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作文网!手机版

您的位置 : 作文网 > 军事 > 茶落池塘边 > 第1章 太子少傅,裴寂安

第1章 太子少傅,裴寂安

顺福二十三年龙体欠安,为后世万子万孙考虑,且逢太子曾令烨行冠礼,天子有意将久在宫外的庆国质子牧止辛接入宫中,那庆国唯一的孩子。

槐月十七丑时三刻,露水几珠,轻坠在少傅府的池塘中,比不过少女的呢喃细语,却远传于黄花梨木架子床上的女子耳中,睫毛微动,假寐养神。

顺福十七年,裴寂安父亲裴启兴因病去世,刚刚及笄的裴寂安次日接过诏书,服丧期后,女承父业。

成为了大忠第一位能入朝堂的女子,但又有谁不知这不过是天子遵先帝许下的诏书

“忠胜则裴嫡系盛,世袭罔极,佑大忠安康”

的妥协罢了,毕竟裴寂安祖父跟随的是先皇,裴家有恩于忠太祖,乱世稳定后的开祥二年,先帝暴毙。裴祖父一生征战,早已日薄西山,不久之后也薨了。唯一的皇子曾祥坤即位,改国号顺福,新天子又怎会容下如此一家?

太子少傅,品级高,却也无实权,裴启兴尚在时,就是太傅,何况膝下无子,仅剩的一女呢?

曾祥坤还为太子时,裴启兴居太子少傅位,裴启兴去后,裴寂安封为太子少傅,因皇帝不曾再设三公三孤,宫里都称裴寂安为少傅。

裴寂安又哪能看不清裴家的以后呢,说幸,先诏庇佑,说不幸,又怎会是寥寥几句讲的清呢?

微风习习,槐月的丑时,稍有不慎,底子薄的便会遇上风寒,还是那个池塘,不知是随了主子的性子,还是整夜未眠,竟也有几只红红的鱼儿,那是新帝登基之初赠给裴启兴的鱼苗,有时是婢子喂食,这不是个好差事,皇上所赐,草木泥土,落花残羹,皆是象征,何况是金贵的鱼儿呢。二十多年过去,鱼儿的状况谁也说不好,大多时候是此时这个素衣宽袍的女子食之。

从落饵的纤细手指上移是一段同样白皙的手腕,不着一件饰品,人如衣一样,只是素,明明慢条斯理做着喂养生命的好事,却也不见她有一丝丝笑颜。

唯一能看出世人之欲就只是拇指上的那枚玉扳指,看样子是个碧玉扳指,仔细看能看出上面浮雕着一支缠绕的箭,也许是多加爱护,箭的头部还很突出。据说还是因为其祖父是开国大将军,善骑射,驼鹿角的扳指佩戴习惯了,疆土稳定后,就换成了玉扳指,陪他戎马一生的那枚也陪他进了土。

大将军裴钏松有两个儿子,小儿子裴明诚早些年死在了战场上,玉扳指就留给了裴启兴。裴启兴一生朴素,沉迷于诗书,离开时什么也没带走,自然传到了裴寂安手上。为了尊敬大将军,大忠都默认不再佩戴玉扳指,戴她手上也大了许多,但她知道,这能时时刻刻提醒着那些老谋深算的家伙,裴家是裴钏松的后代,不为自己,只是为了裴家的后代。

听见脚步声,裴寂安顿了一下,片刻,又撒了一些,把剩下的饵料放在了石桌上,婢子弯腰呈上了手帕,是常见的丝绸料子,裴寂安拿过,随意道:“车马备好了吗?”好像并不在意回答,自顾自地转了下扳指往府门走去。“备好了少傅。” 赶马的人又添了句,“此刻就能出发。”

京城分为宫内,内城,城外。普通小官、商贾和百姓住在内城,城外大多是树林,少有烟火,那些品级高些的官员都在皇宫和内城之间安了家,后来人们称之为奉延,成了官家和黎民的分割线。

内城通往城外的边缘处,一座格格不入的府邸,裴寂安站下,瞥了一眼匾额“牧府”,府门无人看守,倒是简洁。未曾通报,随从推开了大门后便守在了外院,而裴寂安直直入了内院,没刻意压低声音,很快便有了嘈杂的人声,一些下人瞧见了来的人,虽没有华丽的饰品,但整个大忠又有谁不认识那枚玉扳指呢?都默默地不敢出头。

背对主房,裴寂安不着痕迹地环看了一下,像是不经意间的。数不来的花,有的认识,有的甚至没见过,裴寂安定下,看中了一棵罗汉松,正好到了它的生芽期,内院一角翠绿无论谁看了都会叹它生机勃勃,跟这个朝代的人一点都不一样。

没等哀叹出口,背后的声音响起:“小女子牧止辛,敢问姑娘是何人?”

