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还在继续：“赤井，你能告诉我你为何如此执着这个案件吗？”
“为了抓到真凶。”
说这句话的时候赤井秀一正连上了FBI的内网，左上角蓝色图标里的星形似乎有些刺眼。赤井秀一交叠起双腿，靠在转椅靠背上，“但你想听的应该不是这个吧，詹姆斯。”
“你在匡提科训练结束被授予荣誉时我就坐在下面，我还记得你的发言。”
我的发言？
赤井秀一认真回想了一下，那时台下是黑压压的人群，除了FBI的各级专家和探员，还有同期们的家人，每个被授予荣誉顺利从匡提科毕业入职FBI的未来特工都兴奋地接过证书，结束发言后他们往往会冲下台先给家人一个拥抱。赤井秀一没有家人，他家的“超级玛丽”估计还在日本带孩子，反正肯定是没空想他。所以他作为最优秀的学员上台发言的时候反而被衬得很是矜持。
主持人笑出了一口白牙，兴高采烈地一杵话筒，让他谈谈为什么要加入FBI。赤井秀一没太犹豫说：“只是为了拨雾见云，寻找影子。”
主持人没太理解，于是犹豫着问：“是在说无论前路多么艰难，你都要寻找真相维护正义的意思吗？”
赤井秀一也没说对还是不对，他轻侧了一下头，主持人认为他默认了。
赤井秀一左思右想不觉得这段有什么可入詹姆斯法眼的，于是问：“我的发言有什么问题吗？”
“你要寻找的影子是谁？”
詹姆斯发誓，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感觉空气都冻结了一瞬。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詹姆斯有些气笑了，他都能隔着无线电想象到他的下属的表情，冰冷中带着一些算计，不仅估量着上司的份量够不够他全盘托出，还想要交换些什么。
赤井秀一再次开口却只是提起了一件旧事：“詹姆斯，你知道十年前企业家阿曼达 休斯凶杀案吗？”
“阿曼达休斯？我知道。”那是个同FBI和CIA都有不浅关系的资本家，也是因此FBI内部其实一直都没有停过对最大嫌疑人浅香的追捕。“你和这件旧案有关联？”
赤井秀一眼神忍不住定在了一处，那是一块上了年头的怀表，饶是被精心保养着金属外壳还是出现了许些斑驳，被收在透明盒子里端正放在书桌上。父亲的身影停在十五岁，就像这块不再行走的怀表。
“算是有吧。”赤井秀一还是什么都没说，他再一次把父亲深埋于心，“阿曼达死了，嫌疑人虽然还在追捕中却基本锁定真凶，但是现场仍然有些谜题没有彻底解开，伊萨的案子给了我启发，有时候我总是在想，浅香真的是真正的凶手吗？”
“你的意思和伊萨案一样有第三方参与？赤井，光凭这个可说明不了什么。”
赤井秀一凝视着空气中浅飘的尘埃，阿曼达的案子里被证实了有第三人，他的父亲失踪前明确说过那是一个“神秘且难缠的组织”。浅香要么是其中的一员，要么也和丹迪一样是一个被推上台前的靶子。
“赤井？赤井？”
赤井秀一回神，敛下眼眸回答：“我知道，詹姆斯，我没有证据，我只是宁愿抓错不愿放过。”
“这话和我说说可以，可别让那群讼棍听了去。”詹姆斯开了个小小的玩笑试图让有些紧绷的气氛放松下来。
“我不相信你不知道我在找什么。”赤井秀一却分毫没体谅上司的用心良苦，“詹姆斯，你特地把我调到你的组里，却又瞒着我一些只有你才知道的东西，我该相信你吗？”
这个指控有些过于尖锐了，詹姆斯叹了一口气，心想果然还是不能小看赤井秀一的敏锐。
“赤井，你知道吗，有时你给我的感觉就像一颗定时炸弹。”
“所以你就想把遥控掌握在自己手里？”
詹姆斯沉默一瞬：“赤井，这很危险，这么长时间，我都不知道那会是什么样的庞然大物。”
比起让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轻人歪打正着查到什么被灭口，还不如放知情人眼皮子下看起来的好。只是他好像有些错估了赤井的能量，他根本不是他所想的被仇恨吞噬了脑子的愣头青，这点只有他心知肚明的保护反而更加助长了赤井秀一不依不饶剥开那层深厚黑暗的好奇心。
“哦。”赤井秀一说，“所以这两起案件确实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联系。”
“你不用再炸我了，赤井。”詹姆斯苦笑，“你可真让我伤脑筋。”
这种明牌的试探更让他头痛，詹姆斯还在权衡筹码。
“彼此彼此，詹姆斯。”话筒里的声音还是冷淡又平静的。
不知又过了多久，詹姆斯的声音才从失真的话筒中传来：“就如你所想的那样，丹迪的案子确实和那个组织有关联。”
詹姆斯终于松了口，赤井秀一却没有多高兴，反而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你遇到的那个人，也属于那个组织。作为一个必须要隐藏在黑暗的杀手，他却有着足够特殊的标识，可是我们不知道他的真名也不知道他的过去，甚至他的外貌也始终没能查探清，更没有抓到过他，只知道他的代号是‘gin’。”
听到这话，赤井秀一曲起手指按在额头上，在电话那头无声的笑，疲惫的深夜里，他的眼睛却亮得过分，金酒的味道似乎弥漫在口腔，他不由得夸赞起自己点了那杯金汤力的眼光，仿佛那就是他给“gin”做了一个预告一般。
“挺适合他的。”
詹姆斯汹涌的回忆刚开了头就梗住了，赤井秀一之前结了冰一样的声音此时好像如遇春化水了，詹姆斯对着这过于明显的笑意梗了又梗，还是没忍住劝他注意安全，“赤井，他很危险。”
“我当然知道。”赤井秀一语气轻快，但在看不见的电话那端，他的眼神划过自己依然打着绷带的腿，那里面分明写着“记仇”这俩大字，全然忘了自己也送了对方一颗子弹。
好不容易挂了电话，詹姆斯觉得这一夜实在惊心动魄，他长叹一声，目光移向窗外沉沉夜幕，不知道在想什么。
赤井秀一却觉得这实在是一个难得的良夜。
有什么能比亲手扒开魔鬼的皮一探其中血肉更让人兴奋呢。
赤井秀一用手比枪，抵在桌上银发先生看不清面目的脑袋上，上面用黑色笔迹龙飞凤舞地写着“GIN”。
“砰～”
赤井秀一愉快地想。
中二病犯了。
第7章 第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