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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周桁再次醒来时,外面已天光大亮,谢暄依旧守着火堆打坐,周怀瑾却不见踪影。

周怀瑾他们包扎时用的都是上好的金疮药,周桁的伤口已经不怎么疼了,本来也就是看着吓人,实际并没有伤到筋骨。

谢暄大概是感觉到周桁已经醒了,起身将他扶起:“感觉怎么样,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周桁觉得对方有些大惊小怪,便开玩笑道:“谢兄言重了,一点小伤罢了,我还能走能跳,不会拖你们后腿的。”

心疼。

谢暄的心,像被揪起来一样,他跟从前不一样了。

正巧此时周怀瑾推门而入,打断了谢暄想要解释的话。他一边将外袍上的残雪掸落,一边甩了甩自己的头发,见周桁醒了,便放开了声音:“外面雪已经停了!师弟,此处并不适合养伤,我们需得及时下山。”

这里唯一的伤者都有些受宠若惊了:这师兄弟二人心肠真是顶顶好。

周桁缓缓站起身,将身上披着的氅衣取下,顺手搭在自己的臂弯上。“听闻这一带寒冬较短,鲜有降雪。这雪下得急,化雪也快,现在不走,等化雪之后山路泥泞,恐怕更不好走了。”

二人点点头,收拾东西便出发了。

出了破庙门,才觉得那庙虽破,到底是能挡一挡寒风的。感觉到冷,周桁这才想起自己手里的氅衣还是人家谢暄的,连忙取下要物归原主。

谢暄看着周桁单薄的衣服,垂眸说道:“本就是给你的,天冷,你穿。“

周桁笑了笑,倒也不再推拒,大大方方道了声谢。

昨夜没细看,周桁今日才发现,这谢暄长得倒是英俊,英挺剑眉,鼻正唇薄,眼如丹凤却目露寒光,但周桁却总是从他的眼中看到一丝柔情。

所幸这破庙就在穆提山西侧的半山腰,下山不过半日的脚程,还是因为谢暄担心周桁腿上的伤,中途强迫他亲爱的师兄两次喊停休息而耽搁了。

周怀瑾故意拉着谢暄放慢脚步,走在周桁后面,低声问道:“师弟啊,你说他是真的忘记你了吗,还是有什么苦衷不能与你相认?你怎么都不试探一番?”

谢暄叹了口气,又是一阵无奈和心疼:“不必试探,我给他探过脉。”

“如何?”

谢暄顿了顿:“脉象虚浮无力,气血亏虚,这恐怕不是一天两天了。更严重的是,他内里灵力枯竭,筋脉俱损,恐怕连寻常功夫都难以使出。”

知道他心里难过,周怀瑾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道:“师弟,有所得必有所失,他还活着,一切都不算太糟。”

“师弟,师兄我还有一事不解,你为何不直接与他相认,告诉他,你找了他许多年呢?”

谢暄想到当年周桁坠落山崖,瞬间眼底结冰,说话更是让周怀瑾觉得冷:“师兄觉得,传言可当真吗?”

周怀瑾知道,他问的是当年有关周桁的传言。

周怀瑾语气难得的正经和坚定:“若是别人说的,自然是要斟酌一番,若是你开口,我自然只信你的。你说他心性纯良,恣意洒脱,我信;你说他根骨奇佳,年少成名,我也信。人人都说他家世好,乃是东陵城前城主的幼子,五岁便被半仙千华散人收作唯一的弟子。这样一个上天的宠儿,说他弑父,只要师弟你不开口,师兄我是一个字都不会信的。”

谢暄眼眸低垂,露出一个苦笑:“师兄,只有你信我。他若装作不认识,定是有苦衷,我自然要配合;他若真的忘了……只要他过得好,我又何必多作打扰。”

周怀瑾忍不住调侃道:“师弟,你今天话真多。”

不知不觉三人已经来到平塘镇,此处依山傍水,看起来算是个好地方。只是从镇外走到镇里,越往里,三人越觉得古怪。

周桁皱了皱眉:“谢兄,你不觉得,太安静了吗?”

是了,除了远处的几声犬吠,一点人声都没有。

刚下过雪,街上人少倒也合理。可从镇子外面一直走到镇子里,路上仅仅遇到两个人。二人皆是形色匆匆,见到周桁三人就如见到什么老妖怪一般,唯恐避之不及,周怀瑾想打听消息都无人可问。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处处透着蹊跷。

周桁三人所站的地方前方正是一家客栈,谢暄觉察有人正盯着他们,猛一抬头,发现客栈二楼的窗户闪着一条小缝。

刚刚有人在那观察他们!

谢暄转身对周桁说道:“你的伤需要换药,我们去那家客栈。”

二人会意,跟着谢暄来到那家客栈门前,抬头一看:同悦客栈。

谢暄上前敲了敲门,无人应答,直接推门而入。

里面空无一人,却打扫得一尘不染。周桁仔细打量一番,低声道:“人在二楼。”

三人放轻脚步来到二楼窗前,从那个小缝往外看,三人刚才在楼下所站的位置尽收眼底。

“出来吧,别藏了,我们并无恶意,只是途经此处,需要一个落脚的地方。”周怀瑾叹了口气,冲对面紧闭的门喊道。

隔了几瞬,对面的门终于打开了,走出一个头发花白,身材矮小,弯腰驼背的人。

他上下打量三人几眼,目光飘忽不定,嘴唇上下颤动,带着面上的褶皱都深了几分,却不说话。

周怀瑾终于忍不住了:“大爷 ,您可是这儿的掌柜?”

