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节晚自习的时候澜疏羽趁着老师一转身的时间从后门晃了出去。
“同桌，去哪啊？”沈萧辞问。
“管的挺宽，怎么，你也想去？”澜疏羽眼神懒散的向下撇。
“也行。”沈萧辞说。
“那你想着吧。”澜疏羽撂下一句就走了人。
沈萧辞知道他不可能说，所以转头去问苏少阳：“他经常翘课？”
苏少阳看了眼时间，还有半小时，转过头压着声：“是啊，他去网吧通宵。”
老师转过身瞥了眼那个空着的位置，只当没看见，注意到苏少阳蠢蠢欲动不住搓手的样子，说道：“怎么着啊，你也想翘一翘？发的卷子看样子做的不错，拿过来让我看看。”
苏少阳偃旗息鼓，丧着嗓子叫喊道：“没啊老师，我就手冷，搓搓”
六月中旬，教室四个风扇转的跟永动机一样，手冷？老师都懒得说他。
“你也去网吧？”沈萧辞轻声问。
苏少阳痛苦道：“等下课，铃响我就出去，考试前多玩玩，不然考完被我爸的七匹狼抽的腿一瘸一拐没得玩了。”
苏少阳又“嘶”了一声：“话说你成绩怎么样？”
“一般。”黑色笔杆在沈萧辞的指节间转了几圈。
苏少阳也经常说自己成绩一般，陆延他们那些班里垫底的也这么说，像高秋雨那些成绩都在五百以上的才说自己成绩还不错，这样的话沈萧辞的成绩应该也和他差不多，苏少阳想。
沈萧辞指尖点了点桌面，轻声道：“在学校也怪无聊的，带我一个。”
“啊？”苏少阳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只当他在开玩笑：“行啊——”
“嗯。”沈萧辞的神色不像在开玩笑。
苏少阳坐直了身，有些意外：“不是，你真去那啊？”
也不怪他觉得意外，主要是沈萧辞看起来干干净净的，和乌烟瘴气的网吧实在没法联系在一块。
苏少阳犹豫了下：：“别了吧，你是不知道，那一到晚上乌烟瘴气的，叫骂声一片，键盘打的噼里啪啦，骂得特难听，输进去的都是问候祖宗的星号。”
又说：“二手烟飘的像上了天庭一样，一进去全冲你肺里了，飘飘欲仙，一口得肺癌，两口人间说拜拜，三口上天见如佛来……”
“挺押韵。”沈萧辞看他。
苏少阳回头看沈萧辞，没说话。
最后是苏少阳没崩住，“噗呲”一声笑出来：“哈哈哈……改天我去酒吧驻唱rapper～”
沈萧辞也是服了，笑着给他比了个赞。
“也行，下课带你去网吧浪。”苏少阳叹了口气。
“行，谢了。”沈萧辞吧嗒一声扣上笔帽。
沈萧辞印象中的小黑网吧都是隐蔽，吵，呛，这里也不例外。
一进门就扑了身烟味。
“上啊，艹！”
“队友在干嘛？太坑了吧？”
“你tm会不会玩？！”
“&@*#%**#%！！”
……
“呦，还以为你这次不来了。”这里上网的学生老板都认识。
“嗨，趁着考试前多出来浪浪。”苏少阳递过去两张整十，“包夜。”
沈萧辞一身齐整，站在门口有点突兀。
老板看到沈萧辞也只是多瞅了几眼，见到的稀奇事多了就不会觉得有什么了：“行嘞，二十号二十一号机，在里边儿。”
二十一号机子在墙边，越往里反倒安静了点儿，桌子上还堆着没来得及收拾的泡面桶和喝一半的矿泉水瓶。
面还冒着气，显然是刚走。
苏少阳见怪不怪，顺手把两人桌子简单收拾了。
“你会玩什么？”苏少阳问，“吃鸡会玩吗？还是王者？”
网吧电脑的界面一般都会有当前热度高的游戏，所以不用下载，直接打开就行。
“你们平常都要什么？两个都会点。”沈萧辞说。
“上吃鸡。”苏少阳说。
“不是说澜疏羽通宵吗，他不在这？”沈萧辞一幅漫不经心的问，眼尾撇过去点目光。
差点忘了这茬，苏少阳想。
“他洁癖，在另一家干净点的网吧。”苏少阳很快扯出一个看起来比较合理的理由。
