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四人在天黑前赶到了村庄，村庄人烟稀少，一位温柔的女人前来迎接她们。女人乌黑的长发垂在胸前，热情招待远道而来的客人，她就是伊莉莎口中的娜塔莎。
娜塔莎和伊莉莎时隔一年不见，热热闹闹地在一块聊天，安德烈坐在一旁温柔地看着自己妻子聊天时神采奕奕的模样，时不时插上两句话。Snow手捧娜塔莎端来的热茶，舒服地叹口气，一口热茶下肚，寒冷也烟消云散了。
娜塔莎是个热情好客的女人，她举止温柔又美丽大方。Snow和Regina不久也加入了谈话，当娜塔莎听到伊莉莎说起她俩名字时，她也笑出声来。Regina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的名字也能成为笑柄，女王大人瞪了眼笑得正欢的白雪公主，决定下回一定要在Snow报名字前阻止她。
下诅咒前她可是费了不少心思为她的白雪公主挑名字，她敢担保玛丽玛格丽特一定是Snow最讨厌的名字之一。
五人围炉而坐，娜塔莎突然提到了她的丈夫，她丈夫是个加州人，征兵打战至今未归。她的神色很柔和，眼中闪烁着淡淡的光芒。娜塔莎的丈夫答应等战争结束，他们就去加州生活。
Snow听到娜塔莎讲加州明媚的阳光和干爽的天气，不满地向罪魁祸首鼓起腮帮子，“缅因州的冬天太漫长了，而且还有点冷，不是吗？”
“你这是在怪我咯。”对方露出恶劣的微笑，轻轻扫了她一眼，Snow坐直身子，一声不吭。
“对了。”娜塔莎柔和地笑道，她的蓝眼睛映撤着海洋，“阿德来了信，你们要听听吗？”
安德烈和伊莉莎夫妻俩对视一眼，神情都有些异样，伊莉莎最先开口，“给我们念念，我们两位新朋友也会想听的。”
娜塔莎露齿一笑，浮现出两个酒窝。她走进里屋去拿信。Regina看着夫妻俩难看的神色正要询问，娜塔莎已经拿着信走出来了。
Regina把正要出口的话咽回了喉咙，信纸的边角已经泛黄，黑发女人见状微微蹙起眉。这时，娜塔莎朝几人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
伊莉莎善解人意地拿过信纸，“我帮你念吧”她以抑扬顿挫的语调念完了这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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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娜塔莎：
我收到了你的圣诞贺卡，也很喜欢你写的诗。抱歉今年圣诞不能和你一起度过了。顺便替我向伊莉莎和安德烈问好。
我没有什么有趣的事能写给你，我的手冻好些了，昨天我们干掉了五辆坦克和几百个未曾谋面的敌人。我在第七师二十九炮兵营，我们常会受到前先后几英里敌人的攻击。昨天是零下三十度，现在的天气真让人受不了，每天都有兵员冻伤。战争血腥的黑云笼罩着我们，我真希望你在我身边。配给时常匮乏，有时只有几片烤饼干和混有沙砾的淡咖啡。
我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克里斯将军告诉我们大军在前线作战很顺利。等严寒的冬天一过，我们就可以渡过赫德大河。如果一切顺利，明年一月二十号我就能被遣送回家，十二点我一定会到家，不必替我担心。
你的爱人
阿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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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的投映下，娜塔莎温柔的蓝眼睛格外柔和，外面的天色昏黑下去，她站起身，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感谢你们能来，阿德今晚就会回来，现在我得抓紧时间布置一下啦。”
Snow眼中氤氲着感动的神情，只有Regina发现夫妻俩的神色没有正常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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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俩帮着娜塔莎布置起来，他们准备了上好的朗姆酒。附近的村民也赶来了，他们纷纷祝贺娜塔莎的丈夫归来。混合着燃烧的山胡桃木和烤猪肉羊肉的香味，兽肉在火坑上面的叉子转动着，肉汁缓缓滴落在炭火中，发出滋滋的声音。
整个房子像是要被客人挤垮了，不停的高谈阔论和哗然大笑以及咯咯地笑声，尖叫声和喧哗声更是此起彼伏，热闹无比。
安德烈站在台阶上，他腰背挺直，伊莉莎站在身旁，热情地招待着每一位客人，他时而帮妻子当下客人的酒，此外便一言不发。
Regina坐在院外一张高高的木褥床上，置身于一片白茫茫的景象中，深夜显得苍茫寂寞，室内暖融融的空气中洋溢着笑声，谈话声以及烤肉和稠肉汤的浓烈香味。Snow走出门外，她踏着软绵绵的雪地，脚下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淡淡的月光萦绕在Regina身上，使她看起来有些忧伤。Snow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Regina。”
