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人士换家具十分方便，就像地球上的家园类游戏一样，用灵力把家具收放于储物容器中，指哪放哪，端得是一个随心所欲。
风祈不是那么有完美主义倾向的人，所以只是随意摆放了和自己的房间同款的家具，更多的方位细节之类的，就等叶生微自己再收拾整理了。
整个过程很快，所以风祈也就十分不明白：
为什么就这么一转眼的功夫，叶生微的已经肉眼可见地头上都浮现了一层阴云，整个人紧绷地像是一只即将炸毛的小动物。
“生微？”
“徒儿在，师、尊。”叶生微咬着师尊那两个字的时候显然非常有情绪。
“？”
风祈刚准备说点什么，就被叶生微挂着怎么看怎么不是开心的微笑抢先开口了：
“师尊，那里可以吗？”
风祈看了看叶生微手指的方向，很好，一张超大的竹床，非常适合两人面对面打坐：
“可以。”
叶生微轻笑了一声，带着些许释然和讽刺：
“遵命。”
叶生微说完，指尖就毫不犹豫地落在长衫中间的玉制腰带上，轻巧地拂过看似复杂的搭扣，立刻就将他从衣冠整洁变成了衣冠不整的状态。
青色长衫垂落，原本就是法衣的构造，整个结构都只依靠腰带固定。
青年纤瘦却并不柔弱的身躯无遮无挡地暴露出来，与其一起展露的，还有尚未完全恢复的鞭痕，凌虐似的横亘在身躯之上。
“…”饶是风祈这么恶趣味的人，也没有想明白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
“师尊？”叶生微偏了偏头，脸上的笑容愈发明显，带着一种自暴自弃地报复快感：“这样可以吗？还是您要更仔细地检查我是否携带了什么干扰用的法器？”
“…”风祈不得不承认，叶生微的身材是很别致的，别致得跟他的脑洞一样。
究竟是怎样不信任自己这个师尊，才会觉得他会用这种最极端的方式彻底地检查他是否有隐藏修为属性和强度的嫌疑呢？
风祈是知道灵力的检查方式一二三的，随身带着系统牌百科词典的好处就在于此。
他确实是准备用第三种，因为第一种看灵光的强度意义不大，命运之子哪能这么简单地被探出老底；第二种需要专门的器具他这里没有，他就这么一个徒弟平时用不到那种东西，所以也只能用第三种。
第三种，也即直接将灵力注入对方的身体里检测的方法，之所以被诟病，除了让别人的灵力进入身体基本等同于引颈受戮以外，其原因主要是为了排除干扰，所以通常会在检查前去除任何带灵力的东西，包括不仅限于法衣，所以显然非常不适合对非罪者使用。
但是同样，如果不是那么极端地苛求结果的话，仅仅是法衣这种程度的干扰，完全是可以忽略不计的，所以，从一开始，风祈就没打算变态地脱人家衣服检查。
而对方，却默认他会做出最能得到精准结果，却也是最变态的方法。
【宿主您终于知道您变态了啊…】系统幽幽地吐槽了一句。
【闭嘴。】风祈的语气说不上好。
【…】系统乖巧地闭麦了。
风祈这副随心所欲，和反派没有什么差别的做派已经很多年了，硬要说他是变态他也可以承认，毕竟在一般人的眼里他确实比较离经叛道。
但是问题显然不在这里。
他接触叶生微才几天，根本不可能动摇对方根深蒂固的刻板印象，所以归根结底让叶生微产生无论怎样糟糕的事情都很正常的想法的对象，不是他，而是那位原主。
刚正不阿，有时候是个好词，但是如果有且仅有这样一个长辈，似乎就是一种灾难了。
因为刚正不阿，所以并不觉得用最高的要求来要求徒弟有哪里不对，也不会觉得让入门时仅仅是个少年的孩子过着比苦行僧还要简朴的生活有哪里不对。
不回避外人，人前教训打罚徒弟？
自己行得正坐得端怕什么别人看——那位原主是这么想的。
所以要求非罪者的徒弟在自己面前赤身，只是为了保证对方没有用外力影响检测的结果，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风祈不是什么烂好人，但是作为一个现代文明社会的人，对于精神世界的追求远比物质都不丰富根本没空追求心灵温暖的古代人要强得多。
孩子真不是这么养的，徒弟也不是这么带的。
“啧。”风祈真的很烦这种看到了幼小生物被欺负又不能不管的感觉，所以他不养宠物不交往恋人，不结婚不生孩子，结果穿越了竟然逃不过多了个便宜徒弟。
【系统，你们好烦。】
风祈从地上捡起了那件没有沾染凡尘的法衣，一脸严肃地替叶生微穿上，一边穿还要一边教育：
“蠢徒，记得衣服以下的地方不要随便给人看。”
叶生微原本的自暴自弃的表情变成了一片空白，对于自己被当成三岁小孩来教育完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