沈萧辞点头：“行，刚好我也有点洁癖，下次我去那边，拉他一起玩两把。”
苏少阳汗流浃背了：“……我先去趟厕所。”
沈萧辞挑眉没说话，拿起耳机垫了张纸才戴上，熟练调试设备，确定语音沟通之类的没问题，登上了自己的账号。
吃鸡原名为“和平精英”，是一款射击竞技类手游，支持多人在线竞技，玩家需要搜集物资和装备，保证生存的同时击败对手，最终生存到最后即可获得游戏胜利，因为胜利后会出现“大吉大利，今晚吃鸡”的字样，所以玩家把它称为吃鸡。
苏少阳过了会儿才会来。
“OK，你搜我名字，苏少爷。”苏少阳说。
“……行。”沈萧辞说。
〔苏少爷邀请你组队。〕
苏少阳：“四排，我再拉个人。”
〔你澜爸爸进入队伍。〕
这一看都知道是谁。
沈萧辞失笑：“你们这名字……”
他没开麦，所以澜疏羽听不到。
苏少阳：“多大气。”
苏少爷一号，沈辞二号，你澜爸爸三号，匹配路人四号。
——你澜爸爸：玩两把就下。
苏少阳：“OK。”
澜疏羽掌管着队长，三人跟着他跳了P城。
P城物资丰富，很受玩家欢迎，因此人也很多。
苏少阳：“靠靠靠，我这边两队！”
澜疏羽离的有点远，没办法过去。
“来了。”沈萧辞突然开了麦，温沉的嗓音顺着电流传进耳朵。
另一边的澜疏羽摘下耳机，“啧”一声，揉了揉耳廓：“……”
一阵枪声，苏少爷的血量骤然降低，沈萧辞赶过去的时候他的人物已经爬在地上缩到角落：“趴好。”
沈萧辞在楼下扔了两颗手雷。
“轰！！轰！！”
耳鸣的音效暂时掩盖了敌人的脚步。
苏少阳：“倒了一个，还有个在楼梯口守着。”
沈萧辞操控人物在楼梯下口卡视角，确定敌人位置后迅速上楼，一个闪跳后不断极快躲闪，一阵枪声过去敌人成盒。
苏少阳：“我擦，你不是说你只会一点吗？这也太牛逼了！不是，你最高什么段位？”
沈萧辞：“不高，战神。”
“……”最高段位只到皇冠的苏少阳表示这波被他装到了。
无敌战神是最高段位，下来是超级王牌，然后才是荣耀皇冠，澜疏羽是无敌王牌，行了，刚好凑一个123。
“哥，救我。”苏少阳血量已经消了半，“我快没了！”
结果他看到沈萧辞的人物跑向盒子，舔拾着装备：“三号有AK，要吗？”
澜疏羽理都不理，冷酷的从沈萧辞和苏少阳的房子闪过。
“大哥！哥！爹！！我快没了！”苏少阳崩溃，“我不抢你盒子！”
沈萧辞不紧不慢舔完盒子，刚好赶在苏少阳死前一秒按下扶队友的按键。
苏少阳松了口气。
要命啊。
他原本想给沈萧辞要一个急救包的，现在看来还是算了吧……
苏少阳流下悲伤的泪水。
接着一转头看见沈萧辞给他扔了个急救包。
苏少阳意念下跪：“义父，请受儿子一拜。”
沈萧辞跑到澜疏羽跟前扔了堆五十六毫米子弹。
“你拿一把没子弹的冲锋枪当摆设么，用脚步声吓死敌人？”沈萧辞笑道。
刚澜疏羽过去的时候他注意前者的人物一把冲锋不拿非得背着，攻击力不高的滋水枪反而拿在手上，想想就知道是没子弹。
和平精英里的有一款名为 VSS 的狙击步枪，因其射程较短、弹道下坠严重，导致其射击精度较低，被玩家们戏称为“滋水枪”，有时候，玩家甚至需要连续开枪四五次才能成功击毙一个敌人，所以没几个愿意捡的。
沈萧辞又扔下刚刚捡的AK。
“二号队友，还有什么好东西吗？给分点。”匹配的路人四号说。
沈萧辞：“没了。”
四号没多想：“哦，行。”
沈萧辞去别的房区搜物资，听到澜疏羽那边传来枪声没立马过去，滚幕滚动两条“你澜爸爸”的击杀信息。
P城的枪声不断，这边刚落下枪声那边又响起，很是激烈。
过了一阵P城安静下来。
四号：“应该没人了。”
一队人搜起物资，差不多了就开车进信号圈。
四号和苏少阳进圈途中死了。
