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西恩为弗里达立了一块墓碑。
在他离开之后，另一批人来到了这位，为这位无辜枉死的女子扫墓。
他们将手中的白花放在墓前。
威廉忠心耿耿的手下，身材高大的莫兰上校看着这块小小的墓碑，感叹道：“弗里达……那个小鬼给你置办的目的不错嘛。”
确实很不错，很漂亮，很符合舞女那美丽的相貌。
他们将手中的花束放在墓碑前。
路易斯看着墓碑：“身份悬殊而不被允许的爱恋啊……”
莫兰再次感叹：“是啊，太悲惨了。”
“弗里达和那个小鬼都是这个国家阶级制度的牺牲品，如果世界发生改变，他们一定会很幸福吧。”
是吗？
威廉还没有开口，旁边就突然插入了另一个声音。
“你们最好庆幸，这个女孩死在了他最爱她的时候。”
熟悉的声音，有点沙哑。
威廉转过头。
看见一身黑衣的伊克斯正缓步走来。
在墓碑前蹲下身，将手中的花束放下。
威廉拦住了想要说话的莫兰上校：
“卡尔斯子爵似乎并不看好他们。”
伊克斯站起身：“一个象牙塔里的学生，哪里知道什么爱情什么责任？身份悬殊的爱恋不被允许，除了阶级制度，最主要的，难道不是因为二人的三观不合吗？”
威廉的眼睛稍微睁大了一些。
他考虑过，只是卢西恩与弗里达的爱情在酒馆的人口中实在美好，一时间遗忘了。
伊克斯则继续说：
“他们受到的教育，从小到大生活的环境都不一样，做贵族的夫人需要的可不只是会跳舞，日后的社交，弗里达会不会被其他人嘲笑？她能支撑到什么时候呢？卢西恩在面对家族和他人的鄙视时，又能坚持多久？
——也许在爱情的刺激下他们排除万难，可是又能再一起生活到什么时候？”
伊克斯闭了闭眼：
“我不是嘲讽爱情，没有人能否认爱的伟大。”
“可是爱情是一场蜜糖淹没的美梦，只有极少的人能够美梦成真。”
“但是更多的时候，我们都要在梦醒时分，面对现实。”
威廉一直都保持着微笑，听着伊克斯这没什么意思的长篇大论。
在伊克斯原本生活的那个年代，这些“爱情”在快节奏的生活中被磨灭了太多。
能够见到真爱，自然是好的。
可是那太少太少，少到就算是出现了，也很难让人相信。
“子爵对这些很了解啊。”
威廉笑着问道。
“门当户对并不是空穴来风，总是因为有人吃过苦才会传下来这个词。”伊克斯叹了一口气：“比起这个，你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既然到了达勒姆，又是犯罪导师，为了自己地盘的安全，伊克斯觉得，自己还是得问问清楚。
看威廉的样子，应该并不是书里那副反派的模样。
……应该。
这个世界也许是福尔摩斯探案集，但是原书中的莫里亚蒂并不是十六岁发表的二项式论文，应该也不是……顶替他人的身份的人。
——也不是玩三位一体的三个人。
自己这个身体是莫里亚蒂的血脉，但长大之后样貌有些改变，加上相由心生，而且这个时代也没有什么亲子鉴定之类的。
伊克斯觉得，自己应该可以浪一浪。
威廉不知道伊克斯心里复杂的活动。
在达德利“自杀”的那天晚上，伊克斯就在附近，那时候他们甚至还对视了一眼。
只是伊克斯很快就离开了，威廉知道被看见了，但是他决定先按兵不动。
这非常重要。
威廉知道，这世上有这样一种人，他们的正义感超乎寻常，他们痛恨邪恶，憎恶一切超出法律和道德的行为。
而杀人，毫无疑问是不正确的。
威廉是明白这一点的。
不知道卡尔斯子爵是不是这样的人。
威廉其实有点希望他是，这样，他就能让卡尔斯永远在光明之中，不去接触他们的黑暗。
然而……
伊克斯能够年纪轻轻就获得爵位，成为女王的心腹，又能将达勒姆打造成如此乐土……
没点手段怎么行？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彻头彻尾的好人呢？
“你们做的很好，计划是你做的吗？教授？”
伊克斯目光转动，落到了威廉的脸上。
威廉没有隐瞒：“很荣幸得到您的称赞，子爵，这只是一点微末的付出，希望能够清理达勒姆镇的阴霾。”
“阴霾任何时候都会有，光明不可能覆盖全部。”
伊克斯冷哼一声：“但是海军拿了我的东西还敢到我的领地放这些毒蛇，可真让我感到失望。”
威廉头上滴下一滴冷汗：“家兄在陆军服役……”
所以您在我们面前说海军，其实也没有什么意义吧。
伊克斯莫名的看向他：“我知道。”
不过是遇到熟人加上心情不大好，还不准发个牢骚了不成？
威廉噎了一下，笑笑不说话。
“还记得我的委托吗？教授？”
伊克斯百般聊赖的问了一句。
“将引诱亚当和夏娃偷尝禁果的毒蛇赶出伊甸园。”威廉重复了一遍，扬起自信的微笑：“请您放心，我们很快就会成功。”
伊克斯：……
他沉默了一下。
威廉看上去，并不是原书中所描写的那种……穷凶极恶的罪犯啊。
莫里亚蒂家是三兄弟，共用一个中间名，也正是因为这个中间名才让伊克斯最近一直好奇，睡不好觉。
或者，“詹姆士·莫里亚蒂”就是三个人，只不过被柯南·道尔爵士糅合成了一人？
据说詹姆士·莫里亚蒂可是柯南·道尔本人都无法驾驭的存在。
“所以，你想做什么？”
伊克斯最后，问出了这个问题。
他想问的是，莫里亚蒂想做什么？
一个出名的犯罪导师，甚至被人誉为小说反派的鼻祖——莫里亚蒂想做什么？
在书中，狭隘的视角根本无法确定。
伊克斯毫不避讳的和威廉对视。
——犯罪导师，你想做什么？
威廉那双绯红的眼瞳中倒映着伊克斯冷淡的脸，却毫不犹豫的开了口：
“我们要——改变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