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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之后想做什么?”闻洵之问。

“你刚刚说,监察处的人查不出问题,”姜颐思索片刻,很慢地说,“我想试试从姐姐的方向查。”

“我看过你姐姐的卷宗,”闻洵之说,“监控拍的很清楚,自杀结案没有问题。她的病例报告我也看了,有长期的抑郁症病史,自述工作压力大,人际关系淡薄,并且在自杀的一个月前,出现了轻微的认知障碍。”

“我知道,”姜颐轻声说,“她一直在吃药的。”

闻洵之说:“你觉得她不是自杀?”

姜颐摇头:“我不确定,因为工作的原因,姐姐没在家住。她和爸的关系一直不太好,甚至爸爸......跳楼之后,她只回来了一次,就是在爸爸的葬礼上。”

姜颐慢慢回忆,低声道:“其实她当时的状态看起来已经很差了,但是太混乱了......妈一直在哭......是我的问题。”

窗外细雨未歇,一如那天的铃园,墓前的白色雏菊在雨中开出小小的圆形花朵。

安静地缓了一会儿,姜颐才继续道:“那天在铃园,姐姐站在我身后,跟我说是她害死了爸爸。她说她很后悔,没有选择爸爸期望她走的那条路。”

闻洵之点点头,问:“这句话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回答。

靠窗坐着的omega低垂着脸,车窗外的雨水枝蔓蜿蜒,微光闪烁,漂亮的侧影笼罩在熨帖而落寞的天色中。

姜颐握着车门把手,怔怔地出神。

刚刚从车祸中醒来时那种恐慌、绝望、悲伤像腐烂在深处的伤口,姜颐在过去一个月的时间里用最短的时间将它缝合起来。但现在混乱缝合的伤口又重新被撕扯开。

姜颐想起在医院住院的那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周瑾程仍然会来医院看望他,将床尾枯竭的百合换成一束新的,然后打开保温桶,拿出自己做的菜,都是姜颐爱吃的。。

周瑾程坐在床边,手里拿着烟,却不抽,只是夹在手指间辗转,在禁烟的洁净病房中,姜颐觉得那很像一个刺眼的警告牌,静默而尖锐地提醒他:是我出卖了你。

但姜颐每每礼貌道谢,然后安静地吃完。

出院的前一晚,周瑾程也来了,仍然坐在床边,叹了口气说:“姜颐,你不恨我么?”

拿在手里的手机仍然在循环播放新闻台关于姜枝夏案的结案报告,姜颐抬头,朝周瑾程温和地笑了笑:“瑾程,谢谢。菜很好吃,和姐姐做的有点像。”

“不难过么,姜颐,”周瑾程问,“为什么这么冷静?”

爱和恨都淡薄。

因为觉得其实情感是很复杂的事务,每个人的选择都是反复权衡之后的结果,姜颐能做的,只是尽力做自己最好的选择,然后接受别人关于自己的选择。

就像很小的时候接受父亲姜序行将工作视为高于一切,再长大一点接受姐姐追求自己的人生轨迹搬出家住,姜颐常常被旁人指摘看似温和实则淡漠,好像一切都与他无关。

到今天,姜序行和姜枝夏先后跳楼,在好友周瑾程眼里,或许姜颐的表现仍然是平静到迟钝。

“我是不是,看起来有点冷漠,”没有回答闻洵之的问题,姜颐有些突兀地开口。

“问我么?”闻洵之说。

“嗯,”姜颐说,“对的,是不是看起来对死亡好像很平静。”

话说出口,姜颐反应过来这个问题问得很不合适。虽然关于曾经和闻洵之谈过这件事的记忆一片空白,但从纷杂的时政新闻中,可以完整地推演出闻洵之这些年的成长轨迹并不同于那些混吃等死的政二代:频繁出入战区,屡次重伤,又从死亡边缘爬回来。最严重的一次,迫降格塔尔沙漠,在严重失温失水的极限状态下,背着负伤的战友走出无人区。

较之于他,闻洵之对于死亡大概更加平静淡漠。

于是没有等闻洵之的回答,姜颐低声喃喃:“可是,那本来就是他们的人生选择。”

逝者已已,活着的人还要活下去。哭泣和痛苦没有意义。他能做的,就是接受现状,尽力查出真相。

“是,”闻洵之的声音,“你做的很好。”

从见面到现在,难得展露的一点温情,虽然口吻仍然是冰冷的。

姜颐怔了怔,看向闻洵之:“谢谢......我没事。”

重新组织好语言,姜颐继续道:“那天姐姐说,她很后悔,是她害死了爸爸——我了解她,当年她选择进入娱乐圈,后来又搬出家住,即使爸爸坚决反对,姐姐也从来没有犹豫过。刚刚那句话,就是她跟我说的,她说那是他们的人生选择,我们只需要做自己的选择就可以了,不用为别人的选择负责。”

“所以我觉得,姐姐说,是她害死了爸爸——是真的,”像是讲述陌生人的故事,口吻安静到木然,“她不是多愁善感的人,能让她说出这样的话,让我觉得,她可能真的遇到了一些事,让她发现爸爸的死,跟她有关系。”

