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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选择

我忍不住感叹,不愧是宇宙大帝化成的星球,地球和赛博坦间的缘分委实太过奇妙了。

对,没错,我知道地球是宇宙大帝化成的。原本我还无法在诸多版本中确定,但我刚刚看到的擎天柱分明就是P版的样子。

我的情况说来有些复杂,虽然我自己也搞不懂,但勉强可以用穿越来解释。勉强。

我以前是个普普通通的人类女性,按部就班地上学工作,成长时期很正常地经受了流行文化的洗礼,对变形金刚说不上如数家珍,但知名度高的作品也都有所了解,人生经历除了坠楼而死以外可以说是乏善可陈。

但我同时还是个赛博坦自主智能机械生命体,在神思新城科学技术研究院做些望不到头的研究,察觉到战争即将到来后非常惜命地果断开船逃跑,后来悄无声息地死在了飞船里。

两份意识的唯一的共同点是都死过。死过又醒来。

以赛博坦机体苏醒的。

机体留存的情感记忆和身为人类的意识混杂成泥泞的一团,叫我相当不好受。在艰难地克服了认知障碍理顺这一切后,虽然将发生我身上的一切定义成了刚刚说的穿越,但我最终果然还是觉得自己是个赛博坦人。

我当然是赛博坦人。我只能是赛博坦人。

但不得不说,短短二十多年身为人类的经历终究还是给我带来了一些影响的。我之前就说过,人类是很有奇思妙想的物种,他们丰富多彩的文化产品其实相当具有吸引力,其中有关变形金刚的部分更是给了现在的我莫大助益。

认识到这是P版世界让我不禁开始思考一个问题:我接下来该怎么办?

首先要明确的一点是如今的世界无比残酷真实,汽车人和霸天虎两派此刻正零落分布在全宇宙里互相捕猎厮杀,伤亡数量多到无法估算。

然而虽然这部动画里面出现了不少以赛博坦人的视角来看堪称惊悚的画面,但这确实是一部面向少儿的作品没错。

看一下动画里的死亡角色,除了飞过山,汽车人整部动画没有别的任何角色死亡。霸天虎则不同,不仅量产的士兵死了大把,连有名有姓的角色都死了四个,包括天震和骇翼这种能一拳打爆我的硬汉。

整部动画可谓将邪不胜正贯彻到底。不能更正面向上的价值观。

那么问题来了,我现在是要留在这里,和这些正义的主角们打交道看能不能沾染些光环幸存下来,还是去广袤宇宙做个战争中漫无目的漂泊无依的逃亡者?

这是一个很关键且要命的选择,而且它的答案呼之欲出。

实话讲,我已经在宇宙里飘够了。或许任何一个有感知的生物在初次直面宇宙的时候都会感慨它的博大浩瀚,但盯久了谁也受不住。

这不仅仅是视觉疲劳的缘故,更多的是因为没有尽头。起码对我来说如此。这趟旅途对我来说是没有尽头的,而没有归属会让游荡生出空虚。

在赛博坦熄火后,所有的逃难者都变成了流浪者,而流浪者无论在哪里都是不受欢迎的。即便对方不会明显地表现出来,但这份排挤永远存在着。

地球人对赛博坦人的防备就是如此。哪怕和他们打交道的擎天柱是我认知中最和蔼可亲尊重生命的领袖,高洁慈爱到堪称圣父的一位领袖。

可那些人类并不清楚这个,他们防备他,怀疑他,监视他,警戒他。

说实话,站在他们的立场上这确实是很有必要的一件事,然而事实是这些行为实在毫无意义,他们能这么做只是因为他们遇到的是擎天柱。

他们真该庆幸自己遇到的是擎天柱。

显示器上人类记录的视频中直到接近尾声时人类的咄咄逼人才终于告一段落,场面显得不再那么难看后军方决定推出一直在交涉一线的特工来处理后续对接,是那个叫威廉·富勒的黑人特工,一个典型到堪称模范的标准士兵。

我就此关闭视频退出数据库,开始思考接下来的行动方针和处事计划。

我没有寄人篱下的打算,因此不打算上去和擎天柱他们相认。不过其实对我来说本来也没有这个选项,毕竟我和他们本就素不相识。

擎天柱是在铁堡上线的赛博坦人,战前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都和我没有任何交集,战斗打响时我又早已离开赛博坦,更是和他见不着面。至于领袖卫队的其余成员,他们和领袖一样是铁堡出身,自然也不会认识我。

不过说起来,堂堂领袖卫队竟零落到只剩下三个人了,这可比被炸毁的旗舰还让我难以接受。毕竟,嘿,那可是领袖卫队,由领袖本人直接管辖、赛博坦最精锐的一支部队。

眼下竟然凋零到只有一个医官,一个侦察兵,还有一个……那个绿的是什么兵来着?算了,不重要了,他是什么兵都改变不了这只队伍过于寒酸的事实。

虽然阿尔茜和飞过山要不了多久就会找过来,但那也不过是由三个人增加到五个而已,能有多大的区别?多这两个又能顶什么用?就凭这么几个人,要怎么护卫领袖的安危?

