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
江照月神色淡淡，上位者的威压却倾盆而下，直压的李枳棠不敢不说话。
李枳棠狠狠闭了一下眼睛，平复紊乱的呼吸，与江寒霁一用行了一礼。
“平身吧。”
江照月眼都没抬。
好可怕。
李枳棠内心只剩下这三个字了。
她偷偷侧目看向江寒霁，却看着人一脸平静，甚至明目张胆的转过脸，对她眨了一下眼睛。
李枳棠：？
我怎么没发现你胆子这么大？
江照月抬眸看向李枳棠，突然发难：“李家姑娘，我觉得我们关系还未生疏到需要迂回，你就直说吧，我儿是哪里不合你意？”
李枳棠懵了，慌忙开口：“不是的皇后娘娘，我怎么敢对太子殿下不满？我只是、只是……”
越说到最后李枳棠声音越小，似乎是说不出来个所以然，又似乎是原因足够难以启齿，一直“只是”个不停。
江照月皱眉：“只是什么？”
李枳棠其实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下意识的反应就是不想嫁。
但是为什么她不想嫁？
明明太子丰神俊朗，又富有才情，还素来有宽厚的美名，
而且她身份嫁去，只会是太子妃，未来更会是落于九重宫阙之巅的皇后娘娘。
几乎是个完美的归宿
可为什么，她不愿？
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荒唐的让她更加不敢说话，
“姑姑就别吓她了。”江寒霁温润的嗓音响起 ，像是小鸡仔被吓了半天，终于找到妈妈一样，李枳棠她像见到救星一样望着江寒霁。
江寒霁向前走了一步给李枳棠挡了个严严实实。
江照月叹了口气。
刚才冷淡的表情烟消云散，换上了一副温和嗔怪的面庞：“至于这么护着吗？我还是你姑呢！”
说完她向前走了几步走到了江寒霁身后躲着的李枳棠的面前，拉起李枳棠的手和善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啊，我就是开个玩笑，小可怜，是不是吓到你了？”
李枳棠此时已经被问号包围了。
江照月自顾自拉着李枳棠端详了起来，然后不顾江寒霁阴沉的脸色，欣喜的抱住了她：
“我记得你的小名是棠棠吧？哎呦我们棠棠真招人喜欢，真不喜欢我们家阿昭啊？不喜欢也没事，咱喜欢谁都可以。”
李枳棠被抱懵了，然后又被江照月一顿揉脸，输出，人已经游离了。
江寒霁无奈开口：“姑姑。”
江照月转过头瞪得了江寒霁一眼，在看向李枳棠时，又笑眼盈盈的继续输出：“好了，我不逗你了，我就是觉得你讨喜想让你给我当儿媳妇。”
李枳棠倒吸一口气。
江照月又摸了摸她的脸，温柔的说：“不过你不愿，我也不强求，你这么好的姑娘，是我家那小子没这个福分。”
李枳棠松了一口气，对江照月露出了一个轻柔的笑容，轻声说：“谢娘娘海涵。”
接着江照月又用怜爱的目光看着她：“这么客气做什么”她瞥了一眼江寒霁又继续说“你和阿霁一样，喊我姑姑就好。”
看着李枳棠略带抗拒的目光，佯装怒意的说：“不许推辞！”
李枳棠咬了咬唇，柔声说了一句：“姑姑好。”
“诶好！”江照月笑盈盈的应答“那这月初十，陪姑姑上香去好不好？意映这丫头根本闲不住，我都怕她冲撞了佛祖。”
李枳棠轻轻的点了点头，
江照月一阵欢喜，又拉着李枳棠和江寒霁唠了一堆有的没的，过了半晌，江寒霁轻咳了一声，
李枳棠看向他，似乎是明白了什么，转头对江照月说：“姑姑，我可以一个人去外面逛逛吗？”
江照月也明白了什么意思，于是温柔的说：“好孩子，去吧，但是别走太远。”
李枳棠点了点头，行了一礼退下了。
看着李枳棠离去的背影，江照月叹了口气，转头，神色不明的看着江寒霁。
江寒霁眉眼低垂，始终盯着桌角的一处花纹，动也不动。
江照月看着他那副神情，又深深的叹了口气，声音轻柔的说：
“阿霁，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世道如此。”
“至少别留遗憾。”
李枳棠被皇后的掌事姑姑春和引到了椒房殿近处的花园，春和毕恭毕敬的说：“李小姐，皇后娘娘让奴看顾好您，请准许奴陪伴您。”
李枳棠：“麻烦春和姑姑了。”
已是夜晚，即使春和为李枳棠找来了提灯，也难免无趣，
可李枳棠不同，没有花她到自顾自的看起了蝴蝶萤火虫，主打一个各有所乐。
春和陪着她盯着一只又一只的蝴蝶，突然小姑娘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春和顺着李枳棠的视线望去，
