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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陈煦深思熟虑了一个多星期,最终理解并支持楚门的梦想。

八月初,吴城六中报名注册那天下午,她也向医院告假,亲自陪着楚门,去了吴城六中。

顺利办理了入学手续,当晚回家,楚门在客厅抱了抱陈煦。

陈煦先是愣了片刻,随后,笑着抬手在女儿后背抚了两下,轻声道:“快去洗澡吧。”

楚门松开手,去了浴室,等洗了澡再出来时,陈煦正坐在沙发上休息。

她抬头一望,笑了笑,“怎么头发也不吹干就出来了?”

“吹头发太热了。”

说着,楚门走过去,在陈煦身侧的位置上坐下来,犹豫两秒。

“妈妈,我还能再问你一件事情吗?”

“你问。”

“我小时候做心脏手术的事情,你能再和我说一说吗?”

关于心脏手术,其实陈煦从来没有想过对楚门隐瞒什么。

她记得,在七八年前,楚门还很懵懂的年纪,就问过她关于胸口那道疤痕的由来。

陈煦当时觉得女儿年纪尚小,便于她理解,就用很浅显的语言解释,桃桃的心脏破了一个小洞,妈妈替桃桃补好了,补得时候呢,出了点小意外,所以留下了疤痕。

她当时的想法是,等女儿年纪再大些,有了一定的理解能力,她再详细地解释。

可后来,楚门一年年长大,直到升入中学,却绝口不提胸口那道疤痕了。

直到现在,时隔多年,楚门才再次正面向她提及这事情。

陈煦迟疑几秒,“现在想知道了?”

楚门点头。

-

楚门六岁的时候,被陈煦诊断出,患有危重性的VSD,也就是先天性室间隔缺损。

再具体点的分类,是肌部室缺。而这个部位,是在心脏下沿。

陈煦是心脏外科的大拿,但当年,碍于手术设备等客观条件的限制,心脏外科的微创技术还不是很成熟。

考虑到术后疤痕,陈煦最终决定,放弃纵向劈开整片胸骨这一传统的手术方案。

将切口从右侧肋骨间隙进入,只通过右侧的胸腔空间来进行手术操作。

在保障手术成功的前提下,陈煦已经尽可能缩短了切口的长度。

但因为当年楚门严重营养不良,六岁的生理年龄,体重却不足12kg。

将她抱在手里,就像捧着一把轻飘飘的柳絮,时刻担心她会突然被风吹走。

也因为这个原因,导致她术后的伤口长时间没有愈合,很快便产生了感染。

陈煦不得不对伤口进行了清创和负压吸引。

六岁的楚门,带着两次缝合的手术伤口,在ICU待了整整半个月,才最终脱离危险。

回忆起这些手术细节,陈煦还是心疼不已。她落下手掌,轻轻抚在女儿的肩头。

“但凡桃桃你当时身体素质好一点,手术切口没有二次感染和缝合,留在你身上的疤痕,都不会那么明显。”

陈之屿和陈煦两人的描述,终于让楚门知道了自己当年心脏手术的全貌,以及胸口那道疤痕的前因后果。

她双手不自觉便覆在了自己的心口,夏季的睡衣料子很薄,大拇指的指腹甚至可以感受到那道疤痕的形状。

陈煦看着楚门的动作,长长叹一口气,又说。

“或者桃桃你如果晚出生几年,按照后来心脏外科在微创手术上面的研发,留下的疤痕就只有米粒大小。”

楚门落下手,细声呢喃,“那我不要晚出生几年。”

“嗯?为什么不要?”陈煦疑惑。

楚门却不再言语,找了个借口,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站在书架前,久久望着那册速写本。

暑假过半,楚门的头发长了些,未干的发丝,贴在后颈与锁骨。

水渍顺着一缕缕发丝,缓缓地滑下来,再沿着皮肤的纹理落下来,像极了一场悄无声息的夜雨。

在这个干燥的夏夜,楚门的情绪却被浸染的无比潮湿。

她再度想,绝对不要再晚几年出生。

——因为,绝对绝对绝对不要再拉开自己和陈之屿之间的差距。

-

一个月后,吴城的蝉鸣声,渐次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吴城六中的下课铃声。

刚结束一节静物速写,教室里的同学都纷纷收起铅笔,折好画架,走出教室。

楚门却还站在原地,专注地盯着自己跟前画架上的那幅画,蹙着眉,正要拿起铅笔再统一暗面。

顾容音走上前,戏谑她对自己的作品吹毛求疵。

楚门撇撇嘴,没有说什么,等她修改好不满意的地方。

两个人才走出教室。

每次素描课,美术生除了脖子酸,手腕疼,还有一个“后遗症”。

那便是手掌外侧,与画纸接触的那部分,总留下一层灰灰的铅笔痕迹。

楚门和顾容音穿过走廊,往卫生间的方向望去,远远的一眼,便能看到乌压压的人群。

和她们一样摊着双手的学生,已经在洗漱台前大排长龙。

顾容音和楚门不约而同停住脚步。

顾容音提议:“桃桃我们去楼上吧,他们表演班的卫生间应该人没有这么多。”