与他们为敌的可是紧随其后跟过来的霸天虎大部队呀。

哪怕是只从若干地面单位VS航空母舰这一点来说,作为现任领袖的擎天柱面对的也是地狱级别的难度。

这真的叫我很奇怪,他到底是怎么带着这几个人撑下来的?通过与地球人结盟?可这些人类不扯后腿就不错了,能帮上什么忙?

就这样还能坚持下来,还能最后取得胜利,该说领袖不愧是领袖吗?

从传统观念的角度说,从被领袖模块选中的那一刻起擎天柱就不再是普通的赛博坦人了,他新的身份是普神意志的传达者与代行人,赛博坦名正言顺的最高统领者,应当被所有赛博坦人毫无条件地服从和维护,我自然也不例外。

而从功利性的角度来说,和汽车人打好关系也和我之后保住小命的计划息息相关。无论怎么看,交好汽车人对我来说都势在必行。

但是话虽如此,我也不能直接找上擎天柱说“嗨!初次见面,我很看好你,打算做你手下,只要保证以后别让我落在霸天虎手里就行,有什么其它的事尽管吩咐”这种话的。

战争焦灼到现在,我这种突然冒出来的家伙本就可疑,这么说就更可疑了。更何况我不过是个坐办公室的,缺乏训练,战力低下,加入战争一方后必然很快迎来的实战无疑会让我当场去世。

保全自身才永远是最要紧的。还是先低调躲起来,苟住命要紧。汽车人那边能帮再帮吧,反正算下来也不过就几年的功夫了。

想保持主动性不被牵扯进去,抽身事外是第一要务,我眼下要做的是隐藏好我的踪迹。无论是汽车人还是霸天虎,我都得先想个办法让他们发现不了我的信号。

我认命地起身来到工作间,先是把那些刚刚收好的设备重新捞出来,然后紧急下单材料和设备。

吸波不外乎吸收和共振两个方向,不是借助材料的电阻将电磁能转化为热能就是通过材料自身的磁化进行干涉相消。虽然我没有任何相关经验和知识,也没做过这种东西,但拆过几个地球出品的信号屏蔽仪和信号干扰器后也很快有了大致思路。

这种东西本就不算高深,做起来也没什么难度。

不过想来换了真正优秀的科研人才应该根本不需要借鉴地球原始科技的思路从零开始也能轻易达成目标。只是我到底不是那样的人,就连区区一个干扰贴片也都要模仿着才能做出来。

这种东西很容易瞒不过赛博坦机体的扫描组件,我于是特意又加上了模拟人类设备信号波段的功能来混淆视听。

说实话,对我来说做这东西更多是出于芯理安慰,它其实不是那么的有必要。就像没想过掩藏自己的信号一样,赛博坦人平时也不会把功率开到最大四处扫描机体信号。

……

……

……

好吧,声波会。

我得承认,我想着做这东西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他,这个躲在暗处悄悄监视一切的家伙给了我很大压力。

我甚至不觉得自己这粗浅的小玩意儿能瞒得过他,只能拿他轻易不出外勤来安慰自己,告诉自己只要足够小芯谨慎,就不会出什么意外。

然而意外还是出现了,而且这次我没法将之归咎于前面那套麻烦吸引理论。毕竟当时我已经在我一手搭建的基地里平安且悄无声息地躲了三年多,没被任何人类或赛博坦人发现。

这次事件的起因是目睹霸天虎的士兵们拖走重伤的飞过山时的我一个没忍住,冲他们射了一发EMP。

关于到底要不要救下飞过山这件事,我其实纠结了挺久的。

我真的很想救他,毕竟救他于危难之中是对我来说不要太好的交好乃至加入汽车人的投名状,汽车人会对我来路可疑的我好感大增。而且我也挺喜欢飞过山的,他爽朗热情,勇敢乐观,非常好懂。

但要冒的风险太大了。

现在威震天不在,红蜘蛛正忙着指挥士兵满地球开采超能量体,这种时候飞过山单枪匹马直接开到了报应号下面和大队士兵进行战斗,还处在爆炸的超能量矿正中。他能活下来才不正常。

此时此刻跳出来救他是无比不明智的选择,红蜘蛛见了我会不由分说地把我一炮轰了,我非常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一边是汽车人可能会有的好感,一边是被霸天虎发现进而丧命的风险,鉴于我的性命才是我目前最迫切需要保住的东西,救他是想风险远远大过收益的事。

但我还是救了他。因为当时一个想法占据了我的处理器:飞过山是整部动画唯一在镜头前死去的汽车人,如果他能活下来的话,是不是证明汽车人不会死了?

