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理之上辈子的广告代言基本都是笑成这样,从小到大都没变过,也真不知道那帮粉丝看上他什么了。
倒不是成澜太关注他,她的闺蜜是穆理之的头号粉丝,经常在她身边念叨对方的种种事迹,还天天劝她,别把穆理之当成对家。
呵呵。
穆理之的确像闺蜜说的一样机敏,单看面对不速之客的表现,成澜就有的学。
他不仅用一盘炸鸡块唤回了曾经的手足情,还成功地收买了致远斋里小厮们的心。
最重要的是,给自己醒来之后的变化找了个绝佳的借口!
这下,无论他做些什么,都可以用“返璞归真”做绝好的挡箭牌了。
成澜暗自咬牙,自己兢兢业业地模仿原主,学得都快面瘫了,连怼赵氏都只用了三成功力,陆麒程倒好!
看来,上辈子那几部谍战片没白拍。
成澜正在回忆穆理之上辈子大概都点亮了什么技能点,对方的攻略目标已然转向了她。
“娘子,宁兮虽然与我不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但这侯府中除了大哥,也只有她和邱姨娘二人真心对我,”陆麒程跟着叹了口气,眼中是对往事浓浓的追忆,“以后,我们还要守望相助才是。”
他声情并茂,说得极有感染力,成澜清楚地看见昌胜偷偷在用沾满油渍的袖子抹眼泪。
身为当事人,陆宁兮更感动了,不住地点着头,白皙的小脸因为激动而变得泛着淡淡的红色。
“我一直相信……”
陆麒程站了起来,还打算继续,成澜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出声打断,“夫君,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老天爷,他真以为自己背台词没人发现?!
她也是看过《大理王朝》的!
“这次若不是姐姐相助,你我还不知会怎样,在侯府中的确应该处处小心。”
察觉到自己打断得生硬,成澜赶紧补充,垂下眼睛,声音颤抖了几分。
演戏嘛,谁不会啊!
幸好穆理之换了张脸,否则她真的没法对着原来的他吹彩虹屁。
“娘子说得是……”
“二哥、二嫂,我来是有话说。”
陆宁兮出言打断了二人的互相吹捧,她的声音细细柔柔,语气中倒是透着股坚定。
“近日来大姐姐总被夫人叫去试衣服学规矩,但亲戚朋友们又没有什么宴会要举行,我总觉得奇怪。”
奇怪?
成澜不动声色地喝了口茶,眼神掠过陆宁兮。
圆圆的杏眼,眉毛画得极淡,显得没什么攻击性,一身米白色的裙子,不出众,也挑不出错。
总之,整个人都是没什么存在感的样子。
原主嫁进来没多久便出了救驾的事,和侯府里的各位主子也仅仅是认了个脸熟,对陆宁兮并没多少了解。
只知道对方是顺德侯的一位妾室所生,经常依附着赵氏所生的陆宁姝。
侯府没什么嫡庶之别,看得出陆宁兮并不缺衣少食,衣服和头饰与记忆中赵氏的亲女儿陆宁姝没什么差别。
眼下,陆宁兮突然跑来说了这番话,不知背后有什么深意。
“我知道了,宁兮。此事我会去查。”
陆麒程收起了那副好哥哥的模样,没笑的时候竟显得有几分冷冽,言简意赅地应了。
难道是侯府秘辛?
屋里静得只剩风吹树叶的沙沙声,陆宁兮极有眼色地告辞,在她转身的瞬间,陆麒程忽地开了口。
“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
语气前所未有地严肃,配上紧抿着的嘴唇和深邃的眼神,活脱脱一个二十四孝好哥哥。
陆宁兮轻轻点了点头,不知怎的,脚步放松了许多。
走出致远斋,她看着身后的牌匾,恍若隔世的感觉再次席卷而来。
上辈子,二哥和二嫂都没撑过去,这个时候已经是二人的葬礼。
而再重来一次…会不会听了他们的话,她的命运也不一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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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陆宁兮走了,抱玉才让人把东西大包小包往里搬。
陆麒程倒是又恢复了轻松模样,对此表现得毫无意见,还派出小厮们帮忙。
东西都收拾好以后,他甚至又去抽空炸了个鸡块犒劳抱玉她们!
吃吃吃,就知道吃!
成澜见几个丫头又惊又喜,没眼看地让人都退下了。
自己还没吃够,怎么能忍得住有人在面前吃?
直到入了夜,人们一切收拾停当,成澜才发现自己忘了吩咐最重要的事。
她跟陆麒程得分房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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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总是多雨,入夜后,淅淅沥沥的声音便没停过。
记忆中,二人很少安排丫鬟或者小厮值夜,到了入睡的时间,下人便都回了院子内自己的住处。
因着病刚好怕着凉,成澜只是草草地擦了擦身上,并没沐浴。
随后,趁着陆麒程也去洗漱的空隙迅速溜进了卧室。
卧室陈设并不复杂,和原主娘家相同,都是精工的黄花梨拔步床,装衣物的柜子并梳妆台。
哪怕成澜的随身衣物都已经放回了原处,这里还是显得空荡荡的,没什么生活气息。
原来的陆麒程是侯府边缘人、国子监小透明,就连衣服也都灰扑扑的,没什么颜色。
今天穿的那件银蓝色长衫可能是衣柜里最显眼的一件衣服了。
悄悄拉开衣柜,果不其然,里面基本都是暗色系,不知道还以为进了什么夜行衣仓库
不过,今后可能会很难再看到了,毕竟穆理之的穿衣风格就一个字:乱!
