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要时刻，万万反倒不说话，拖来椅子，也坐在桌前。
短暂沉默也让樱绯心急到极点，有点想到处挠的冲动。
“你，排斥项链，情况是吊坠几乎失效，”万万指着吊坠，跟着伸手去摘耳麦，放在桌子中间，继续道，“不排斥我的东西，所以它有效。”
“还有这种能力？”樱绯感觉自己孤陋寡闻。
“有吧，”万万耸肩，冷漠脸上多了几分和气，“咱们操纵师本来就不正常，不是吗？”
“重点是，”万万一下凑到铃音脸前，眼神中又多了几分神采，“你被骗了！”
“对，她的确是被骗进来的。”樱绯补充道。
万万连连摆手，她所想和樱绯的完全不是一码事。
“我是说，无论你干了什么，瑞来科斯所长绝对不会赶你出去。所以，放肆点，他不让你吃饭，你就不去吃吗？”
“啊？”铃音迷惘，嘴巴不自觉张成圆形。
她不敢相信，自己最害怕的事竟然不是想象中那样。
“啊什么呀？真的。你看看我们，有谁会被赶出去的？老国王恨不得把所有操纵师都死死锁住，又怎么会赶出收容所。”
“行了，万万，可别再乱教她了。”樱绯从中打断。
她清楚的是，万万没有攻击能力，一直以来的放肆才会得到纵容。
像铃音如此强大的操纵师，所长那帮人指不定在背后商量出什么诡计，用来折磨。
“我说的是事实，我们受制于颈环，她可没有。上面那群家伙对她束手无策，才挂个定位器了事，懂吗？”
自信又热情的万万，再也不是那副冷漠娃娃的模样。
是铃音喜欢的样子。
“哎呦，你这眼神，该不会是想跟我交朋友吧？”万万迅速捕捉到那道特殊视线，大方伸手过去，“那就重新自我介绍，我叫万万。”
在万万的热情带动下，铃音也缓缓伸出手，有模有样学着：“我叫，铃音。”
铃音并不明白朋友是什么含义，只是单纯喜欢和身边两人待在一起，舒服自在。
而她最在意的是仍然是，会不会被赶出去这件事。
“放心吧，就算你打瑞来科斯所长一顿，他也不会赶你出去。”万万再次重申，内容比之前更过分。
“我不打他，不饿肚子就好。”铃音想法依旧简单。
房间内气氛融洽，时间也过得飞快。
“我也饿了，差不多该吃晚餐了吧？”万万利落起身，招呼二人去食堂。
“就算不怕被赶出去，禁令期间公然去食堂吃饭，算不算一种挑衅？”樱绯担忧道，“还是我偷偷带一份回来好了。”
“别别别，”万万也担心朋友，“她不受颈环控制，可以放肆。你违抗所长，是又想体验电击套餐吗？”
曾经的樱绯，不愿意执行任务，不愿意操纵能力伤害别人。
有幸逃脱任务，前提是遭受以颈环为引导的全身电击惩罚，数日身体麻痹，无法动弹。
“铃音，你直接跟我们去食堂吃饭，所长不敢动你，我们也不会受到惩罚，两全其美。”万万又冲铃音招手。
的确是最好的方案。
可铃音有自己的想法。
进入收容所几天以来，她无时无刻都在想念最初的那锅猪蹄。
软、弹、香，美味停留口腔，久久不散，比食堂那些难吃的东西强太多。
“我不去，食堂的东西不好吃。我要去别的地方找东西吃。”铃音眼神坚定，不容他人怀疑。
万万和樱绯也没有强求，只叮嘱她不要跑太远，别忘记回来的路。
跟随两人离开房间，铃音顶着黄昏暗淡天光，单独从后楼左侧绕出去，直奔昨天的墙角。
数台只剩中间柱状物的机器人依旧堆叠成阶梯模样，留在原地。
别人会想，瑞来科斯所长为什么没有清理掉这些东西。铃音不会，她只会顺着阶梯往上爬。
阵阵香味持续随风而来，还是那挂浓烈又熟悉的味道。
铃音顺着机器人阶梯往上爬，很快到达最高处，身体半截挂在围墙上，勾着脑袋往外看，顺便使劲嗅香味。
“丫头，爬这么高，不怕被所长惩罚吗？”围墙下传来苍老声音，语调缓慢，咬字倒是相当清楚。
“不怕，万万说了，小老头不会赶我出去的。”铃音没有认生这种概念，干脆回答，也不看下面是什么人。
围墙下方站着一位老婆婆，朴素衣衫，丝巾扎住长发，老而优雅，看到操纵师也神情从容。
“丫头，是不是觉得很香？我的面摊就在旁边，要不要尝一碗面条？”
“面条？”铃音对食物的印象尤为深刻，在荒星也尝过面条这种食物。
