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吹熄蜡烛。
屋内瞬间一片漆黑。适应黑暗后，能看到客厅家具的轮廓。月光洒在沙发上，像是下了一层薄薄的雪，这雪常常下在于皓身上。
“我去开灯。”玄晖起身打开客厅的灯。于皓眯着眼睛像是在适应光亮，他有些兴奋地说：“你许了什么愿啊？那么认真。”
“说出来就不灵了。”
“你还信这个？”于皓有些诧异。
“嗯。”
“好吧。那我们……切蛋糕？”
“好。”
“可是我已经很撑了，”他摸了摸肚子，“我们干脆拿勺子一人擓一勺怎么样？”
“好。”
于皓挖了一大勺递给玄晖：“喏，给你。”
但他没想到，玄晖就着他的手就把那一勺吃了。
“好吃的。”
“好啊！你是胆子大了！敢让我喂你！”
“我没有。”玄晖笑了，笑得牙齿都露了出来。
“嗯……不错。”
“什么？”
“你就应该多笑笑，好看的，你鼻子嘴巴长得都很好看。”他往上看到玄晖被刘海遮住的眉眼。“就是这个刘海……你把刘海掀起来我看看。”
“不要。”掀起来可能就暴露了，玄晖死命地按住自己的刘海。
“啧，你怎么跟个姑娘似的，还在意自己的刘海。”
“……”
“算了，今天你是寿星，我不强迫你。祝贺我们可爱的玄晖小朋友14岁生日快乐！”
“谢谢。今天很开心。”玄晖的语气里居然夹杂了一丝腼腆。
“那就好，”于皓看了眼时间，“十二点半了，你今晚住哪。”
“我回家。”
“这么晚了你自己回去会不会不安全，要不你住这吧，我屋两米二的床，睡咱俩轻轻松松。”
“……不了。”
“那行吧，那你打个车，我等下送你下去。”
“先把桌子上这些收拾了。”玄晖说着就起身开始收拾一桌子的食物残渣。
“哦哦好。”于皓也加入。
两个人把东西都收好，碗也洗干净。于皓把只吃了两勺的蛋糕收回蛋糕盒里拿给玄晖。
“这个……你带回去？”
“好。”
玄晖提着蛋糕打开门，于皓跟在他后面。不管玄晖怎么拒绝，于皓都以你自己不安全为由非要送他下楼，还说反正自己也要顺便倒垃圾。
俩人在小区门口等车，于皓点了根烟，刚点燃就转头问玄晖：“你不介意我抽烟吧。”
“嗯，怎么忽然要抽烟，之前在我面前没见你抽过。”
“那之前不熟嘛！现在也算是朋友了，可以让你见识见识我卑劣的一面，嘿嘿。”于皓开着玩笑说道。
“嗯。不介意。”
不知道司机怎么还没到，半夜的冬天还是挺冷的，俩人又刚从开着暖气的室内出来。于皓随便套了件衣服就出门了，这会冻得有点发抖。玄晖看他那个样子，把蛋糕放一旁的地上，打开了书包。
“你又要掏什么……”于皓话还没说完，就感觉空荡荡的脖子温暖了起来。是一条灰蓝色的围巾，带着若有似无的花香。玄晖这会正认真地一圈一圈帮他围。
“这个也给你，你拿手里。”玄晖抓着他的手往他手心塞了个东西，不一会于皓的手就热乎了起来，是暖宝宝。
“你真的太太太厉害了哥，怎么什么都有。”
“我身体……”玄晖咬着牙说，“弱，这都是冬天常备……”他正说着就听到旁边于皓兴奋的声音：“玄晖！下雪了！你看！”
他给玄晖看他用袖子接到的雪花。
“嗯，看到了。”玄晖望着他，眼睛里是温温柔柔的笑意。
“你怎么都不兴奋啊！你不喜欢下雪吗？我最喜欢冬天了，太阳也不晒，还不会出汗。”
“喜欢的。”
“希望今天夜里可以下很大很大的雪，等去了学校能跟祁一舟他们打雪仗。”
“好。”
说着说着，车终于到了，于皓记下车牌号跟司机师傅打了招呼，跟玄晖说了再见，等车开走了。他转身往回走，手机震动了一下。
1012：「谢谢你，今天很开心」
1：「我也开心，你到家了发个消息」
发完消息于皓就放下手机去洗漱了，他躺进被窝刚好收到了玄晖的消息。
1012：「到家了」
1：「好，那我睡了」
1012：「嗯，晚安」
1：「晚安」
于皓闭上眼睛想，有人跟他一起庆祝新的一年，真好。
-