沈萧辞和澜疏羽相互配合进了决赛圈，前者在圈子里撞脸了一支满编，一换一，也被淘汰。
“差点就能一换二。”沈萧辞屏幕视角换到正趴在地上打药的澜疏羽上，随即双手离开键盘，拿起旁边的矿泉求灌了一口。
现在总共中剩四个人，那支队伍三个人在找澜疏羽，他们上了房区，澜疏羽穿着吉利服趴在草丛里。
有两个从房区二楼探出头找人，一个从房区出来。
澜疏羽没管那个人，把背包里的燃·烧·瓶和手雷大半都扔进了二楼里。
〔你用手雷击倒了会飞的鱼。〕
过了两秒又滚动了一条。
〔你用燃.烧.瓶击倒了文文爱吃肉，〕
但澜疏羽在把燃.烧.瓶掷向房子的时候也暴露了位置，外面那个通过燃.烧.瓶在空中划过的痕迹看了了他，躲在了石头后。
澜疏羽连忙起身躲在树后，在四周扔了几个烟，剩下的抛掷物都扔到二楼。
〔你用手雷淘汰了文文爱吃肉。〕
“剩下倒的那个应该有自救器。”四号说。
澜疏羽看到那人从石头后漏出头，枪口锁着自己，这种一旦露头必秒。
那颗头过了几秒又缩了回去。
澜疏羽趁着烟，跑到房子，他还是比较喜欢房战。
一靠近房子就通过窗口看到了敌人，没多想，下意识锁头线扫射，对方很快反应过来，同时也扫射过来。
〔你用AKM击倒会飞的鱼。〕
澜疏羽被扫掉了半管血，换了位置一边观察一边打药补血。
还有一个。
视角看到那个人在门口。
澜疏羽来不及再补血，跳起来击碎门板，听到脚步从左边绕过来，澜疏羽也杠过去，那人闪跳开枪，澜疏羽佛爬。
一阵激烈的枪声响起，澜疏羽的屏幕黑了，冒出股绿烟。
“哎我操，就差一点！他丝血！”苏少阳叫喊。
“不玩了，下了。”澜疏羽说。
苏少阳：“行吧。”
澜疏羽退出队伍后下线，没通过沈萧辞的好友申请，不知道是没看到还是因为别的。
“这就退了，不是说他通宵吗？”沈萧辞看向苏少阳。
苏少阳想给自己一巴掌，真是闲的没事干自己给自己挖坑，还他妈一跳一个准。
他说：“他也玩王者的，可能换了个游戏。”
苏少阳看他模棱两可的点了点头，也把不准信了没，连忙扯开话题：“还玩吗？”
“来吧。”沈萧辞说。
两人又开了五六局，一直玩到了十一点多。
苏少阳也没通宵的念头了，准备带着沈萧辞翻墙回宿舍。
“老板，不通宵了，余下的钱记下次。”苏少阳说。
老板答应的很爽快，拿出一个小本子记上：“行。”
次日早。
高中统一六点起床，沈萧辞赶到教室没看到澜疏羽。
这网瘾挺大，沈萧辞不禁想。
中午回去的时候在床上看到了某人。
澜疏羽换下了黑色卫衣，穿了浅色休闲服，手腕搭在床沿。
沈萧辞看了眼他手腕上的朱砂红绳，澜疏羽以前手上是不喜欢戴东西的，就连手表都戴不住。
他收回视线走进洗浴间，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药膏味。
和那天在医务室闻到的有些像，但又掺杂了别的药水味。
沈萧辞蹙了蹙眉，出去走到澜疏羽床边，微仰着头，对方恰好深眠中翻身，中途背压在床上的时候，那人轻轻“嘶”了一声，又微微调整了姿势，最后面朝沈萧辞这边又睡过去。
沈萧辞看清他的脸，眉头不禁蹙的更深。
只见澜疏羽唇角洇开一团青紫，眼睑下蹭了几道已经结痂的划口。
沈萧辞又看了几番，在垂在床边的手上发现一处还在微微渗血的划伤，划口整齐，看起来像刀刃划的。
他在自己的抽屉拿出一张创可贴，轻轻贴在那处伤口。
这道伤口其实出血不多，但沈萧辞有点见不得那抹殷红。
他正要把剩下的创可贴扔进抽屉，最后想了想还是塞进了口袋。
沈萧辞走后，那只缠着创可贴的手蜷起指节，指腹蹭了下仿佛还温存着体温的创可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