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行方那边终于来了消息，舒誉宁一看，两眼一黑。
除了定档在3月份这种淡季之外，排片率也低得离谱，热门商圈和商场内的电影院根本进不去。愿意给他们排片的电影院也只把这部电影放在大清早或者深夜打烊前。
“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有什么我能帮得上的，尽管说。”
这是傅明宇得知这个消息后，说的唯一一句话。
这句话，给舒誉宁莫大的信心。
“帮我把大家都叫过来，这一次，需要所有人努力。”
看着火速集结的小团队，舒誉宁对重获新生这件事有了实感。
“杉杉，你毕业这么多年，和电影学院的老师们还有联系吗？”
“有，熟得很。”
“好，你帮我联系一下他们。我们这部电影想在电影学院进行至少一月的免费放映活动。”
“免费放映？”
所有人都对舒誉宁这个决定感到十分意外，除了傅明宇。
“我没意见，听你的。”
导演和制片都这么说了，其他人更没什么意见了。
“小林，你帮我联系几个社区，尽量分散一点，也不要找高端小区。那种小区都是精英，对免费电影没兴趣。”
舒誉宁说到这里，大家大概明白她的意思了。
她想通过免费放映的形式，让一部分观众先看到这部电影。电影学院的学生老师们看了这部电影，会自发地写影评，放到网上。而普通居民则会通过短视频、朋友圈，告诉周边人，有这么一部电影。
“阿May，你需要帮我盯一下网络评论。适当地投一些热度，不用太多，不然会显得假。”
舒誉宁想用最少的宣发成本，让“自来水”的用处最大化。
傅明宇坐了半天，还没等舒誉宁给自己分工。莫名的，他觉得自己被冷落了。
“当然不会忘了你啦。”傅明宇的表情，舒誉宁一直看在眼里。此刻的他，就像没分到水果的小朋友，看上去好不失落。
“你尽管吩咐！”一句话，再次拔高了傅明宇的热情。
“你需要做一份PPT。内容是电影当中的构图和光影运用。不用体现过多的电影剧情，截几张图，当做样例即可。”
舒誉宁能预想到，这部电影会被电影专业的师生当做很好的教学案例。到时候，只要让傅明宇给他们讲讲课，自然能给他树立更好的形象。
“主题呢？”
主题啊……舒誉宁脑海里闪过很多很多折磨观众，搅乱市场的烂片。这些烂片毁了电影的本质，让不少观众一听到“电影”这两个字就产生应激反应。
有了——
“就叫，让电影回归电影本身。”
第一个传来好消息的是千杉，老师们先试看了这部电影，观后感一致好评。他们答应舒誉宁可以在学校里试映三个月，不仅如此，校方好邀请舒誉宁他们参加年底的学校校庆。
今天是建校80周年的大日子，校庆一定会大操大办。届时，无数校友会回学校参加校庆。舒誉宁都能想象，校庆当天的盛况。他们难以接触到的巨星大咖、影帝影后，都会出席。
校庆上，这部电影再一放，都不需要费什么功夫，他们所有人的名字都会响彻整个娱乐圈。
小林那边的动作也很快。社区的工作人员们一听到有人赞助居民看电影，纷纷热烈欢迎。现在正值暑期，晚上的小区里，多的是人遛弯儿乘凉。舒誉宁特别准备不少纳凉道具，还有免费的饮料和水果。每天晚上，还没到电影放映的时间，广场上就挤满了人。
收益比舒誉宁预想得还快。
某天，舒誉宁照例在网上刷着网友对新电影的评论，“叮——”，她的邮箱弹出一封新的邮件。
【舒女士您好，我是大鹅影业的发行部负责人。我司对你们的电影发行很感兴趣，希望有机会可以合作，我的联系方式：XXXXXX。】
“我靠！”
舒誉宁忍不住尖叫了起来。
大鹅影业，国内影视集团的绝对霸主。他们出品、发行的电影，票房在10亿以上的比比皆是。
舒誉宁马不停蹄地回家收拾行李，她要订最早的一张机票飞过去。
“什么，航班都取消了？”
“非常抱歉女士，受台风影响，飞往B市的航班都取消了。”
地勤机械化地说着原因，这几天，她已经将这句话重复几百遍了。
舒誉宁马上打开手机，订高铁票。可是高铁票也全部处于候补状态。
暑期的高铁票本就紧俏，现在因为航班取消，更加让高铁票供不应求。托着行李箱的舒誉宁只能先离开机场，她看着手机导航，算着时间。12个小时的车程，她现在出发，能在零点之前赶到，明天一大早可以直接和对方谈。
刚跨出机场，一辆熟悉的黑色SUV在她面前停下，是傅明宇。
“上车。”
舒誉宁把行李箱往后备箱一扔，钻进了副驾驶。
“你怎么来了？”
“见发行这么重要的事，我作为导演能不在吗？”
说着，傅明宇从一旁的置物架里抽出一瓶矿泉水，递给她：“别什么事都自己扛着。而且，不能推迟两天？”
“夜长梦多。前面服务区你停一下，换我开。”
“好。”
有了舒誉宁前期的铺垫，这次和大鹅影业的谈判格外顺利。
“只要满足我们提出的条件，这部电影可以提档上映，两位有意见吗？”
对方的弦外之音舒誉宁听懂了，他们想要这部电影作为一个交换，要傅明宇以后给他们公司拍电影。
“能给我时间考虑一下么？”
“当然可以，两位慢坐。”
说完，他们离开了会议室。
等他们走远了，傅明宇才开口问舒誉宁，是不是有什么顾虑。
