

隐约中只能听见水声与模糊的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