乱归乱,时尚完成度靠脸,一堆国内外的大牌还抢着找他代言。
成澜并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想到如此遥远的边边角角,两个时空的碎片极其偶然地重合在了她的脑子里,碰撞出满地星辉。
不知不觉脚步声渐起,在沙沙的雨声里像是支撑起节奏的鼓点,被黑夜包裹着推向前来。
吓得成澜迅速窜进被子,还好,只有同床没有同被。
听着渐渐逼近的呼吸声,成澜把被子裹在身上,像是要进入深沉的冬眠,又好似刚出炉的卷饼。
声音停在窗边,蜡烛被吹灭了。片刻后,陆麒程向床的方向走来。
起初,成澜只留给陆麒程一个后背,直到身旁的窗外穿来阵阵雷声。
她才尽量动作轻柔地转过身体,双手交握在胸前平躺。
刚躺好,连绵不绝的雷声在空中炸开,紫色和银色的闪电互相缠绕着闪烁,像是大自然在宣泄情绪,照得黑夜发白。
第一声雷炸开的时候,成澜的心随着剧烈跳动,本以为是偶然,谁知只是个序曲。
接二连三的闷雷登场,声音由小变大,不争出个高下不罢休。
随着雷声渐密,成澜的身体也颤抖起来,手缩进了被子里,死死地裹着被角,头埋在枕头边缘,极为紧绷。
雷声过了,黑夜又恢复寂静。
她松了口气,缓缓闭上眼睛酝酿睡意。
就在意识滑落进梦乡的边缘,几道更响亮的雷猛地喷薄而出,照亮了整片天空!
一时之间狂风大作,雨势更是较之前大了数倍。
“呜--”
成澜终于坚持不住,整个人不安地蜷缩成团,丝毫顾不得床上还有陆麒程的存在。
在第二道雷开始由小变大的瞬间,一只有力的手把成澜连被子带人整个圈进了怀里。
“没事,我在。”
虽然陆与麒程隔着一层被子,成澜仍不习惯被人抱住,下意识地挣扎了几下。
对方误以为她还在害怕,又用手慢慢地摩挲着她的头发,耐心又温柔。
“没事,我在。”
他又重复了一遍,收紧了手臂。
不知何时,嘴唇凑近了她的耳朵,有些痒。
有些热。
成澜完完全全地被陆麒程拥在怀中,温暖而安全。
这是大昭洪武四十年的夏末初秋,暴雨时分。
-
“嘘。”
头顶上方有个声音极轻地制止着什么,成澜靠在软绵绵的被窝里,心满意足地蹭了蹭枕头,脸上泛起愉悦的笑。
真好啊,经纪人没捶门叫她起床,看来今天又不用出通告。
意识渐渐继续滑向黑甜乡的边缘,谁知肚子并不配合,“咕”地开始抗议。
“几点了?我手机呢?”
空气似乎突然停止了流动,身旁出现了一道由轻变重的呼吸声,接着停顿片刻,“娘子,你在说什么?”
成澜“腾”地坐了起来。
她睁大眼睛,望着身边的陆麒程正揉着被她抓痛的头发,表情无奈。
他跟着起身,把锦被向旁边拽了拽,正正好好地围住成澜的肩膀。
确定对方不会着凉之后,陆麒程撑着也跟着坐起来,同样睡眼惺忪,极其自然地来了句“娘子的手劲真大”。
似乎这只是个再平凡不过的早晨,
“不是…”
成澜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地要把被子掀开。忽然发现手感不太对。
锦被针脚细腻,又凉又滑。而之前抱得舒服的抱枕…
目光在接触到身边人的寝衣时,成澜终于明白过来。
夭寿了!
一阵红晕慢慢地从耳根蔓延到脸上,成澜整个人僵直着,忍不住紧紧抿着嘴。
她极其缓慢地扭动着身体想逃,无奈被陆麒程用被子圈住。
挣扎了两下,发现对方没有松手的意思,只能被迫和他面对面坐着。
距离很近,两个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直到此刻,成澜才发现她其实没有好好打量过陆麒程。
是和记忆中相同的脸,可眼神、表情迥然不同。
原主的回忆里,陆麒程纵然眉目俊朗,却总是表情淡淡,看不出情绪。
现在的他,眼神明亮锐利,嘴角习惯性微微扬起,似乎随时做好了某种准备。
如同此刻,陆麒程嘴角的笑意深了几分,眼睛里溢出些光彩,低声问,“不找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