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中浊气翻涌，眼神冰冷。
他站在天穹之上，凝视那九界之下微不足道的身影。
她的身影单薄，纤细，与自己所唤出来的那柄通天剑相比更显其渺小。
“老师。”他手掐剑诀，目光决然：“你我本不必如此。”
“可我要是不在这里，你就会把这一切都毁了。”女孩轻轻摇头，手中骑枪绽放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那条路当真如此重要，值得你把你的七情六欲都斩了？”
“是。”他眼眸充血，声音癫狂，犹如囚禁在牢笼里的垂死挣扎的兽一样，绝望而不愿正视事实：“我要登临顶峰，我要站在一切之上，我要让这世间的一切都向我俯首称臣。”
“......”那人怔住，眼眉低垂，让人看不见她眼中的情绪：“彦卿，你还记得我们第一件相见时你说过什么吗？”
“你说你想要变强，你说你要站在顶峰。”她仰头看向九界之上的身影，低声询问：“可是你已经站在了顶峰，不是吗？”
未等彦卿回答，她便再一次摆出记忆中那个温柔又讨好的表情，小心翼翼的说：“我们回去，好不好？”
看吧，这就是星，一个白痴，一个直到现在都在妄想着把一个已经无法回头的疯子拉回去。
她甚至还以为能回到以前，回到以前那个自己跟在她身后学习的时光。
不...她以为他还是以前的那个他。
从来就没有变过，变的是自己。
“星！”他低吼着，手中青锋直指那人身影，话语间满是愤怒：“站在你面前的不是那个什么云骑骁卫，而是一个被通缉了的背叛者！那个将丰饶孽物引入罗浮令罗浮遭到重大损伤的罪人！”
“我不明白，彦卿。”她摇头：“我只知道你是我的弟子，我知道我的弟子绝不会做出那种事，这其中定有隐情，我们先回去......”
“我已经回不去了，老师。您还不明白吗？这件事是我做的，也只能是我做的，没有其他人可以。”
“肯定还有.....”
“是，还有方法，还有其他的可能。但是其他的可能只有一个，那就是今日站在这里的会是一个更令联盟蒙羞的背叛者，罗浮的将军，景元。”
“可是这值得吗？”
“这并不是值不值得的问题，而是那个时候我没有选择。”他自嘲一笑：“我的力量还不够，我还不能无视那些权利。”
“我只能被抛弃，老师。”彦卿的眼眸暗淡：“我只能被抛弃。”
“可是现在不同了。”他的又突然笑了起来：“老师，跟我走好不好？跟我一起去把他们杀了，给那日死去的罗浮同胞们报仇。”
“不可！”星坚决摇头：“若是没了他们，这仙舟怕是再也转不起来了！”
“那那些死去的整整数十亿人的生命又该如何！我已身入迷途，无论如何也只是这番模样，可那些人本该有属于自己的人生，他们的命运可以交织成一条长河！可那些人干了什么？他们把这条长河从这个世界上抹去，就只是为了所谓的重创药师！”
“可是他们重创了吗？！！那该死的丰饶孽物依旧众多，而罗浮已经变成这番模样，这样残破不堪，这样人心惶惶！”
“就算事态已经失控到了如此地步，就算这一切已经失败，可是看看啊，老师，那些被抓的人都是谁？”
“司掌粮草的官吏？狗屁！！”彦卿的语气突然激动，无边剑气自天空中坠下，却未曾伤到星：“他们怎么敢？他们怎么敢让一个老人来承担这些？！！”
“老师，你还记得吗？秦老，那个家庭美满，子孙满堂的老头。”
“他整日便是呆在那院内寻人下棋，哪怕是无人与他下他也不恼，只是笑着看街上来来往往的人。”
“院落里还栽了几颗果树，每到果子成熟的时候他总会摘下来些，给街上的人家送去，就连老师也吃过他家的果子。”
“这样一个和善的人，这样一个怎么看都不可能是罪犯的人，却成为了这件事的罪魁祸首，成为了那个一手策划丰饶孽物进攻仙舟的罪人。”
“您不觉得荒缪吗？”他低声问：“他们让我配合，让我说是由于自己的失职而令秦老得手。他们说这样做是最好的方法，我还是那个云骑骁卫，还是那个将军的弟子，还是那个最年轻的天才。”
“可是这有何意义？”
是啊，这有什么意义。
星目视那道遥远的身影，低声询问自己。
她当然知道这件事。
全家上下十七口横尸街头，尸体臭了也无人管理。
因为没有时间。
他们还要去清点那死去的数十亿生命。
是星给他们寻了一处地方埋的...以在死在丰饶孽物下的缘由。
他们甚至毫不关心那面容是谁，也对，全都臭了还关心什么，根本看不出来。
星发觉自己好像从来都不明白彦卿想要什么。
他想要卫蔽仙舟。
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什么登临顶峰，也从来不是什么令世间一切俯首称臣。
他只是想守护自己的仙舟。
何罪之有？
莫须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