虽然柔婉,但也是从容,裴寂安收回视线,转了一下扳指,回身行揖礼,回道:“太子少傅,裴寂安。”

屋檐下的女子身着极浅的粉色罗裙,不细看竟也看不出,头发绾髻,虽有一些珠宝,但胜在简洁,看着轻快。

牧止辛浅笑,腹中央微握的右拳轻轻向下碰了左拳,两膝微曲,道:“见过少傅,不知少傅前来所为何事?”

裴寂安看出了屋檐下质子的从容,但也不甚在意,回道:“临太子冠礼,奉陛下口谕,接牧姑娘进宫同乐。”

马车之中两人默不作声,“少傅可是日日伴读太子身侧吗?太傅喜爱玉?女子有根不错的玉簪子可赠予少傅。”裴寂安袖中的扳指蹭了蹭食指,眼睛未曾睁开过,不等牧止辛话完,淡淡道:“询问太子之事可是犯了大忌,牧姑娘还是莫要再犯。”此后一路,再未有过声响。

“那个质子可安顿好了?”声音很沉,即使透露着虚弱,但也足够让人敬而远之。脱下朝服的皇帝形如槁木,让裴寂安觉得只要府中池塘的水被风一吹就会越过长长的甬路淹死这个老态龙钟的皇上。

裴寂安回道:“回陛下,都已安置妥当。”

曾祥坤眯眯眼,瞧着裴寂安轻声道:“去吧,看看太子去,也好教教他礼仪之事。”

曾繁康原本也只是一个小国的土皇帝,战火纷飞,五国并存,奈何老天眷顾曾家,遇见个百年一见的武将,敢想敢用兵,不断开疆拓土,渐渐吞并了另外两个大国,被灭了的国家宫中男性自然都赶尽杀绝,女眷多数都逃了荒去,但又有谁知道,那种侵略到人家宫中的兵干了些什么?

就算是侥幸逃了出去,在这个天下,无论女子遭遇什么意外都是不意外的。哪怕还有两个小国,曾繁康也迫不及待地宣告天下,大忠建立,多年的征战让百姓苦不堪言,皇帝登基,定国号开祥,第一诏便是休养生息,恢复经济,减免赋税。

曾祥坤上位后,改国号顺福,没了打压,马不停蹄地翻建了宫殿,甚至在宫中边缘处修了个马场,马场直通邻墙的花缘殿,二者间打通的小路名为枝红路,宫中一角与两处围成个三角形,除了有两座小山,其他地方都种上了各种各样的花草树木,那叫一个鸟语花香。花缘殿更靠近两宫墙交汇的角落,特意凿开一扇小门,容一人通过,倒不是皇帝有多喜爱花草,不过是……

裴寂安不急不忙地走着,望着这宫中的角角落落,抬头看了看日头,便有了目的地。

马场建的极大,最多的是一群宾客,奉承着那个准备下马的男人,尖嘴猴腮的样子,裴寂安从容不迫地等着那个尊贵的太子殿下出来,看着那个没有接住缰绳的宦官被他踹了一脚,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样子让人想到了不久之后大忠的处境,会不会也是如此畏缩?

然而裴家祖训确让裴寂安不得不尽心尽力辅佐他,哪怕明知他不是个好人选,想到这里,裴寂安收回视线,低头转了转扳指,想着。

如果让她选出一位可为天子的人,会是谁,怕不是为难了自己,一共两位皇子,另一位此刻还指不定在哪个美人怀里呢?

三皇女倒是天资聪颖,沉寂阴冷,颇有天子之相。想到这,裴寂安自顾自轻笑了下,自己可真是什么都敢想。

“裴少傅,同本王去花缘殿走走。”二人见过礼后,曾令烨说道。

“殿下可是有喜欢的马儿要训,近来总是劳神来这马场?”路上裴寂安总尝试着点醒曾令烨,莫要荒废学业。

“倒不是,看来看去就那么几匹,还是马官不太行,是时候换个下去了。”

裴寂安明白,说是换一个,怕不是又要多个罪名,死个马官了。

曾令烨拨弄着枝红路上的几棵柳树条,道:“父皇最近跟二弟倒是亲近,有意无意提点着他照看兵部侍郎家的小女儿。”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兵部侍郎叶渊虽品级不如尚书 但却是实实在在握着实权,兵部啊。裴寂安自然明白这是皇帝给二皇子机会,让他娶了那个小女儿,一旦叶家成了二皇子的靠山,废太子也不是不可。

