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成席在医院休息了几日。
这几天，公司的邮件他照常在处理，在他眼中，公司一切如常。
脸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只留下眼角和嘴角的深紫色。
出院这天，他正在简单整理床铺。
赵院长亲自过来看他。
“小陆啊，前几天出去办事了，抱歉，今天才有时间过来看你。”
赵院长是后来才任福利院院长的，之前的事只是略有耳闻。
但鉴于不是自己当值期间发生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没有深究下去。
陆成席见是他，脸色很难看。
一改往日尊重的态度，他瞥了一眼赵院长，继续收拾东西。
赵院长又连连道歉：“我一定会好好配合警方那边，帮忙找到方晨的。”
陆成席停下手中的事，理了理袖口，正色道：“之前跟你通了那么多次电话，你都是在敷衍我。”
赵院长神色尴尬。
“每年捐给福利院的钱，我会减半。”陆成席拎起包，往病房外走去。
赵院长追在后面：“小陆，咱们再商量商量，你也看到了，福利院现在翻新后，孩子们都很开心，要是减半，我们预约的工程，没有钱付尾款啊！”
“这是你的事！”陆成席怒了：“这些年，我捐的钱足以再盖一座福利院！可你呢，从未对方晨的事上过心！”
“我一定会努力帮忙找的，小陆！小陆！”
陆成席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要让所有对方晨不好的人，都付出代价！
回去的途中，陆成席突然意识到，今天是范诚身份证上的生日。
他想给他一个惊喜。
他绕路开往一家蛋糕店，买了一个现成的奶油水果蛋糕，让店员在上面用果酱加了几个字——“诚22岁生日快乐”。
陆成席知道范诚公寓的住址，只是从来没有来过。
既然决定要给他一个惊喜，不如就等候在门口，等他回家。
陆成席来到门口，门外摆放着一个鞋架，上面是熟悉的运动鞋。
看来家里很小，所以鞋架摆放在门口。
陆成席等了片刻，不见人回，又困得厉害。
便试了试密码锁。
是范诚的生日，“叮”一声，门开了。
陆成席无语地笑了，这要是被人捡去了身份证，岂不是一下子就能把门打开？
等范诚回来，得好好跟他说说。
既然门已开，就没有不进去的道理。
陆成席拎着蛋糕，走进范诚家里。
精装修公寓，客厅很小却很整洁，陆成席将蛋糕放到茶几上，靠坐在沙发上休息。
平时公司加班的话，最晚十一点会下班。
所以再等一会儿，范诚应该就会回来。
回想到去年自己过生日时，范诚为他准备了一份特别的礼物。
范诚亲手做了一本手账，从陆成席出生那年的生日，到现在二十八年来，剪下了一共28份当日新闻报纸，贴在手账里。
并且附赠了28份独特的礼物，以弥补这错过的二十八年。
陆成席当时内心很感动，以前在福利院时，过生日，都是和方晨一起偷偷唱首生日歌，就算过去了。
从小到大，他几乎没有收到过任何生日礼物。
所以这次，他决定要给范诚好好过个生日。
尽管他能想到的，只是买个蛋糕。
陆成席在沙发上坐了片刻，开始收拾茶几上的杂物，准备腾出空间，专门放蛋糕。
如果有些装饰品或者红酒就更好了。
他打开冰箱，看了眼，里面没有任何酒精类饮料。
倒是有很多瓶纯净水。
陆成席拿了一瓶水，拧开，喝水时，突然瞥见了冰箱贴下面压着的一张纸的一角。
他好奇地抽下来看了眼，顿时瞳孔骤缩。
那张小小的照片里，是范诚的一家四口。
是他十几岁时拍的，那张脸，与记忆中方晨的长相几乎一模一样！
太多年过去，陆成席已经记不太清方晨的样子。
只是无数次午夜梦回时，方晨模糊的出现在他梦中。
陆成席颤抖着手，重重喘息，他不敢相信自己的怀疑。
他重新将照片贴到冰箱贴下面，转而走向了范诚的房间。
或许，可以从他的房间里确定，他是否真的是方晨。
卧室门开的一瞬，如同当头一棒，狠狠砸在陆成席头上。
墙壁上钉满了陆成席的照片，红色的水笔在一张又一张照片上画圈，打叉。
陆成席看得触目惊心，浑身战栗。
这是多大的恨意，才会做出这一切！
他不知怎么拖着双腿，缓缓走到照片墙前面。
怔怔地望着那些照片发呆。
从他出入公司大楼时，就被拍照。
最早的照片在三四年前，也就是说，范诚从刚来这里读大一时，就盯上他了。
陆成席还是不敢相信，每个月给他高昂的合约费，他还觉得不够吗？
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陆成席仅能想到，他是为了钱。
这两年他给了他将近百万的合约费，他为什么还要如此憎恨自己？！
回想过往的一切，陆成席还是不明白，他对他已经够好了。
只要范诚愿意，他甚至愿意b养他一辈子。
除了结婚，他什么都可以给他。
是因为自己不同意跟他结婚吗？
会因此而产生恨意吗？
陆成席双手撑在书桌前，浑身毛骨悚然，顿觉十分恐怖。
他完全无法想象，在他面前扮演体贴小狗狗的男孩，背后竟然是对自己深深的恨意。
最可怕的是，他早在三四年前，就已经暗中盯上了自己。
陆成席拉开抽屉，他还想找到更多证据，想找到范诚这么做的原因。
忽然，他在他的抽屉最里面，发现了一个长款的小木盒。
他打开了它，里面是一张旧得泛黄的、叠好的纸。
陆成席小心翼翼地舒展开这张纸。
刹那间，他的心仿佛被密密麻麻的蚂蚁啃噬，疼得发颤。
这是他离开方晨那天，送给他的画。
画的正是他和方晨牵着手，坐在福利院里吃水果的画面。
他就是方晨……
陆成席瞬间红了眼眶，浑身失力地跌坐在地。
所有一切，都理清了。
他在恨我。
他恨我当初就这么丢下了他。
陆成席捂着头，眼眶湿润，他找回了方晨，却已不再是方晨。
他缓缓扶着桌沿站起来，走到冰箱前，重新抽出那张照片。
照片中的那对父母，他有些眼熟。
几年前，公司旗下一个建筑项目，负责人卷款逃跑，包工头便找了这对夫妇借高利贷，发工资给手下的工人。
后来公司总部的经理打官司，把钱追了一部分回来，本想再去跟包工头联系还钱的事，包工头说那对夫妇已经被抓了。
陆成席颤抖着手，点开手机，找到当时经理发给他的工作汇报邮件。
里面有这对夫妇的名字，陆成席迅速上网搜索，除了法院官网公布出来的文书，全网只有一家新闻媒体提到孩子的事。
两个孩子都是领养的。
陆成席跌坐在沙发上，心中久久无法平静。
范诚无疑就是方晨，陆成席花了很久的时间才接受这一点。
这么多年，他亏欠了方晨许多，只要他想得到的，他都可以给他。
这一次，他要好好待方晨，绝不会再让他吃一点苦。
就在此时，陆成席接到了来自警察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