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宁舒本来觉得，能听到别人那样说她已经是在推波助澜，可没想到场面不按照她的预想发展下去。
就在她觉得可惜时，蒋越竟然出现在这里。
这显然不在魏宁舒计划之内，却似乎更有利于制造和他单独相处的机会。
魏宁舒抬手擦掉眼角的湿润，尽管连她也不知道刚才演技爆棚的时刻从何而来。
蒋越看到这一幕，不禁微蹙了下眉。
站在旁边的孙经理不明白状况，但向来会察言观色的他很快捕捉到蒋越那不可多得的情绪。
他顿时抬高些音量。
“你们怎么回事，知不知道公司怎么要求的？员工关系那几条都忘干净了？”
两个小姑娘看起来刚入职不久，见到这种场面难以很快作出反应。
纵使她们刚才说了那些话，魏宁舒的心思也不在她们身上。她在几人的视线之内走到蒋越面前，捏住他的袖子扯了扯。
她放轻声音，又刚好能让每个人听见到：“我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可以吗？”
哪怕没有听到这句话，单凭她的动作就足够让他们震惊。
两个员工瞪大眼睛，没想到她们口中的那个大老板竟然会是蒋越，而孙经理除了琢磨他们的关系外，已经开始猜测魏宁舒的身份背景。
连一向沉着冷静的严廷也感到意外。
他作为蒋越的秘书助理多年，从没看到有哪个异性这样靠近蒋越，甚至举止亲密。
严廷想偷偷观察一眼他的老板，结果直接和蒋越对视上。
“带她去我办公室。”
蒋越异常平静的声音落下，惊起的波澜却可以掀起滔天巨浪。
他们之中的始作俑者更为惊讶。
魏宁舒的想法很简单，故意和他扯上不清不楚的关系，让别人在背后非议他，最好再传遍整个公司。
然而他的反应太过平淡，仿佛这份坦然足够抵挡一切流言蜚语。魏宁舒实在看不出他的想法，瞬间没了逗弄他的心思。
魏宁舒兴致缺缺：“没事，不用麻烦了，我在这里休息一下也行。”
她中午还要和蒋弈辰一起吃饭，现在已经快到公司下班时间，没必要再去他那里耽误。
“严廷。”
耳边响起两个字，魏宁舒不明所以，错愕之际看到蒋越往前走，把她直接晾在了这里。
“魏小姐，请。”
严廷站在她面前垂着眼睛，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魏宁舒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兴致重新燃起：“你认识我？”
严廷点头，但没和她对视。
“他告诉你的？”
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
严廷有一瞬的怔愣，对这句不含任何礼貌和尊敬的话感到诧异。
当下没听到回答，魏宁舒自然不满他一言不发，只是当个哑巴领路人的行为。
蒋越身边的人怎么跟他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不过这个看起来比他更像个人。
魏宁舒提了两步的速度，和严廷并肩前行。
她偏头看着严廷的侧脸，下颌紧致，五官硬朗清晰，虽然看上去也是很正经的作风，但不像蒋越那样一点人类的情绪也没有。
比如现在，她毫不避讳的注视持续到走进私人电梯，空间里只剩他们两个人，严廷才忍不住开口。
“魏小姐。”
“嗯？”
对话到这里沉寂，魏宁舒微扬眉眼，浅淡笑意落在嘴角：“叫了我又不说话，总不能让我去猜你想说什么吧。”
严廷明显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招架不住魏宁舒不合乎他常理的行为和言语。
魏宁舒注意到他犯着难，耳垂攀上不同于肌肤的颜色。
她完全憋不住笑。
这也太可爱了吧，比蒋越那家伙让她看着顺眼多了。
“你跟了蒋越多久？”
魏宁舒收敛起刚才的轻浮语气，神色忽然认真。
电梯门刚好停在集团顶楼，严廷甚至忘了迈步。他第一次正式看向魏宁舒，眼神是很认真的观察。
虽然还是无法理解她过于突然的转变。
严廷回道：“六年。”
“六年……”魏宁舒若有所思，“那岂不是他刚回国你就在他身边工作？”
严廷点点头：“我进蒋氏应聘的是市场部的秘书助理岗位，那时老板刚上任市场部，身边正好有这个职位空缺。”
魏宁舒能感觉出来，提起和工作有关的事才能让他多说几句。
这点倒是和蒋越很像。
