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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太阳已经落山,夜幕开始降临。

赶了一天的路,又加上惊吓,宋大年等人早已精疲力竭,双腿如灌了铅一般沉甸甸,没人敢停下休息,全凭着一股劲一直往前走。

虎子早已昏睡在板车上,慧娘也在半路被强行抱上了板车,慧娘也知此时不能逞能,倘若坚持自己走,反而拖慢速度,慧娘从未如此刻这般,迫切地想赶快长大。

前方昏暗的天色中隐隐透着亮光,众人欣喜若狂,加快脚步往前方走去。

约莫一刻钟后,慧娘等人终于走到了青山村的村口。

瞧着村子里若隐若现的光亮和隐隐约约的说话声,众人这才卸下劲来。

“我在青山村有一户交好的人家,我们先去他家歇息一下。”徐大山说完便看向众人。

宋家等人毫无异议,他们对此地不熟悉,一切都听徐大山的安排。

“咚咚咚……”

“谁呀?”柱子小心翼翼地往门口走去,这天都黑了,谁会来找他。

“柱子,是我。”徐大山压低声音回道。

柱子听见徐大哥的声音,连忙将门打开。

“徐大哥,你们这是发生撒事了?”瞧着门外十分狼狈的一行人,柱子大吃一惊。

“兄弟,进屋再说。”

柱子也帮忙将板车推进院子里。

“这是我妹夫一家,家住上阳村,听说官差要到村子里抓壮丁,打算和我们搬去山里生活。”徐大山喝完水,放下陶碗,慢慢说道。

接着又说:“我们在半道上,已经碰到了官差,走小路赶过来的。”

“我得赶紧知会村长。”柱子听完焦急万分,官差都到上阳村了,下一个没准就是青山村。

“徐大哥,你可否与我同去?”柱子担心他一个人去,无法让村长信服。

“没问题,我们这就走,妹夫你也一块去。”徐大山本就打算告知青山村的人,常年和他们打交道,也不愿见到他们被官差抓走。

慧娘也并未打算瞒着青山村的人,现在的情形和上一世已经不一样了,在保全自家的前提下,能多救一些人当然是好的。

……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宋大年等人才回来。

“村长已经在挨家挨户通知了,他们打算去附近的山里避几天再回来。”宋大年简单地将情况告知慧娘等人。

“我和妹夫商量了,今晚就先住下,明日一早出发,晚上山里不安全。”徐大山说道。

赵氏和妇人也没意见,能休息一晚当然最好,这样慧娘和虎子也能缓缓。

柱子有些迟疑道:“徐大哥,我能否和你们一块去山里生活?”

“你可想清楚了?。”徐大山问道。

“反正我家现在就剩我一个,与其在青山村日日担心官差来抓壮丁,还不如跟你们一块去山里。”回来的路上柱子就想清楚了,要不是当年徐大哥下山来换粮食,见他饿昏在路边,给了他一些吃食,他早就饿死了。

“行,那你赶紧去收拾行李,明日一块走。”徐大山也明白柱子的处境。

……

次日天色薄明,隐约可瞧见山路的样子。

慧娘一行人便沿着村尾的小路,推着板车往山上走去。

山路狭窄,勉强能容纳板车的身子,柱子在前面拉,宋大年和徐大山一起在后面使劲。

三个人合力将板车推到了半山腰的位置,剩下的小路更是狭窄崎岖,板车无法再推上去,只能靠人力搬运了。

宋大年等人将重要的行李分别放进背篓里,将大部分的粮食和一些杂物留在板车上。

徐大山拨开一处十分茂密的草丛,一个漆黑的山洞慢慢露了出来,隐约可以瞧见里面还放着一架板车,这是山里人放板车的地方,外人并不知晓。

山洞很深,可以容纳下两辆板车,三人将板车推至深处,又盖上茅草,最后将洞口的草丛恢复原状,不细看,很难发现异状。

收拾完毕,一行人背着背篓,双手提着行李,跟着徐大山继续往山林深处走去。

爬了一上午,慧娘一行人已经翻越了两座大山。此时烈日当空,众人在一处山谷停下,准备歇息一会儿,吃些干粮再行赶路。

“今年天气可真够热的。”赵氏用帕子擦去慧娘脸上的汗水。

“往年这个时候,山里可凉快了,哪像现在这么热。”妇人也是一头大汗,随手用衣袖将汗抹去。

慧娘接过阿娘手中的帕子,替虎子擦去额头上的汗。

妇人转头瞧见这一幕一阵眼热,她可太稀罕慧娘了,一路上没喊一声累,又聪明又乖巧,偏偏她生的三个全是小子,要是有一个是闺女就好了。

“妹夫,让慧娘给我当儿媳妇可好?我还有两儿子没成亲,到时候任由慧娘挑选。”妇人想想就觉得高兴。

“咳咳咳…”徐大山一口水呛住,亏她想得出来,慧娘才十岁,小儿子才六岁。

不过,二儿子到是合适,今年十五,到是可以等几年,只要慧娘不嫌弃。

徐大山一脸期待地望向宋大年。

“这……大姐,慧娘还小呢,再说现在也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宋大年擦了擦额头上早就不存在的汗水,咋突然说到慧娘的亲事了,不是在逃难嘛。