楚门没有意见,两人直接转身,上楼。

吴城六中这幢五层的教学楼里,像她们两这样的美术生,教室都被统一安排在一至三楼。

而四楼和五楼,依次是学表演和舞蹈的学生。

楚门和顾容音去了四楼的卫生间,洗好手,往回走。

两人走到楼梯口,迎面上来一群学生,有男有女,但个个条顺盘靓,长相惊艳。

显然,都是四楼表演班的学生。

两人靠墙让了让,顾容音贴在楚门耳边低语,“他们手里拿的是什么啊?”

楚门这才注意到这群学生手里都拿着白色的一册纸,A4纸大小,颇有厚度,几十张的样子。

“可能是剧本吧。”楚门猜测。

“剧本这么厚的吗?”

楚门不说话,意思自己也不清楚。

“我估计是什么手册吧。”

顾容音刚说完,脚边传来清脆的一声,落在她脚边的恰好是她们在讨论的那一册纸。

她弯腰拾起,留了个心眼,飞快地在纸上掠了一眼。

那册纸的封面上,印着黑体的字样——《汉密尔顿》。

目光再一移,纸上还有三个手写字,字迹工整,但排列却很不讲究,每个字的间隙拉的很大,应该是一个人名。

冯......

顾容音刚认出第一个字,对面传来一句“谢谢”。

那声线清沉,却不过分厚重。温润的嗓音,像是早春的田野,带着一片雨后的绿意,和蓬勃的生机。

后来,顾容音总觉得自己那个联想过分矫情。

但除此以外,似乎又再想不出其他更合适的事物,与其相衬。

她猛地抬起头。

站在她对面的男孩,高个子,瓜子脸,一双眼睛最令人惊羡。

双眼皮折痕深而长,眼窝也深邃,乍一眼,眉宇间几分混血的气质,分明是少女漫画里才会有的存在。

在短暂的出神间,男孩已经朝顾容音伸出手,再次说了声“谢谢”。

顾容音慌乱地将那册子递给他。

男孩继续拾级而上,顾容音这才彻底回神,对着背影补了一句“不用谢。”

男孩听到后,回眸朝她笑了笑。

直到一群人离开,楼道里彻底安静下来。

顾容音依依不舍收回目光,对着好友发出一句极为夸张的“哇塞”!

楚门也点了点头,审美或许有个人偏好。

但有些人的好看的程度,是完全可以突破这个准则的。

顾容音本想再补几句感慨,但被楚门催着走下了楼。

回到教室,顾容音问,“你刚刚看到剧本上他的名字了吗?”

“没有。”

“啊!”顾容音遗憾地哀叹一声,“我也只看到一个姓。”

接下去的一整个下午,顾容音都在遗憾自己没有看全那男孩的名字。

接下来的几天,她更是动用了自己所有的人脉,终于在周五下午,顾容音兴奋地如同一只小雀飞进教室。

“桃桃,桃桃,我知道了。”

楚门当时正在翻一本介绍雕塑家热尔曼·皮隆的艺术手册。小臂被好友一搡,那本手册“啪”的一声掉在了教室地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太激动了。”

顾容音一边道歉,一边捡起手册。

楚门从抽屉里拿出纸巾,擦掉手册扉封页上的痕迹,将话题转回最开始,“你知道了什么?”

“那表演班帅哥的名字啊!”

楚门这才哦一声。

原来顾容音这几天一下课不见人影,各班乱窜就是为了这桩事情。

不等楚门追问,顾容音两眼发亮,口吻铿锵,“他!叫!冯!鹿!鸣!”

说着,顾容音顺手拿起楚门桌上的勾线笔,也抽走了那本艺术手册。

“哎——”

楚门来不及阻止,“冯鹿鸣”三个字,已经洋洋洒洒落到了扉页上。

顾容音哪里还看得见好友略略不满的神色,自顾自地啧啧咂舌。

“帅哥就是不一样啊,连名字都这么好听。他有四分之一的英国血统哦,他奶奶是英国人,怪不得那天我就觉得他眼睛特别像外国人呢......”