是只在花丛流连的蓝翅蝴蝶。
实在美丽。
李枳棠步履轻轻地跟了蝴蝶一会儿，蓝翅蝴蝶飞东飞西，最后倒是停在了株浅色的小花上，
李枳棠将提灯凑近，悄声询问春和：“春和姑姑，这是什么花？”
春和一时答不上来。
就在她为难时，一个少年沉稳清爽的声音传来 ，
“是天仙子。”
李枳棠疑惑的看向出声者，
泼墨长袍，玉冠束发
是在殿前碰到的公子。
似乎是觉得自己有些唐突，少年行了一礼：“李姑娘，巧遇，在下姓张，名讳廷玉。”
“我刚才说的天仙子是此花花名。”
李枳棠回礼，抬头礼貌一笑：“张公子安好，不知公子为何在此？”
张廷玉微微一笑，如三月春风，绕人却舒服：“家父与圣上谈话，耐不住寂寞，闲逛至此。”
李枳棠点了点头，张廷玉自顾自的继续起了刚才的话题：
“李姑娘为何会对天仙子感兴趣呢？”
李枳棠愣了一下，整理了一下表情，平静的说：“枳棠才疏学浅，对花卉不甚了解，恰巧遇见，不识才有此兴趣。”
张廷玉神色未变，看似随口的问：“小姐也会觉得这些花也柔弱无依吗？”
李枳棠虽然很疑惑这人为何这么想和她搭话，但还是认真思索了一下，认真回答他说：“也许不是。”
出乎意料的回答。
“哦？小姐有何高见？”
李枳棠目光移向那丛似乎娇弱可爱的天仙子，
“我虽然不识，但也曾于书中读过，天仙子，味苦，有剧毒。”
“即使娇小可怜，但也有拼死一搏的勇气。”
“又怎么会是柔弱无依呢？”
说完她的目光转向张廷玉，只见那人一脸奇怪的神情，正疑惑的想要询问，但突然的人声打断了她。
“棠棠，怎么跑这儿来了？”
江照月穿着刚才的正装，仪容端庄的站在不远处，面色却是和善，刚刚那个不带责怪只有打趣的话就是她说的，江寒霁伫立在她身后提着灯，看不出有什么表情。
李枳棠和张廷玉都怔了一下，李枳棠先反应了归来行了一礼，迈步向前，回答江照月说：“我也不清楚去哪里嘛，就随意逛逛。”
张廷玉也跟着上前行了一礼：“微臣见过皇后娘娘，天色不早，先行告辞了。”
在得到江照月的许可后，转身离开了。
张廷玉离开后，江照月又牵起了李枳棠的手，笑着说：“棠棠累了吧？让阿霁带你回去，别忘了陪我去南安寺上香啊。”
李枳棠回答她说不会忘的。
又寒暄了几句，江寒霁终于忍不住了，直接对江照月说了句告辞就拉着李枳棠离开了。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春和忍不住的发问：“娘娘真就放弃了？”
江照月无奈的笑了，感慨的说：“我也不能和侄子抢人啊，既然是阿霁心悦之人，就不要再动了。”
春和也忍不住感慨：“没想到，小公子也会那么喜欢一个人。”
“是啊……没想到……”
江照月催眸，江寒霁递来的那封信上的内容历历在目：
“照月姑姑亲启，”
“今日看到小姑赠礼于李府，寒霁惶恐，恳请小姑收回念想”
“之前寒霁曾于小姑处言：寒霁有一心悦之人但未有定言，不敢言于小姑”
“而今寒霁深知不可再有隐瞒”
“寒霁早年便已心悦于李家枳棠，但碍于身份，未敢逾越，只某日将与其互通心意”
“故，恳请小姑三思。”
她这个侄子根本就没跟她提过要求这是第一次，又洋洋洒洒的写了这么多，
她怎可能会仍旧想要纳李枳棠入东宫？
她释然一笑，转过头对春和说：“再物色物色别家的女儿吧，我就不信咱们阿昭真就差劲儿到连媳妇都找不到。”
—
宫殿外，
江寒霁牵着一匹白马向李枳棠身边走去，放下马绳，从衣袖里拿出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带着的面纱，上前，想要给李枳棠戴上。
李枳棠：？
江寒霁柔声解释：“马车回去了，我骑马带你回去，不戴面纱对你名节有损。”
倒是合理，男未婚女未嫁，确实于理不合。
李枳棠疑惑：“那你呢？”
江寒霁摇了摇头：“我没有关系。”说完就伸手想要给李枳棠系上面纱，李枳棠却微微推后，躲了过去。
江寒霁愣住了，李枳棠那双杏眼清凌凌的看着他，一脸认真的说：“那我也没有关系。”
江寒霁皱眉，刚欲开口，就被李枳棠打断了，
她语气微冷，面色也有几分潜藏的怒意：
“江寒霁。”
“不要总是一副对自己无所谓的模样”
“我真的会生你气的。”
她的声音落下，如同春日的第一声惊雷，只不过是春雷惊蛰，而她却惊了他一人。
棠棠在气寒霁总是不在乎他自己，之前李府就算了，是自己家，但是现在他还是这样，她就有一点点生气了。
棠棠也算是开始认认真真思考感情问题了
第9章 张廷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