风祈也没想到自己跑到修真界来带孩子了。
他也知道对一个怎么都算是成年的青年进行基本的常识教育有多么离谱，但是显然眼前这位长歪了的命运之子实在是让人忍不住这么教育一嘴。
“也不要别人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风祈又补了一句。
叶生微垂首，握着自己的衣襟，沉默了片刻，才小声反驳道：“…也只有师尊叫我做各种事情…”
“…”风祈感觉自己好像不存在的良心有点痛。
虽然这个锅从一开始就不是他的，但是怎么感觉莫名其妙就回旋镖地甩到他头上了。
他虽然变态，但是从来只对能够对自己的行为负责的成年人变态，变态得你情我愿，不愿意的就好聚好散，从来没有对弱势者下过手。
叶生微在他的眼里，比起是他的徒弟，更多的还是命运之子。
所以调戏起来肆无忌惮，无聊的时候拉出来玩一玩，也不会觉得有哪里不对，甚至觉得比起先下手为强干掉对方，他已经非常手下留情了。
只不过风祈显然忽略了一个问题：他们之中只有他一个人知道未来。
所以从叶生微的角度来看，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出身寒微，不知道走了什么运才拜入剑仙门下，一心孺慕，却还是不为师长所喜，前路一片迷茫的普通修士。
尽管或许比起一般人来说天赋高了那么一点，韧性要强那么一些，不那么容易夭折一点，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能够无限制地承受师长的“厚爱”。
风祈也刚刚才突然意识到了这一点。
或者说，突然有了那么一点身为人家师尊的自觉，而不仅仅是玩闹似的自称为师。
“生微。”
风祈认真地思索了一下，问道：
“如果让你重新选择师父的话，你会选择谁？”
既然意识到了自己对待叶生微的方法有哪里不对，却也不愿意做带幼崽这么麻烦的事情，那么显然把幼崽丢给能带的人带才是正理。
“门派中还在收徒的剑修长老除了我以外，还有青珏剑尊，他的性情温和，和你一样喜欢使用无锋的玉剑；陆河剑尊，嗯，这个不行，他比我还不靠谱；繁花剑尊，她除了剑法以外，术法也是一绝。”
“…”叶生微沉默地听着，垂首，看不清表情。
“如果这些你都不喜欢的话…嗯，掌门师兄虽然说不再收徒了，但是如果是你的话，他应该也是愿意的——总之，无论你选谁，他们都会比我对你好得多。”
“…”叶生微依旧不语，只不过抬头用幽幽的目光盯着风祈看。
“怎么了？这些你都不喜欢吗？”
风祈苦恼地开始翻系统提供的别的门派的剑修列表：
“我们凌仙门数得上的剑修也就这些了，如果你更喜欢玄天剑派那种纯粹的剑修门派的话，我也可以将你拜托给我的老友…”
但是那位的性格也有点刚正，毕竟是那位前主的朋友，不是非常靠谱。
“师尊…”叶生微声音微哑。
“嗯？”
“您是不想要我了吗？”叶生微的声音很轻，又很平静。
就好像本不该属于他的东西终于要从指尖溜走，怀着的侥幸的心思终于落地，终于有人告诉他：你确实是不配的，他确实是不喜欢你的。
很痛苦，却又觉得理所当然；因为不出所料，所以又很轻松。
风祈的目光终于从不可见的系统面板上转移到了一直安静地站着的叶生微身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叶生微的目光就一直停留在他的身上，手里还握着自己的衣襟，随意穿上的衣服略显凌乱，莫名地让他显得十分狼狈。
就像一条在风雨中被人遗弃的小狗。
可怜兮兮的。
却又过分惹人怜爱。
风祈心中一动，移开目光，不敢看叶生微：
“…我只是觉得你跟着他们会更开心。”
所以长痛不如短痛，与其和他这个不靠谱的纠缠在一起，不如早跑路早好。
“哈、您是这么想的吗？”
叶生微短促地笑了一声，既像是苦笑，又像是讽刺：
“那么您当初何苦收我呢？如果在您眼里，我只是个不可造之材，没有仙途可言，只配追求开心与否了此残生的话，您可以对我直说。”
“生微。”
风祈打断了叶生微难得的自怨自艾：
“你有通天之途，只是不在此，不在我。”
他的语气笃定，比叶生微本人更加确信对方未来会获得怎样的伟大前程。
叶生微睫毛微颤，握紧了衣襟，那里残留着的那人的气息几乎已经消亡殆尽，但是还是给了他一丝反抗的勇气：
“如果我说，我只想要您呢。”
*三种检查的差别：核磁vs抽血vs心脏造影。
（我知道没人关心这个…）
第4章 过分惹人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