玄晖坐在书桌前，把吃了两勺的蛋糕摆到桌子上，拿出抽屉里的拍立得拍了一张照片，并在背后写下：
“第一次一起过生日。”
他把相片收进相册，相册是新买的，里面只有两张照片，一张是妈妈，一张是小时候和于皓还有于皓奶奶一起拍的照，这张照片他后来多洗了一张，放在他的书包夹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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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皓睡到中午才醒，夜里果然下了大雪，窗外的景色已经变了样，建筑物和植被上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雪，他掏出手机点开了和玄晖的对话框，
1:「你快看窗外！」
1012:「嗯，看到了」
1012:「下雪了」
1012:「睡醒了？」
1:「明天去学校可以跟祁一舟赵承宇厮杀了」
1:「狡猾.jpg」
1012:「嗯」
1:「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
1012:「好」
于是第二天的午休时间，在学校的操场里，两组人拿着雪球一通乱砸，祁一舟手里团着雪球，赵承宇正把他手里那个团得硬邦邦的雪……块，砸向于皓。于皓弯腰想躲，本来该砸到肩上的雪球砸到了脸上，他嘶了一声对对面喊道：“赵承宇你是不是人啊！靠！整这么结实，我以为是石头呢！”
赵承宇大笑着喊到：“不服打我！”
他刚说完，就有一个巨大的雪球突到他脸上，他躲闪不及结结实实地用脸接下，现在整张脸上都是雪，他呸呸两声把嘴里的雪吐出来，睁眼一看：“好啊学霸！看不出来你还会来阴的！”赵承宇经常记不起玄晖叫啥，还是用学霸喊他。
玄晖没说话，继续去团手里第二个雪球。
“我们家同桌厉害着呢！就是比我差了点！”于皓对着对面大喊，边喊边对着祁一舟扔了个雪球。
玄晖愣了一下，随后又弯了下嘴角，我们家？
祁一舟敏捷度很高，向右侧了一下身就躲过去了。
“打不着我吧！还比你差了点，谁不知道历年来，打雪仗！你最菜！”祁一舟喊道。
“？”玄晖看向于皓，“你最菜？”
于皓撇了下嘴，“我扔不准。”
玄晖看了看他手里的雪球，松松散散，跟舍不得使劲似的。
“用我这个，你团的太松了。扔不过去的。”玄晖递给于皓一个雪球。
“大哥，你这是个石头吧。给人砸出个好歹怎么办。”
“对面用的也是石头。”话没说完，一个雪球就砸在他身上。“……，而且……赵承宇团的还是大石头。”
于皓看了一眼他身上的雪渣，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对。”
于皓接过那个……石头，对着祁一舟就砸过去，刚好命中他肩膀。
祁一舟大喊：“我靠，你这什么东西，隔着毛衣都给我砸疼了！”
“哈哈哈哈哈，这是来自爸爸的爱！”
“我去你的！”说着对着于皓就是一通攻击。
于是现场大概变成了祁一舟于皓1v1，赵承宇玄晖1v1。玄晖大概是最忙的那个，他要防赵承宇，还要准备双份弹药，不过幸好他力气大，也不难。四个人在操场上跑来跑去，打得不可开交。
十来分钟后，祁一舟于皓累了，俩人在一旁观战。
祁一舟戳了戳于皓：“他俩这么打，不会出事吧。”玄晖手里正团着一个小孩玩的皮球那么大的雪球，刘海下的眼睛闪着光，玩了那么久几个人都有点热，他也出了点汗，刘海湿湿地贴着头皮。
于皓往赵承宇那指了指对祁一舟说：“你看那位。”
祁一舟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