沉默的时间长到姜颐以为闻洵之大概没有在听。

他抬起头,没想到闻洵之也正在看他。

脸上的表情仍然是淡的,不同于前天晚上在客厅时一件白T和棉质长裤的穿着,闻洵之今天穿了一身黑色正装,剪裁流畅,妥帖地勾勒出漂亮的腰线,西装领口处别有一支郁金香形的胸针,满钻镶嵌,光彩夺目,那张脸却没有比钻石逊色——狭长的眼廓微微上扬,很薄的唇,弧度优美的鼻梁。

车窗不知道什么时候降下来了一点,有雨飘进来,窗外景物犹如走马灯飞快闪烁消逝,以暮色四合中的沉沉雨帘为衬,alpha的半张侧脸勾画出无可挑剔的线条。明明是平视,但姜颐莫名感觉到alpha是在居高临下地看他。

“怎么了?”没有避开姜颐的视线,闻洵之问。

“没有.......”姜颐摇头,有点想问刚刚闻洵之有没有听他在说话,对上闻洵之的目光,又咽下去。

“我在听的,”像是看穿姜颐在想什么,闻洵之说。

有风从降下来的车窗缝中吹进来,夹杂着潮湿水汽,柑橘清甜的香味被吹散一点,姜颐后知后觉地感觉到在车里弥漫的alpha信息素中,若有似无的安抚气息。

“我们之前的匹配度很高吗?”没头没脑地问出口,姜颐才反应过来很不合时宜,迅速道歉,“对不起,说错话了。”

闻洵之皱眉:“有什么就说什么,没必要道歉。”

于是姜颐“哦”了一声,安静下来,余光里看见闻洵之袖口下露出的那截深蓝色手环,朝上的那面指示灯不断闪烁白光——拍卖会上还在工作的隔离手环,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入了待机状态。

姜颐不清楚是因为没电了还是闻洵之手动关闭的,虽然前一种可能性小到可以忽略。

但悄无声息笼罩过来的柑橘味道很好闻,像云一样平和宁静。

“92%,”闻洵之说,顿了顿,问,“想怎么查?”

“......”确实是很高的匹配度,更何况闻洵之是S级alpha,所以即使已经分手,甚至另寻新欢了,闻洵之的信息素对他仍然有这么大的影响。姜颐沉浸在这个高得有些惊人的匹配度当中,消化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回答闻洵之的后半句话:“我联系了姐姐的经纪人。姐姐之前在拍一档综艺,剧组还在招人的,我想进组工作。”

“你要进娱乐圈?”闻洵之皱眉。

“.......应该,是这个意思,”姜颐想了想,点点头,“不一定是幕前,可能会从事幕后工作。总之做什么都可以的。”

闻洵之没说话,脸偏向窗外一侧,拒绝交谈的姿态。

姜颐很慢地解释:“你不觉得我和她长得很像吗?”

尤其是刻印在墓碑上的那张照片,同于在往后几年里因为人设需要而化的妩媚妆容,照片里十九岁的姜枝夏眉眼生动清纯,细长的眼尾被雨水描摹得不甚清晰,如果遮住下半张脸,几乎很难分辨他们二人的眼睛。

“我看上去比她更好掌控不是么?”姜颐轻声说。姜序行在世的时候,尚且没能保护好姜枝夏;现在姜序行畏罪自杀,姜家完全倒台,姜颐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娱乐圈,无异于羊入虎口。

“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闻洵之沉下眼,目光冰冷。

“明白的。”姜颐说。但是他没有别的选择。

闻洵之的脸冷得像面瘫。

姜颐只好也安静下来,但过了一会儿,他又想起别的事,之前愿意接受闻仲景的安排成为闻允熙的家庭教师,是因为以为闻家和姜序行的死有关系,但从短短几天内发生的事情来看,他在闻仲景眼里只是一个送给儿子的玩具。况且闻洵之看起来没有撒谎的意思,闻家和这件事大概真的没有关系。

所以继续在闻家住下去也没有意义了。于是姜颐扭过头,对闻洵之冷冰冰的侧脸说话:“闻.....少爷,那我之后就搬出去了。闻先生那里,你能帮我说一声么?”

“?”闻洵之终于愿意转过脸来瞥他一眼,表情却更冷了一些:“为什么要搬出去?”

“呃,”有点难回答,姜颐组织了一下措辞:“因为如果要进组的话,可能就没空带允熙了,而且作息会很不规律,还要一直出差的。”

“不影响。”闻洵之说。

“但是我之前住在闻家,是因为闻先生请我当允熙的家庭教师,虽然只是名义上的,如果没空带允熙了,那我难道呆在闻家白吃白喝么?”姜颐耐心地跟闻洵之解释显而易见的道理。

“有什么关系?”闻洵之反问他。

“不是.......我......”姜颐哑然。

“住着吧,”闻洵之面无表情地说:“死外面了我还得给你收尸。”

“.......可是——”可是你不是说我把你绿了么。

让出轨的前任每天在家晃悠是什么奇怪的癖好么。

“其实——”姜颐打量闻洵之的神情,很小心地问:“我没有出轨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