楚门自己一贯的习惯,用物向来爱惜。买来的画册,艺术杂志等,她基本上从不在上面署名。

经她读完的纸质书,不出意外,基本上都是焕然如新的状态。

但现在,看着“冯鹿鸣”三个字,一笔一画搅在扉页上,楚门不心疼绝对是假的。

她皱了皱眉。

滔滔不绝的顾容音终于察觉好友脸上不对,“呀”了一声,道歉说:“桃桃,我太激动了哈。”

楚门一时没有说话。

几秒后,她叹口气,合上册子。

为了缓和气氛似的,楚门抬头,看着好友,轻声说道:“呦呦鹿鸣,食野之苹*。”

顾容音不解,“什么?”

“那男生的名字,出自《诗经》里的小雅,里面有一首就叫《鹿鸣》。”

“哦哦哦。”

顾容音笑着,连连点头,样子有点蠢萌。

-

因为是周五,只有半天的文化课。

上完最后一节课,楚门收拾完书包,就跟顾容音去了教学楼西侧的停车场。

因为是艺术高中,六中绝大部分学生都不住校。而顾容音因为学校离家近,平日上下学的交通工具便是一辆白色的小电驴。

每天放学后,楚门便蹭好友的“顺风车”先到地铁站,然后再自己搭地铁回家。

这天下午,两人如常在地铁站分道扬镳,楚门独自顺着地铁站的台阶往下走。

因为吴城是旅游城市,而六中附近就有一个颇为热门的旅游景点,即便已经错开高峰期,这个地铁站点的客流量依旧特别大。

楚门几乎是被拥挤的人群裹住,推进了地铁里。

车厢里密不透风,她垫着脚尖,侧身立在人群里,周遭浑浊的空气熏地她头晕脑涨。

一直到转乘站,地铁车厢里的人群终于像海浪一般退去。

楚门重重呼出一口气,找到一个空位子坐了下来,背包被她卸下后,搁在膝盖上。

她刚从背包里摸出自己的苹果耳机,未来得及打开,头顶上传来一声“嗨”。

楚门握着耳机,抬头,半步之外,站着的是冯鹿鸣。

黑色的长款大衣,浅灰色的围巾,是LV最经典的那一款。

楚门左右两侧的位置都空着,冯鹿鸣打招呼的对象不可能再有其他人。

更何况那双漂亮的眼睛,以及带着笑意的目光,是直直落在自己的脸上。

她迟疑两秒,最终出于教养,也淡淡地“嗨”了一声,作为回应。

冯鹿鸣很自然地在楚门的右手边坐下。

楚门的身子朝外挪了半寸,很轻微的幅度。

倒也说不上是警戒,只是她个人的习惯,对任何一个陌生人都选择保持一定距离。

冯鹿鸣再次主动搭话,“你还记得我吧?那天在学校的楼梯过道,你朋友帮我捡的剧本。”

楚门点点头。

“替我和你朋友再说声谢谢。”

楚门还是点头。

这时,冯鹿鸣的目光扫到她手里握着的耳机。

“你要听歌?”

“嗯。”

她本来就不是热络的性格,加上刚刚被车厢里的味道熏久了,现在胃里还不太舒服。

这个“嗯”一出来,楚门自己都觉得语气未免过分不耐烦了。

她只得补救一句,“我......还要坐很久,不听歌太无聊了。”

冯鹿鸣似乎看出她的心思,唇边是很熨贴的笑意。

“那你听吧,我不打扰你啦。”

楚门便将耳机塞进耳朵,在手机上点开了音乐软件。

随后将手机塞进羽绒服的口袋里,双手也落在里面。

两人各自沉默,又坐了大约半小时。

音乐声外,响起了地铁的广播声。楚门摘下耳机放回充电仓,将包重新背上。

起身的时候,冯鹿鸣抬眸看她一眼,“你到站了?”

“嗯。”

男孩的目光在车厢的路线图上掠过。

显示前方即将到站,吴城第一人民医院。

“你家在医院附近?”

楚门因为先天性心脏病,除了普通体检外,每年都要额外再去医院一趟,做心脏方面检查。

但显然,和冯鹿鸣的熟悉程度,楚门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和他解释这些,便囫囵地嗯了一声。

冯鹿鸣:“那再见。”

“再见。”

说完,楚门便走到车门边,等待下站。

楚门身后的背包是一只深紫色的Nick,颜色类似浆果。

这颜色并不多见,冯鹿鸣不由地多看了两眼。

莫名觉得有些眼熟......

在哪里见过呢?

不等冯鹿鸣找到答案,车厢门开,楚门一步跨了出去。

随着她的动作,那只玫红的Nike包,轻轻地向后荡了荡。

一刹那,冯鹿鸣脑海中电光火石。

同时,车厢里已经响起了短促密集“滴滴”声,提示地铁车门即将关闭。

几乎是卡在响声停止的刹那,少年从座位上“嗖”地蹿起来。

白色车厢里,灰色的围巾被扬起来,长长的一道,好似纵跃飞翔的海鸟翅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