“人家明显是看中你。不过对方很可能就是你最讨厌的‘资本家’。”
“那你会帮我吗？”
“很难。”舒誉宁摇摇头。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大鹅影业在圈里的地位，毕竟傅明宇对这些东西没什么概念。“总之，你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签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重要的是现在这部电影。”
“好。”
3月份之前的档位，有且只有贺岁档！舒誉宁忽然觉得，“卖”个傅明宇，是件很划算的事。
舒誉宁行云流水地在合同上签上自己的名字：“合作愉快。”
“轰——”走出大鹅影业的大门，狂风天气如约而至。
舒誉宁抬头看着电闪雷鸣，狂风暴雨，心情却十分地放松：“你说，是不是老天也在眷顾我们呢？”
“嗯。高速也封道了，要是晚几个小时，我们就来不了了。”
舒誉宁把视线收回，和傅明宇四目相对：“你的意思是，我们回不去了。”
“啊？”傅明宇把这茬忘了。
“算了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反正眼下重要的事都解决了，也不着急回去。
夜晚，傅明宇捧着电脑剪片子。根据天气预报说，这场大雨会持续三天，B市的交通也会封停三天。傅明宇不想浪费时间，就在酒店李剪片子。
“叮咚——”门铃响了，傅明宇看向墙上的可视门铃，门外站的是舒誉宁。
一开门，拎着满手都是小吃的舒誉宁往里冲：“快快快，搭把手。”
傅明宇把她手里的东西一一摆在桌面：“你怎么买了这么多？”
“门口有个摆摊的阿姨，我想让她早点收摊，就包圆了。她一高兴还送了我两瓶米酒，说她自己酿的，快尝尝。”
“要不等我剪完片子？”
“傅导，工作是做不完的，你能不能歇会儿？”
“你好像没资格说我。”
论工作狂，舒誉宁比他卷多了。
“不跟你争，喝酒。”
舒誉宁听阿姨说这酒度数不高，就给她和傅明宇各倒了满满一大杯。她先干为敬，发出满足的赞叹：“自家酿的酒确实香，一点也不辣。”
说着，舒誉宁又给自己满上。傅明宇端起杯子，闻了闻，也学着舒誉宁的样子，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两个人之间，话也多了起来。舒誉宁把平常不知道怎么开口的，借着酒劲儿，全说了出来。
“傅明宇，你知不知道，我们都觉得你是怪胎。”
“知道。”傅明宇觉得这句话有点不对，“是你最先这么觉得的吧？”
舒誉宁默认了这个说法。
“一个导演，整天故作姿态，不愿意跟资本同流合污，很傻哎。”
“你也挺傻的。明明被人背叛过，还愿意毫无保留地帮别人。你不怕我们中有谁，又背叛你么？”
舒誉宁放下了手里的筷子，神情也不似刚才放松。
傅明宇很想抽自己，看来真是喝多了。明知道这是舒誉宁的雷点，还是踩了上去。
“对不起，我说错话了。”
“你的疑虑是对的，不用道歉。”舒誉宁把自己的酒杯递了过去，示意傅明宇给她满上。“经纪人，或者说世界上大部分工作，注定都是要和别人合作的。我不能因为遇到了几个小人，就猜忌提防其他人，那我还干不干了？错的是他们，又不是我。”
“说得好。”傅明宇赞同地点点头。
“所以你知道，为什么你空有才华，却只能和一些花花草草打交道了吧。”
傅明宇被说得面红耳赤，他想反驳，可是他没有舒誉宁这么能言善道，支吾了半天，一个字也没说出口。
“不过呢，你运气好，遇到了我，才让你的才华有用武之地。”
“是是是，感谢舒大经纪，我敬你一杯。”
自然发酵的米酒度数不高，但是后劲很足，舒誉宁拼着最后一丝意识，爬了起来。
“很晚了，我得回去了。”
“嗯。”
傅明宇也跟着站起来，他也两眼发昏，但还是尽力给舒誉宁开门。
“小心！”
舒誉宁没注意，被茶几绊了一脚。傅明宇冲了过去，舒誉宁安安稳稳倒在他怀里。
“……”傅明宇酒都醒了一大半。
“阿宁，阿宁？”
舒誉宁一点反应都没有。傅明宇低头一看，她睡着了。
如此贴近的距离，傅明宇能感受到舒誉宁平缓的心跳，和自己如雷的心跳，诡异地交织在一起。
琴瑟和鸣，不知道为何，傅明宇脑海里出现这么一个非常不恰当的词。
“哎。”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把舒誉宁扶到床边安顿好，给她盖上被子。
床被占了的傅明宇，环顾四周，看来只能在躺椅上凑合一晚了。
他躺在躺椅上，脑子很乱，明明还有醉意，却怎么样睡不着。
他一转身，刚好可以看到舒誉宁的睡颜。舒誉宁的酒品很好，喝多了也不吐不闹，只乖乖睡觉。脸上还有酒精的绯红。
还好自己是正人君子，要不然……傅明宇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龌龊。”他低声骂了自己一句。
傅明宇转过身去，强迫自己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