他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周桁将自己受伤的手臂向上抬了抬,试探道:“掌柜的,我身上有伤不宜赶路,可否在你这开间房休息几天?”

那掌柜的眼中露出惊讶之色,终于开口说话了,声音嘶哑:“几位客官,平塘镇最近怪事连连,不安全,各位还是早早离开吧。”

平塘镇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处处透着古怪?

周怀瑾解释道:“掌柜的不必担心,我们来自苍山,师从玄道真人,修仙之人向来以除魔卫道为己任,有什么怪事你尽管说,我们定然全力以赴。”

这掌柜的低头沉思一阵,这才慢吞吞地开口说话:“怪事大概是从半月前开始的。一开始,只是有几个人白日嗜睡,夜里出来走动,看着像是梦游,眼睛却是睁开的,若是问他话,还能简单做答,可第二日又什么都不记得。原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再加上并无其他异常,所以没人在意。可后来越来越多的人出现这样的状况,佟员外怀疑镇上来了不干净的东西,便请了几个修仙的来做法。他们说,这镇上的东西是生人带来的,要我们紧闭门户,避免与外人接触,剩下的交给他们,说时间到了,那东西自然就走了。”

掌柜的好不容易说完这一段话,周桁便顺着他的话问下去:“所以说,你们是听了仙师的话才对我们避之不及,有生人来了便关紧门窗,整个小镇这么安静,则是因为大多数人白日嗜睡,是这样的吗?”

掌柜的夸道:“仙师说的不错,只是上回来的仙师已经不见踪影,平塘镇依旧死气一片,如今白日尚且清醒的人恐怕只有寥寥数人了。”言罢,掌柜的叹了一口气又说道:“若不是实在走投无路,死马全当活马医,我是断断不会留各位仙师在此的。

听完,众人又是一阵沉默,掌柜的掏出几把钥匙,挑挑拣拣,给了三人一人一把,语气诚恳:“三间最好的上房,有劳各位仙师了。我知道,你们修仙的讲究一切自有定数,尽力而为便好,不必强求。”

周怀瑾将掌柜的送下楼,顺便去后厨看看,能不能给楼上两个祖宗做点吃的。客栈已经几日没有开门迎客,后厨仅有一些干粮,估计是掌柜的自己留着吃的。

周怀瑾皱着眉感叹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无奈只能出门找找有没有别的能吃的,边走边嘴角带笑,在心里嘀咕:我可真是个体贴人的师兄,师弟,你可要好好把握这独处的机会啊!

周怀瑾出去寻找充饥之物,谢暄留在二楼房里帮周桁换药。

周桁褪下衣衫,露出右侧上身和手臂,隐约能看到腰背线条流畅,肌肉紧实,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伤痕,在这具偏白的身体上略有些显眼和格格不入。

谢暄看着这些伤,微微低头:“你经常受伤?”明明是个问句,却带着确定的语气。

周桁不以为意道:“没有的事,你说那些伤痕吗?都是些陈年旧伤了。男人嘛,身上有点伤才好呢!”

谢暄不说话,伸出右手靠近肩上的一处旧伤,终究还是在离它半寸的地方停住了。谢暄微不可查地动了动手指,又垂下眼帘,敛去眸中的隐忍克制,将右手紧握成拳。半晌,他终于拿起干净的巾帕,小心翼翼地为周桁擦去伤口上干涸的血污,甚至低头靠近,用嘴轻轻吹了吹。

“我轻一点,疼了跟我说。”谢暄还贴近在周桁的伤口旁,说话时呼出的气喷洒在他裸露的皮肤上,麻麻的,痒痒的。谢暄的头几乎要碰到周桁的头,三千青丝半束半披,随着低头的动作如流云泻地,乌黑锃亮。

谢暄将金创药轻轻洒在伤口上,四下无声,对方的呼吸声在耳边变得清晰起来。周桁的心脏“砰砰”直跳,他突然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

到底在哪里见过相似的场景呢?

正要细想,周桁的头却疼了起来,脑子犹如进入了一个漩涡,旋转着,挣扎着,却四处碰壁,痛苦不堪,漂亮的眉毛拧做一团。

豆大的汗珠细细密密地冒出来,周桁双手不自觉死死紧抓着谢暄的衣袖。

谢暄被他突如其来的异状吓了一跳,慌张地蹲在周桁面前,颤着双手握紧着他的肩膀,连声音都抖了起来:“周桁?周桁!你怎么了?”

混乱中,周桁感觉自己的头紧靠着温暖宽阔的胸膛。接着一股暖流从心口流向四肢百骸。

“是谢暄在为我输送灵力吗?”

这是周桁昏迷前最后的意识。

轻轻将周桁放在床上,为他穿好衣服,盖上被子后,谢暄坐在床边,眉眼之间尽是茫然无措。

天色渐晚,周桁睁开眼便对上谢暄的目光,心中如蜻蜓点水般的微微波动。

谢暄一言不发,却肉眼可见的松了一口气,见周桁要起身,忙将枕头靠在他身后,扶他坐起。

周桁温声道:“此前一直身体不好,老毛病了犯了,谢兄不必忧心,我休息休息便好。”

谢暄还是一言不发,只盯着他看,周桁被他看的有些心虚。

“吱——”

外间传来开门声,周怀瑾终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