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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夜幕降临,牢房内黑漆漆的。

看守点了一盏灯,照亮了窝在角落里的卫依。

他看见来人,激动地喊了声:“哥。”

随后又害怕地再往角落缩了缩。

迟方寻了把椅子坐下。

他说:“你怕我什么?”

卫依不说话。

迟方说:“我把你带回来时你才十多岁,你喊我哥喊了快十年。就冲这一点,你不该骗我。”

卫依惊惶:“你都知道了?”

迟方把手搭在膝盖上,坐的很正,“你手下的人经不起审问,把画舫的事都交代了。你如何买卖孩子,如何威逼接客,还有你为了金子如何答应客人偷取换防图。”

卫依问:“那哥会杀我吗?”

迟方的语气不容置疑:“会。”

卫依走近,蹲跪下来:“哥饶我一命好不好,我再也不敢了。我只是,我是一时昏了头。”

迟方摇了摇头,这次他没说话。

卫依刷地站了起来,手上的镣铐哗啦作响。

“如果是哥的亲弟弟,哥肯定舍不得他死,我知道。”

迟方的声音严厉了很多。

“如果是迟墨做出这种事,家法难容,我会亲手打死他。”

卫依打了个寒颤。“人人都说迟大帅铁石心肠,我还不信。大帅非要杀我,那我也赠大帅一件礼物。”

他第一次见迟墨是在中原的一处画舫上。

老鸨谈笑间说过:“这次又来了一个官宦子弟,还别说,长得不错,凌太监看上他了,出了高价,可惜这小子宁死不从。”

那年中原战乱未平,民不聊生,可画舫的生意却很好。

他终于打败烦人的竞争对手,即将成为画舫头牌。

而迟墨因为不服管教被老鸨打伤吊在柱子上以儆效尤。

卫依听说迟墨已经被吊了三天三夜,也许随时会死掉,于是提了吃的喝的去看迟墨。

迟墨浑身都是伤,像只被剥了皮的小兽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卫依心里嘲笑迟墨,又暗暗庆幸。

还好自己当时早早妥协,否则哪有今日的好日子过。

可是同样是官宦子弟,卫依又很好奇。

“听说你也是官宦子弟,你是哪家的?”

自己可是画舫头牌,对面的人却不识时务,根本不理他。

卫依故意拿碗倒起水。

这水是温热的,倒出来还有一丝丝热气,光想想就知道喝下去会多么暖和。

“想喝吗?”他故意问。

面前和他年纪差不多大的少年眼睛都直了。

卫依把水凑到迟墨嘴边。

迟墨却没立刻喝下,反而看了他一眼,好像不能白喝他的水一样,很难得的用沙哑的嗓子说了一句:“等我哥来救我,我会报答你的。”

那是第一次,卫依觉得自己嫉妒一个人。

凭什么呢,卫依心想,凭什么会有人来救迟墨,而他就得被自己的亲人亲手卖进这里。

那晚他没把水喂给迟墨,而是倾斜了碗底,看着水顺着碗边一点点流下去。

自那以后,卫依甚至找到了乐趣。

毕竟他可是唯一套出迟墨话的人。

于是他每天上楼服侍人之前都要特意找到迟墨,告诉他:“你哥今天肯定要来救你了。”

第二天走过,他又会再说。

“你哥今天也没来,那他明天肯定会来吧。”

过了好几天,迟墨口中的救星哥哥还是没来。

迟墨眼中的希冀一点点消失了。

卫依心想,原来迟墨和他一样,根本就没人管。

他刚想对迟墨好一点儿,毕竟都是苦命人。而看上迟墨的客人凌太监却猴急一样地找上门来了。

老鸨交代他:“这小子不听话,为了省事你把蒙汗药给他灌了,等接了客他就该认命了。以这小子的姿容,到时候还不得给我挣间金屋出来。”

蒙汗药下在馊了的水里,饭菜里,再给迟墨送过去。

可他却迟疑了。

如果迟墨真的接客了,以后会有很多客人喜欢迟墨,那自己的头牌怎么办。

手一抖,那蒙汗药就被他换成了别的药。

这还是他偶尔从外邦商人那里得来的,说是遇水就会从內腑里烧起来,就算能活也烧得五脏全废,听说还要在身上留下很多难看的痕迹。

卫依觉得这不能怪他心狠,谁让迟墨是潜在的威胁呢。

他心想等迟墨接了客,回去洗澡,然后烧死在水桶里,一了百了。反正迟墨也接受不了画舫的生活,他也是帮迟墨解脱。

但天意也不全然站在他这边,卫依也没想到迟墨真的宁愿死也不愿意委身,竟然跳窗坠湖。

画舫所在的湖有几百米深,跳下去连人影都找不到了,更别说还有那遇水就心内起火的药,迟墨活不成了。

——

迟家军大营。

闻人煜找了一圈,终于在亲卫营营房里找到了迟方。

他来时,迟方正坐在风晨床头,发呆出神。

风晨的外衣口袋全被翻开,随意扔在被子上。

人却还睡着,呼吸平稳,想来正在梦乡里徜徉。

闻人煜压低了声音:“大帅,你干嘛呢。”

洗劫呀?

他又看见迟方手边放着的一根可疑腰带,再看迟方穿戴整齐,这腰带也不是迟方的,眼神望向风晨,瞬间联想到一些不好的猜测,差点要炸毛。

“这是腰带吧。大帅呀大帅,您不该是这种人。”

趁人昏倒干那啥事,这还是人吗。

迟方踢他一脚,“别胡乱想。”

闻人煜问:“那你给我点提示。”

迟方低声说:“卫依给我讲了个故事,他说迟墨不可能活着。”

闻人煜道:“以前可信,现在我不敢信他。等会儿,那跟你来这解这小子腰带有什么关联?”

迟方伸出一根手指:“玉佩。”

他又伸出一根:“胎记。”

然后说了一个名字:“迟墨。”

闻人煜定了定神,明白了。

迟方收了一根手指:“没有玉佩。”

他又艰难地收了另一根:“没有胎记。”

最后他站起来身,示意闻人煜和他一起离开。

“让他好好睡一觉吧,脚也是因为我才崴了的,你跟淮南交代一声,花十两银子给他买点补品,早点养好,早日排班上岗吧。”

闻人煜从这段平淡的话中听出了淡淡的难过。

他帮风晨吹了灯,跟着迟方的脚步往外走。

“大帅怎么偏偏想验证他?”闻人煜问。

迟方没有回答。

两人的脚步走远了。

他们离开后,刚才还熟睡的风晨睁开了眼睛。

他翻了个身,把头枕在胳膊上,伸手向后揉了揉被迟方搓得生疼的皮肤。

迟方执着地想搓出一块熟悉的胎记出来,险些让他装睡不下去。

那里曾经有过一块胎记。

后来,终究是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