“说的也是。”妇人颇为遗憾。

慧娘嘴角微微一抽,这肚子还没填饱呢,她可没心思想这些。

休息完了,一行人接着赶路,要赶在天黑前,再翻越两座大山,在深山里过夜是极其危险的。

赶在天黑前,慧娘一行人终于赶到徐大山口中的歇脚处。

这是一片地势开阔,到处遍布石头,四周没有高大树木,只有一些荆棘丛和杂草的地方。

徐大山引着众人往一处地势稍高的地方走去,慧娘等人这才看见那里有个小小的洞口。

“这是山里人平时上山下山时的落脚处。”徐大山拿着火折子点燃一把枯草朝洞里丢去,过了一会儿,见没有任何动静,这才带着慧娘一行人进去。

徐大山解释道:“这是怕有动物在里面安家,我们贸然进去,一旦碰到危险再退出来就来不及了。”

慧娘暗暗记在心,看来在山里生活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外面瞧着洞口小,没想到里面还挺大的,慧娘猜测这个石洞至少能容纳三十几个人。

徐大山将找来的枯草和枯枝一起用火折子点燃,将之前做好的饼子放在火上烤热,还剩下几个鸡蛋,刚好一人一个。

众人囫囵地吃完干粮,便在铺上枯草和衣服的地上休息了,连着爬了四座山,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了,不一会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徐大山将火熄灭,又用石头堵住洞口,只留一个小小的缝隙,也躺下休息了。

第二日清晨,众人吃完早饭,收拾好行李,又准备赶路了。

走了快一个时辰,出现了一条一丈有余的河,水流湍急,不知深浅,河面上架着一座简陋的木桥。

妇人说道:“过了这条河,再翻过面前的这座山就到了。”

慧娘等人听完都十分高兴,同时也纷纷松了一口气,可算是要到了。

正午时分,慧娘一行人终于到了山脚,大家一脸新奇地观察着四周。

眼前是一片巨大的河谷,中间有一条两米宽的小河,河水清澈见底,隐约可瞧见穿梭在石缝和水草中的鱼虾,阳光照射的地方波光粼粼。

河对岸有一个由石块拼接而成的巨大的石坝子,上面隐约可以瞧见还晒着粮食,沿着坝子的山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山洞,不断有人从洞口进出,有些地势平坦的山洞旁边还盖着一间茅草屋,冒着炊烟,想来这就是山里人的厨房。

慧娘瞧着这藏在崇山峻岭深处的村子,要是没有人带路,根本找不到这个地方,哪怕住山洞,慧娘也觉得十分高兴和心安。

“徐青河!你这个臭小子!又趁着老娘不在家,偷偷下河摸鱼!”妇人一声大吼。

慧娘等人浑身一震,就见妇人健步如飞地往河对岸走去,身上的行李好似不存在一样。

虎子嗖的一下,躲在慧娘身后,心想原来大姨比阿娘还厉害。

徐大山有些尴尬地解释道:“这个孩子太调皮了。”

宋大年和柱子连忙表示:“明白,明白。”

慧娘走到对岸,就瞧见大姨正揪着一个男孩的耳朵训斥,大约七八岁的样子,挽着裤腿,一手还提着一个鱼篓子。嘴上不停说着讨饶的话,脸上却不见任何害怕。

“阿娘,疼疼疼……”徐青河连忙讨饶,寻思阿娘下手越来越重了,耳朵都快揪没了。

见慧娘等人过来了,妇人这才停下手,拉过徐青河介绍道:“这是你小姨,小姨夫,阿姐和阿弟,快叫人。”说完便啪的一巴掌。

徐青河连忙唤人,再被阿娘拍下去,内伤都出来了。

慧娘等人也纷纷打招呼。

徐大山吩咐道:“快去告诉你爷爷,你小姨一家搬来山里和我们一块生活了。”

徐青河兴奋地提起鱼篓就往山上跑,太好了,以后他不是最小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