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上了一个青楼女子。
世人皆道我放荡yinhui,可我却认为,这是她给我的,世间最纯洁、最干净的爱。
—
“她叫,鸢尾。”
南鸢淡淡答。
沈执磨好了墨,提笔在纸上写下二字。
鸢尾。
南鸢笑笑,真好看。
“姑娘仿着写写看。”
他把笔塞进南鸢手中,为她摆好了指尖。
南鸢在那字旁下笔,仿着这墨迹,歪歪扭扭地写下几笔。
沈执顿觉自己有些操之过急,她不懂笔触,不懂收放,自然是写不出韵味。
“姑娘,我教你。”
说罢,他覆上手掌,握住南鸢。
当冰凉的掌心遇上更冰凉的东西,摩擦间竟渐渐生出几分暖意。
沈执一面下笔,一面感觉耳边不时响起心跳声。
不知不觉间,写完了两个字。
南鸢欣喜,侧过的眼睫差点碰上沈执的脸。
“你能教我写名字吗?”
沈执默然,又裹着她的手,提笔写着:“南,鸢。”
“其实我不叫南鸢。”
她的声音沉下来。
“我叫江南雪。”
沈执楞了一瞬,只道是个好名字。
“江,南,雪。”
三个字跃然一张崭新的纸上。
南鸢欢喜道:“这‘雪’字当真是极美,就像檐下观雪,转而车马行过,留下的车辙一样。”
“姑娘之见,果然非凡。”
“那你呢,你的名字如何写?是沈四,还是沈执。”
沈执一瞬慌了神,拿着笔的手都微微颤抖着。
她知沈执慌乱的心思,愈发好奇,搁下手中的笔,逐渐向他靠近。
“你不用疑问,我身在京城鱼龙混杂之处,打听个人自是不难。”
直到把少年逼退至墙根,她莞尔一笑,伸手抽出他胸前藏着的一叠草纸。
“姑娘!”
沈执从未如此失态,汗珠频频落下,上去便扑向南鸢,女子身姿灵活,自是不会教他捉了去。
沈执忍住想要触碰她的手,只能干站着看她一页又一页翻看着草纸。
可紧接着,沈执便瞧见她手中的草纸都是倒着的。
他竟忘了,她并不识字。
方才的反应已被她尽收眼底,
他笑自己蠢,也笑她的机灵。
南鸢得胜般昂起头,问他:“这到底是什么呀,能让你如此紧张?”
他理了理发髻:“不过是些随笔。”
“随笔就让你慌成这副模样,你莫不是,写的大逆不道之言?”
趁着南鸢开口不留神,他一把抢过被她举在空中的纸。
“我自家乡远道而来,途中无聊,只是记下些坊间的奇闻异事罢了。”
“那这上面,可有写我?”
沈执摇摇头。
南鸢再一次靠近他。
“为何不写我?我不算是你遇到的奇人?”见沈执默不作声,双耳烧得火红,她又问,“难不成,你从前就去过青楼?又或是有青楼女子作陪?”
沈执这才支支吾吾答道:“不......没有,这是第一次......”
面前的人面红如胭脂,南鸢被逗得不亦乐乎。
“你们男人啊,一个样儿,都是为色所迷,贪图享乐之辈。”
“我跟他们不一样。”
“那你回去写上,醉月坊南鸢,长安第一美人,进京第一日就为她倾倒,宴席受她相救,为表谢意,自愿教她写字。”
沈执无奈摇头,轻轻笑着。
这女子,倒真是天真有趣。
他走时,南鸢又说。
往后,你若来,我便一直在这儿等你。
—
沈执日复一日到醉月坊教南鸢写字,坊间时有传出沈四此人,不学无术,终日在青楼流连忘返的传闻。
偏安国公对他更是重用。
他想,许是那人觉得他好操控。
他帮助安国公弄权敛财,成了国公府的座下红人。
再进出醉月坊时,满堂无人敢言。
沈执心中有一本罪录,亦是越积越多。
眼见着,就要除夕了。
南鸢和沈执早已约好,除夕之夜长安角楼,共赏贺年烟火。
那日傍晚,沈执去醉月坊寻南鸢。
却看见一女子掩面,哭的很是伤心。
“鹊儿姐姐,你是知道的,我们醉月坊不是下流窑子,向来卖艺不卖身。可那周公子简直就是禽兽!他非逼着我喝烈酒,还让我唱曲儿,曲儿唱不成便要辱我身子,南鸢姐姐见我年纪小,就替了我出来......可,可南鸢姐姐还在那里......”
“你说什么?”
沈执胸中一阵翻涌,双眼瞬间猩红。
在场之人皆被他这句话震得惊了一下。
周穆。
长安城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其父位至一品太尉,京城最大的酒楼花满楼就是他重金买下,当作消遣的。
沈执紧握着一支簪子,孤身一身往花满楼方向跑去。
今日除夕,酒楼里人不多。
沈执循着楼阁,一间又一间的找,一楼没有踪迹,他就去二楼,三楼,寻了半晌依旧无果。
可当他就此以为南鸢不在这里时,走廊尽头竟传来空荡的回声。
“救命!救......救救我......”
沈执疯了似的闯进那间客房,却什么也没发现。只闻那呼救声越来越弱,最后被硬生生堵了回去。
他迅速冷静下来,目光看向一处暗门似的窗棂。
他摸来一旁的烛台架子,用尽力气扔了过去,窗棂被毁,倒塌在屋内,只见地上散落着一件又一件轻纱和珠钗,南鸢被一个半身**的壮汉压在身下挣扎,四周的床帐皆已被她扯的凌乱。
“住手!”
沈执再一次大吼,知自己与他体型悬殊,肉搏定会吃亏。
情急之下,他捡起地上的烛台猛猛抛了过去,烛台不够,又不知从哪儿摸来的物什,一个又一个砸的男子连连哀嚎。
最后一记终于砸中了男子后脖的要害,致使他暂时晕了过去。
沈执踉跄着扑到床边,用力将男子翻身扔在一旁。
“没事了,没事了。”
南鸢已是双目无神,浑身没有什么东西可遮挡,白皙的皮肤暴露无遗,发丝缕缕凌乱缠绕在指尖。
沈执见状,忙扯下一旁的床帐盖在她身上。
惊魂甫定,南鸢缓缓支起身子,眼含泪花。
“你不要命了?”
沈执的手掌紧紧握着簪子,已然掐出了血。
“这个,是送你的。”
他摊开手掌,一支白玉簪子静静躺在上面。
须臾过后,他忽觉呼吸停滞,嘴唇似乎被一股炽热堵住。
一个极尽爱意而绵长的吻落下。
那是他从未触及过的柔软。
那是泪水裹着清甜,掺杂在二人鼻尖触碰的距离。
他觉得。
他好像无药可救了。
一吻过后,她垂眸无声地看着他,许久,嘴唇轻轻动了动。
“真是个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