赵承宇这会正加固一个比自己头都大的雪球，好像嫌不够，还补了两脚。他的眼睛时刻关注着玄晖的动向，生怕一不留神就被他偷袭到。
有人砸了他一下，抬头看到是操场边的于皓。
“赵承宇！你那玩意是凶器吧！”
“我靠，我这还凶器！你看着吧，你那同桌，我十个球能中俩都不错了！他倒是砸得准，我身上现在还疼呢！”
于皓跑到玄晖旁边跟他说：“你小心点啊，对面整了个凶器。”
“没事。”他刚说完对面那个“凶器”就飞过来了，还传来赵承宇嚣张的声音：“吃我这招！”
“我靠我靠。”于皓只顾着望着那个球喊，一动不动的也不知道躲。
玄晖把他拽到自己身后，自己挨了这招。赵承宇精心加固的雪球攻击力当然高，玄晖被打了一个趔趄，他想了想，干脆顺势倒在了雪地上。
于皓当时就急了，趴到他身边问：“你没事吧！”然后抬头对对面喊：“赵承宇！你等着，我马上就给我们家同桌报仇！”
玄晖望着他：“我没事。”
听了于皓的话他又笑着说：“快去给我报仇。”
“你还给他报仇，你得了吧！菜鸡！”赵承宇笑的很嚣张，忽然他脸色一变，“你干嘛！你别过来！”
“谁说我报仇是用打雪仗报了，嘿嘿嘿。”于皓边说边走近赵承宇，手里还捧着一捧雪。祁一舟已经猜到了他想干嘛，这会也跟着于皓不怀好意地望着赵承宇。
“你想干嘛！我跟你说……”
赵承宇话还没说完，于皓抓着赵承宇的衣领子就把那捧雪塞里面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于皓！！！！”玄晖听到对面的叫声，笑着从地上站起来往他们那边走。
“啊啊啊，冰死了！”赵承宇边说边从脖子里往外掏雪，“我要是感冒了我跟你没完！”
“放心，哥包你医药费！”于皓龇着牙笑得没脸没皮。
玄晖也过来了，赵承宇望着他说：“可以啊学霸，跟我讲讲，怎么通过短短一学期俘获了我们皓子的芳心？”
“……”玄晖无语。
“去你的！”于皓踢了赵承宇一脚。“别逗他啊，他不经逗的。”
“哟，还挺护犊子。”
于皓转移话题：“走去抽烟，下午快上课了。抽完回班了。”
-
下午的课上，于皓和祁一舟都听得认真，马上期末考试了于皓自然是想尽量考好一点，不管怎么样，先稳住他妈。至少现在他还不想离开这里，这里有他熟悉的街道，有他喜欢的小吃街，还有他珍贵的友谊。
期末考试那天，于皓坐在最后一个考场奋笔疾书，其实这个考场还是有不少熟面孔的，很多都是初中的时候在考场上见过的人，大部分是家里拖了人才能进来的，还有一部分是这学期结束就退学的人，认真答题的于皓在这里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上午的考场几乎是坐满了的，到了下午考数学的时候，考场的人少了一半。于皓以前也不来，他会选择去网吧打游戏或者回家睡觉。但这会他正盯着一道大题皱着眉思考，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高一上学期的期末考还是有很多初中内容的，但是于皓初中的时候数学就不怎么行，这道题可能是他唯一做得出来的大题，他还挺有兴趣。
后面的几门考试他也保持着这种状态，把会的全填上，不会的也蒙出一个答案写上，全部考完回班，梁老师说完假期安全注意事项，告诉大家一周后来学校领成绩单顺便填文理分科意向，寒假就算开始了。
赵承宇和祁一舟要收拾行李回家，他俩和于皓区别不大，都是跟着家里老人长大，放长假是要回村里的。学校门口已经堵起了车，大多是拉着学生行李的三轮车，三轮车师傅也都是老人，趁着放假一趟一趟把学生拉去车站挣点小钱，到了车站学生们再坐驶向各处的公交车回家。这里是属于老人和学生的破败城镇。
于皓把两人送到车站跟他们说注意安全，到家记得发消息。转身往家的方向走，今天肯定是打不到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