至于为什么皇帝有废太子的想法,裴寂安不太能体会到父母偏心的心境,母亲死得早,父亲只知道作诗,家里就她一个孩子,祖母的爱也都给了她。

裴寂安看了看他,突然想到,这冠礼最好是能顺顺利利。

裴寂安想到叶家小女儿,眼中也存下了悲戚。

要说这么多年太子依然能坐稳当不是没有原因,也有一些手段,但在裴寂安看来不过是狂暴掩盖下的狠厉,不是能力,是无所谓的心狠手辣。

对于叶家小女儿这件事,最好的结果是她哪个也没看上,碍于她爹的面子,皇帝也不会强制,再者就是倾心于太子,稳稳当当的太子妃,未来的皇后。裴寂安余光看了看曾令烨充满杀念的眼睛,最坏的结果就是二皇子得手 ,那么这个小姑娘怕也是命不久矣。

“哎!谁折我的柳呢!”脆脆的声音传过来,叶良存急忙忙跑过来。

曾令烨又换上了那副人畜无害的脸,叶良存看清后却也没其他人那般惧怕,微微地见过太子后便说道:“你怎么又来了,不是说了吗,我爹舍不得我嫁人。”

这宫中敢这么说话的怕是找不出来第二个了,去岁,皇帝召见兵部侍郎叶渊说了句:“听闻卿家小女儿喜欢花草,朕看那花缘殿无人治理,不如去看看如何。”

叶渊哪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这几年兵部权力渐渐向他靠拢,皇帝身体每况愈下,一旦太子登基,自己就是首要的“奸臣”,这无非就是皇帝看他的诚意。

叶渊不是个分不清主次的人,家里大大小小都做了官,自己要是出了事,怕是整个叶家都不保,即使平时怜爱小女儿,不过也只是女流之辈,能先稳定局势更为重要,叶渊心想,日后适当要放权了。

进宫时叶渊只是嘱托叶良存凡事莫要急躁,改改跳脱的性子。现在看来,从小野惯了的孩子早就抛之脑后了,气狠狠地看向折她柳的人。

“元木,你别不开心,我就是来看看你,我下回不折了。”曾令烨卑微的不像个太子,倒是有几分真心的样子。

裴寂安静静地看着,要不是自己时常在他左右,怕也看不出真假,这人杀人可是从来不背着她,裴寂安目前不太确定曾令烨是否真的要重用她,近来不断向她询问意见,仿佛真的把她当作自己的心腹了。

不是裴寂安多想,应该是差不了的,朝中明白皇帝偏心二皇子,一时也没有很多人敢扶持这个太子,不过是几个无关紧要的小官。而裴寂安不仅资质过人,不争不抢,还是太子少傅,跟他可以说是同生死共存亡,一旦太子倒台,就算碍于忠太祖先诏,二皇子也不能让裴家太好过,就算太子登基,一介女流也掀不起风浪。

裴寂安瞧了瞧叶良存,又摩挲了下扳指无声感慨,女子啊女子,不过是女子,也只是女子。

“你冠礼时需要的花都准备好了,不用每日过来提点!”叶良存蹲在一种花前,像是新品种,指尖碰了碰黄澄澄的花瓣,心爱的不行,看来是很难成活,整片花园也只有这处有那么五六朵。

裴寂安看着这个小时候的玩伴也只是说:“元木,殿下只是来看看你,不可无礼。”

“知道了安姐姐,他来特意看我,你怕不是被迫来的。”从小身边同龄人都怕裴寂安,没人敢叫她的字,叶良存也不例外,退而求其次,也只能叫这个,不然实在生分。

“无妨无妨,元木高兴就好。”曾令烨摆摆手回道。

出了宫,回府的路上冷冷清清,裴启兴喜静便把府邸挪到了这个稍远离官员聚集的奉延边缘,裴寂安也懒得再去移动,下车瞥了眼旁边有了生机的府邸,两个院子只有一墙之隔。那本是荒废的,接到皇帝接质子的旨意后,就派人修建了,换上了牧府的匾额,如今人也算是住了进去。

快要进府的时候,牧府一个小婢女急急跑来行了个大礼,起身把一个盒子奉上,脸却低得很深,磕磕绊绊说到:“主子让我把这个拿给少傅,说是不贵重,只是安神香,要少傅一定收下。”

直到周霜双手发抖,裴寂安才缓过来神,拿起了盒子,便让周霜回去道谢,进了府邸。在她没看到的地方,周霜哪还有害怕的样子。

裴寂安并没有真的点香,只是看到婢女颤抖的胳膊下意识拿了来,看着木桌上的盒子,裴寂安心想,质子,还是不要离得太近为好。

曾繁康(先皇,忠太祖,开祥)是爷爷,曾祥坤(现在的皇上,顺福)是爹,曾令烨(太子)是儿子

裴钏松(大将军)是爷爷,裴启兴(曾祥坤的太傅)是爹,裴寂安(曾令烨的少傅)是女儿

牧止辛是一个小国(庆国)送来的质子,以求和平。

第1章 太子少傅,裴寂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