我得承认这是个荒诞且不切实际的想法,战场瞬息万变,所有人的生死均在转瞬间,哪怕是擎天柱也不敢保证能让自己的手下全都安然无恙。谁都不能。

然而这个想法不仅随着时间的推进愈发占据了我的处理器,还很快进行了进一步推演:如果飞过山不死的话,汽车人就不会死;那么如果我交好甚至加入汽车人,是不是我也不会死了?

这想法简直可以说是离谱到置逻辑与现实于无物——飞过山能不能活下来和汽车人会不会死完全是两码事,和我更是不可能会有什么关系,我身处的是个无比真实的世界,怎么能将听起来就不靠谱的所谓邪不胜正当回事呢?

但我却越来越觉得这想法实在是非常有道理,乃至更进一步觉得趁这个机会给自己加一道汽车人的保险相当有必要,并最终觉得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只要我不被霸天虎发现就好。

只要我想个办法瞒过声波就好。

虽然这听起来像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这段时间的经历给了我不少自信,叫我觉得只要小芯些,应当是没有问题的。

一开始就要清楚的一件事是面对声波这种等级的存在任何试图在通讯数据上耍手段的想法都是自取其辱。想要彻底避过他入侵和窃取信号的最好办法就是彻底断开任何信号连接。

可如果真那样做的话就会对外界信息两眼一抹黑,和自寻死路没区别。

权衡之下我选择了最直接的方法:以各个矿场的摄像头为终端搭建全封闭内线网络。这是最笨、最耗时、最麻烦、最浪费材料的方法,但它最安全。

瞧不起人类的霸天虎连踩在这颗星球上都不甚乐意,高傲如声波更不会实地追踪一根导线的去向。所以我选择了这种方法,毕竟我不缺时间,也不缺钱来购买材料。

有很多人类愿意帮我的忙,只要钱拿到手他们从来不会多问什么。

我赶在霸天虎来临之前完成了这项工作,这这让我收获颇丰——作为挖矿主力的士兵们一直没发现我动的手脚,我还从他们日常的闲聊中获取了不少情报。

也是因此,飞过山来到矿坑并和霸天虎正面冲突的过程可以说是在我这里进行了实时直播。

亲身上阵自然是不可能的,我毕竟不像汽车人那样可以搭乘陆地桥回到能够隔断所有无线电波的导弹井基地。

陆地桥可真是个好东西,偏就我没有。没有就是没有,再想要也没有。

我只能入侵距离最近的军方基地,瞄准矿坑所在位置发射了一枚电磁脉冲导弹——它更为人熟知的名字是EMP,在瘫痪电子设备方面有奇效。

然后我的消息就断了,毕竟我的摄像头身为电子设备自然也处在瘫痪之列。

但飞过山不再有生命危险是肯定的。

哪怕和抓获他的霸天虎士兵们一样处在EMP辐射范围内,飞过山也会因为我造成的短暂时间差而成功等来擎天柱他们的后援,接着被带回基地接受救护车的治疗。非常圆满。

事实也正如我所料,我很快在另一处矿坑的监控里发现了他的身影。不过我那时候其实没怎么在意他。

我在看威震天。

我以前听说过他的名字,但没见过,没亲自见过。

在还是卡隆角斗士的时期他就已经声名远播了,连我这种深居简出不问外事的人都知道那里出了个无冕之王,不败霸主。他的粉丝们,那些追随者,他们吹捧他,歌颂他,将他认定为能够给他们带来希望、给赛博坦带来改变的伟大人物。

他也确实不负众望给赛博坦带来了改变,不过至于他能够带来希望的部分,唔,见仁见智吧,毕竟人们的观念总是不一样的。

但无论如何,威震天一步步走到现在,确实配得上这些声名。

我不想也不会描述初次见到擎天柱给我带来的感受,但显而易见的是威震天让我产生的所有想法都与之截然不同。哪怕隔着镜头我也能感受到他的雄浑气魄,强大,凌厉,锋芒毕露,残忍无情,不择手段。

至于他手上拿着的东西,呵,暗黑超能量体,这字面意义上的宇宙大帝之血,拥有的功能包括但不限于使正常的赛博坦人虚弱、使死去的赛博坦人复活为疯狂的僵尸、将火种逆转为反火种、在不同个体间进行意识链接、甚至给无生命的设备以生命和攻击性。

这些作用听起来其实非常熟悉,很容易就能叫人联想到火种源。虽然这话听起来完全是对火种源的亵渎,但那就对了,因为这是宇宙大帝版本的火种源。

多么邪恶而污秽、叫人避之不及的东西,威震天却将它视若珍宝。不知道该说他是无畏还是狂妄,但他这种为了强大而无所顾忌的意志着实叫我感慨不已。

他比我强多了。各种意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