记得有一年在蒋家吃年夜饭，餐桌上各种话题不断，本应是所有人其乐融融的场面，只有蒋越坐在那里，当周围全是空气。
也就是那些长辈提了提集团的事，他才参与进来，勉为其难地开了他那不知道有多金贵的嘴。
要让她来说，蒋越这几年和那些逢场作戏圆滑奸诈的商人没什么两样。
且不说对她的态度怎么样，他连自己的亲人都在渐渐疏远，那还指望他能是什么好人？
真是亏了他们以前那样夸他。
严廷带她走进蒋越的办公室，询问道：“魏小姐，您想喝咖啡还是茶？”
魏宁舒将目光放到严廷的脸庞上。
这么可爱…哦不，敬业的一个人就呆在他手下，实在太屈才了。
“我不爱喝茶，但如果喝咖啡的话，我更想出去喝。”魏宁舒慢慢走了两步，不断拉近和他之间的距离，“不知道你有没有空？”
严廷的耳垂变得更红，一时有些迷惘：“我……”
“蒋总。”
门外不合时宜地响起声音，是蒋越的办公室秘书在和他打着招呼。
魏宁舒不得不后退两步，调整好她颇感惋惜的情绪。
看到蒋越走进，严廷站直身体，恢复了平时的稳重状态：“老板，我手里还有事要处理。”
蒋越看他一眼：“嗯，去吧。”
忽然发现，严廷竟然没和那些人一样叫他蒋总。
魏宁舒仔细琢磨着。
老板听起来比那种官方称呼亲密多了，看来他和蒋越的关系还不错？
这倒是妨碍她挖人。
思绪飘散期间，魏宁舒的眼睛轻落在走到办公桌前的身影上。
敞开的西装外套随着动作轻晃，在某一时刻勾勒出他的腰身弧度，魏宁舒视线上移，又用目光丈量着他的肩宽。
倒是个衣服架子。
真是可惜了整天只能被套上差不多款式的西装。
蒋越放好文件，转身问：“刚才发生了什么？”
“嗯？”魏宁舒回过神，很快反应过来他所指的事，“哦，也没什么。”
被人念叨两句又不会掉层皮，她总不能和蒋越告状，让他去追究她们的责任吧。
何况她的目的又不在此。
蒋越沉默抬眼，再开口的声音沉冷而淡：“我答应了魏总，要好好照顾你。”
“……”
他甚至不愿说一声那是她的姑姑。
这么多年来，蒋家没人不拿她当自家人看待，也就只有他，时不时碍眼地出现在她面前，好像带着任务需要定时定点提醒她不过是个外姓人，最好认清自己的身份地位一样。
“是吗。”
魏宁舒勾起唇角：“那小叔，我要是想让你开除她们呢？”
蒋越面色沉静，没对她的话产生过多反应：“如果她们做了违反员工准则的事，我会让人事按规章制度处理。”
公事公办，不夹带任何私情。
该说他为人正直好呢，还是过于冷血。
魏宁舒轻点着头，继续追问：“那小叔就不能为了我破例一次？”
她不是在试探他的底线。
而是要打破。
也许看到他不再从容的那一面，魏宁舒才能平复这么久以来受的委屈。
好在她已经不是那个只会对枕头发泄的小女孩，不然面对他这样的冷血魔头，恐怕只有被欺负的份。
料想中他会浮现惊讶神情的画面并没到来，蒋越坐到办公桌前，拿过一旁等待他签字的文件。
“我不为集团员工破例。”
“？”
魏宁舒笑意僵住。
他什么意思？
提醒现在的她只是他公司众多员工中微不足道的那一个，不配被他考虑？
结合蒋越以前对她的态度，魏宁舒很难不觉得他的实际想法比这样还要过分。
许是被这句话刺激到，四周又无人。
魏宁舒径直走到蒋越身边，拿过他手中的钢笔。
不就是比谁能装吗。
“小叔，那你的意思是，我不是集团员工，你就可以为我破例？”
魏宁舒靠着他的办公桌，一只手撑在桌边，另一只手把玩着他的钢笔，看向他的眼神含有不明的意味。
从前大人们提他提的次数多了，她和朋友偶尔会在私下吐槽。
这世界要真有与世脱俗的人，也绝不会是蒋越这种出生豪门世家，自幼在国外长大的人。
魏宁舒甚至不止一次觉得，搞不好他在国外玩得很花，只是回国才收敛。
半天没得到回应，魏宁舒垂眸审视坐在办公椅上的蒋越。
……
他从哪里又拿出来了一只钢笔？？
仅仅不到一小时的相处，魏宁舒就快把控不住她的脾气。再怎么说她也没受过这种气，虽然前几次都是因为蒋越。
魏宁舒离开办公桌，伸手拉住蒋越的领带。
她往上抚摸领带的动作轻缓至极，看起来像在细心整理，又仿佛暧昧不清。
紧盯着蒋越的目光未动，魏宁舒捕捉到他有一瞬的停顿，随之而来的模糊情绪划过他的眉眼。
太过短暂，但她极度确定。
原来他也有这样不具防备的时刻。
“魏宁舒。”
蒋越倏然抬眸，声音变得冷硬。
“你到底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