但荒星老人们煮的面条没有如此诱人的香味，吃起来也很不方便，她自始至终没学会那两根直条的用法。
老婆婆是个行动派，问了就有所动作，不管旁人是否同意。
她腿脚利索，几步回到面摊旁，从煮面到装碗，前后只用了三分钟。
似乎是特意让铃音带回去吃，面条和面汤分开打包，老婆婆扎紧袋口才回到围墙下。
“呐，丫头，婆婆请你吃的。”
“可是……”围墙太高，外面没有垫脚的地方，铃音下不去，只能看着打包的面条干着急。
“婆婆有办法，别急。”
提着袋子，老婆婆回到摊位翻出一根长杆，才回到围墙下方。
长杆顶端勾着袋子，从另一端按下，不断伸长拔高，袋子也跟着一点点靠近铃音。
“我拿到啦！”袋子掩盖不住面汤香味，近距离嗅到气味的铃音，激动得差点跳起来，手也紧紧抓住袋子打结处。
“好吃就再来找婆婆。”老婆婆和蔼微笑，完全没有普通人对非常规物种的那种厌恶。
“嗯！”铃音也用力点头，表示同意。
回头离开，铃音顺着机器人阶梯往下爬，双手抱紧袋子，生怕不留神掉落。
又要看着脚下的机器人柱状物，爬了几层阶梯，差点累坏。
回房间也是小心翼翼呵护着手里的面条，就像端着绝世宝贝。
万万和樱绯还没从食堂回来，铃音自己进房间，在餐具盒里扒拉很久，才找到一把叉子。
食堂也有面条，她用叉子吃过。
如果说荒星老人们煮的面条没有味道，那食堂的面条就是难吃至极，不想多尝一口的程度。
远没有这碗包在袋子里的面条来得诱人。
吃东西对铃音来说是很重要的事情。
她记得老婆婆的嘱咐，学着樱绯的样子加热面汤后，放入面条，搅拌几下。
香味在房间中散开，快速充斥每一个角落。
与其说面条好吃，不如说是面汤太香，里面还有各种各样的配菜，是铃音没见过的面条种类。
面条满足铃音的味蕾，也香到了从食堂回来的万万和樱绯。
“房间里好香，”万万也使劲吸鼻子，一眼瞥见桌上的袋子和面碗，“外面的食物？好家伙，你这是大摇大摆从正门出去了？”
惊讶到瞪圆双眼的万万，难得露出这种表情。
她佩服铃音的强大，点醒以后，居然真的放肆跑去外面找美味食物，果然不能小觑。
铃音的出现，或许能改变操纵师们的未来。
“我没有出去。”铃音茫然。
她懂得围墙内外的区别，坚定自己没有离开收容所范围。
“哎呀，别担心，我们是朋友，我不会去找所长打小报告的，”熟络一些，万万开始大咧咧，“再说了，他知道就知道呗，又不能把你怎么样。”
“你可别瞎忽悠她了，谁知道收容所背后还藏着什么手段。”樱绯算是保守派，时常觉得万万言行过于骇人。
“好好好，我尽量收敛点。”朋友和放肆之间，万万选择朋友。
*
面条让铃音满足，隔天一早如约爬墙头，没看见老婆婆就趴在墙头上等。
半天不见人，急得樱绯和万万满收容所到处找她。
午后，带着午餐的樱绯和万万找到围墙附近，终于见到那“壮观”的阶梯，发现铃音自称没有出去的真相。
“哇哇哇哇哇哇，”万万连着感慨数声，还不想停下来，“确实没有出去，不过干了比出去更可怕的事。”
“关键是，这些残骸怎么会……”樱绯代替思考了铃音不会思考的问题。
堆在围墙下方的机器人阶梯早已是一堆残骸，早应该清理，并更换新的巡逻机器人。
可这堆东西竟然原样摆了两天，附近监视也没有恢复，难道瑞来科斯所长真的不怕其他操纵师从这里爬出去？
每次想到这些事，樱绯的表情就像陷入地狱一般可怕。
“所长才不怕操纵师跑出去呢，樱绯，你可别再想那些事了。”万万总能发现樱绯的不对劲，想各种方法安抚。
“是什么事？”接触万万以后，铃音好奇心倍增，很喜欢听万万说故事，讲新奇的东西。
不等樱绯回应，她积极往阶梯下面爬。
阶梯是简单堆叠，没有完全固定。
每次上下爬会引起不小的晃动，尤其是铃音这会着急下爬，力道大了些，让阶梯结构松散。
她脚一滑，摔进两台柱状物中间的夹缝，身上穿着领取回来的衣服，质量极差，蹭一下就勾破。
肩膀后侧损坏，也漏出某个图样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