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气扑面而来，屋内歪七歪八倒了一地的人。
人海中央，一道孑然单薄的身影微微弓着身子，形单影只，苍白怆然。
注意到身后的目光，沈凌峰麻木回头，透过凌乱碎发，瞧见与肉糜酒臭不同的纯良面容。
周身的戾气消弭，沈凌峰悠然倒下。
“沈凌峰！”金雀推门而进，踩着倒在地上的人，健步将沈凌峰捞进怀中。
嗅到专属少年的独特梧桐淡香，沈凌峰阖眼，安心睡去。
“他娘的，谁敢动我家小宝！”紧随其后，黄子被一群人闹哄哄的簇拥进来。
黄子刚喝了酒有些微醺，看到晕倒在地的一众，眼睛睁大，瞬时醒酒。
“这……这这是什么情况？”后面小弟也都吓得清醒。
“能将一屋人悄无声息拍晕，只有化神期以上的中境界大能做得到。”
“蓝清河县，能达到这境界的，没几个人吧。”
金雀最先到达此地，刚在门外便觉有一股强大的灵气，暗流涌动，这会儿消散的无影无踪。
看着怀中那张稚嫩祥和的脸，金雀打算按兵不动。
“在蓝清河地界发生这样的事，我黄家该担一份责任。”黄子眉头紧锁，他虽然只是筑基，没有退缩，蹲下身给倒地的人把脉。
嘴里念念有词：“练气，没修炼，练气……”
等到了金雀眼前，黄子才看着两人姿势：“小宝，你抱着他干啥呀？把他手腕扒出来，我探探他底气。”
金雀早就暗中把过脉，将手递给黄子。
黄子左右手同时开张，神情越发凝重。
“黄兄，怎样？”后头围着一众小弟，胆战心惊等着结果。毕竟在场可能有中境界的大能，是敌是友尚且不明。
“这小子天赋不错，已经达到筑基期了。”
“他，就他？”一众惊呼。
“他不是沈家那私生子吗？应该还没有拜师吧。”
金雀松了一口气，跟他预想的一样，入儒风门时，沈凌峰就达到筑基期。
只不过这次让更多人知道了。
“出现大能袭击一事，非同小可，我要回去上报给我爹。”黄子起身，指着地上卧倒一众，“差几人将他们送回去。”
小阁零零散散出了几个小二，将人抬上马车。
沈赵两家都有自己马车，等到了沈凌峰这儿，小二们犯难了。
“店里忙，这小孩暂时来当几天工，我可没钱给他出车马钱。”掌柜的教训几个小二，“给他抬到后面的马厩里，等他醒了不就好了。”
几人齐手抬人，准备打马离开的黄子抛来一吊钱：“他的马车钱我出了，将人送回去吧。”
掌柜捧着钱，喜滋滋作揖：“俺替这小子谢过黄小爷。”
黄子摆手，余光却撇到自家小祖宗，席地而坐，双眼呆滞，魂不守舍的拉着沈家那小崽子的衣摆，一身紫妆，像个哭丧的小媳妇。
“宝儿，干啥呢？回家吃饭了。”黄子勒马到金雀跟前。
金雀一双大眼睛眨了眨，睫毛扑簌簌低垂下去：“我不放心，先送他回去。”
黄子倒吸一口气：“你刚到蓝清河，自己连路都认不全，先别担心旁人了。”
两人说话间，平躺在地上的沈凌峰动了下眼睑，悠悠然坐起身。
“不用送了，人家醒了。”黄子向身后努嘴。
金雀转身，拉住沈凌峰衣袖摇晃：“你醒啦！”
光下的沈凌峰，皮肤白的透光，五官深邃，瞳孔漆黑，狐疑看着金雀。
现在的沈凌峰正遭受生活折磨，性格敏感，看过太多恶，对他稍好一点都会起防备之心，用长满刺盔甲来掩盖心底的慌乱与不安。
清了下嗓子，金雀义正言辞介绍起自己来：“我是黄家的远房穷亲戚。”
还在马上的黄子，瞪着大小眼，看祖宗不打草稿的编瞎话。
“跟你第一次见，就惺惺相惜，想与你交个朋友。”金雀握上沈凌峰的手心，“你好，我是金……小宝。”
“嗯。”沈凌峰低头，对陌生人还是有些冷淡，“我叫沈凌峰。”
金雀轻笑，他双眼弯弯，自带笑颜：“听说你已经到了筑基，不如去儒风门吧，咱俩当个同门，互相照应，互相成长。”
沈凌峰低垂脑袋，微风浮动，将少年碎发吹到额后，露出偏正俊逸的五官，他有些怔愣，迟钝点了下头。
“好。”
“就这样说定了。”金雀不加掩盖的欢喜，又夺过那掌柜手中银两，塞进沈凌峰掌心：“这个拿去买烧鸡吃。”
沈凌峰平摊手掌，望着银两发呆。
金雀轻叹一口气，心想沈凌峰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钱吧，够他和老叫花子吃一阵了。
由于中境界混迹蓝清河的事刻不容缓，黄子催个不停，金雀跟着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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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静声止，热闹散去。
沈凌峰捡起地上散物，摇晃走出巷口。
少年眼中撤去迷茫无助，眼底流露出的神态，镇静而又危险，与十六岁少年面庞格格不入。
摊开手心已经温热的银两，沈凌峰稍一运气，顿时抖成齑粉。
沈凌峰勾唇一笑，久违开口。
“儒风门，金……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