对方回过头，仿佛一切都是白雪的幻觉，她依旧是那么冷漠疏离，“我还以为你会在屋内热汗淋漓地吃着烤肉。”
Snow在她身旁坐下，气氛有些尴尬。半响，白雪开口说道，“我想和你聊聊。”
Regina站起身，她淡淡地说：“可我不想。”这时，时针指过十一，大家从屋内挤出来，凑到门口等着娜塔莎的丈夫回来。黑发女人远远观望着。Snow眸中氤氲着雾气，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她的丈夫和孩子，Emma现在该有多高了，她一个人孤身在外，不知道有没有受欺负。凉风吹过她的头发，远方的灯光有些微弱，Regina看到她的眼睛通红，张了张嘴，又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伊莉莎斟满两杯朗姆酒，正要递给娜塔莎一杯，却被镇长大人半路截断。伊莉莎眼看了Regina一眼，又重新斟满一杯，递给娜塔莎，“祝贺你丈夫归来。”
娜塔莎轻柔地笑起来，她将酒一口饮尽，Regina也浅尝一口,Snow见伊莉莎并未动自己的那杯酒，有些疑惑。
Regina的头越来越沉，视线也变得越来越模糊。Snow连忙扶住要倒下的黑发女人，娜塔莎也醉倒在地。白雪扶住Regina，问道，“你对她们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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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now将熟睡的Regina抱到沙发上，热闹的客人渐渐离去，灯光有些昏暗。伊莉莎将娜塔莎安置在沙发，她轻声说道，“我很抱歉。”
时针早已过了十二，安德烈走到她身旁，“战争已经结束很多年了。十年前，娜塔莎日日夜夜在门口等着她的丈夫。可是战争结束后，军队里再也没有人看到过阿德，他就这么神秘地失踪了。”
伊莉莎将娜塔莎的头枕在自己大腿上，“我们每年一月二十号这一天都会来她家请她念她丈夫写给她的那封信，然后约村民一起参加晚宴。在十二点之前，我们会给她喝下一杯放了安眠药的朗姆酒，等第二天天亮，我们就告诉娜塔莎她的丈夫已经回来过了，她又会期盼明年一月二十日，我们在明年这时候又会回来一趟。”
Snow吃惊地看着这对夫妇，夜色沉寂下去，方才的热闹只剩了满地狼藉，“为什么不告诉她真相？”
“娜塔莎不肯相信阿德已经死了，她早就精神失常了。”伊莉莎叹口气，“我不知道你的朋友也会去喝那杯朗姆酒，我该早点告诉你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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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的月光无声地落在雪地上。Snow将Regina扶进客房。黑发女人脸颊透着浅浅红晕，她的呼吸很安稳。白雪吃力地把她扶上床，客房有些简陋，桌上摆着锡盘锡杯，木头墙上除去一张橘子树和阳光的油画就别无装饰。Snow走到桌前，瓷花瓶锃亮剔透，她伸手去拿花瓶，木桌吱呀作响。白雪向下看去，只见桌腿下垫着一本古老昏黄的书，她将书轻轻抽出来，封面上描绘着复杂神秘的花纹。Snow咽了口口水，她走回Regina身边，轻轻翻开书页。
“咳咳！”呛鼻的紫烟从书中溢出，钻进了两人的身体。Snow大吃一惊，将书猛地扔在一旁。不知过了多久，她壮起胆子再一次捡起这本古怪的书，月光透过窗户给书镀上了一层银，她的眼神突然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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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gina迷迷糊糊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伊莉莎端着一盆热水走进来，“我觉得你会需要些热水。”
黑发女人挣扎着坐起身，她掀开被褥，“我怎么还在这？”
伊莉莎困惑地皱起眉头，Regina意识到自己言语不妥，“我昨晚怎么会昏过去的？”
伊莉莎将热水放在桌上，告诉了她事情的来龙去脉，Regina的神情没有丝毫意外。
黑发女人突然诧异地睁大眼，她冲下床拿起桌上那本咒语书，“为什么这本书会在这？”
“经常有过路的客人来娜塔莎家借宿，可能是他们留下的。”
“娜塔莎现在在哪？”
“她在院子里。”
Regina抓起那本咒语书，赤脚走出门外，她现在还在这而不是回到童话镇，肯定和这本书脱不了干系！
“Regina，我和安德烈回去了，再见啦。”伊莉莎从背后叫住她，清柔地笑笑。“祝你好运。”
“谢谢你。”
伊莉莎转过身，她的背影消失在院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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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gina踩在雪上，寒意从脚底渗入。娜塔莎坐在木椅上，乌黑的长发挽起，顺着干枯的树枝目光悠悠的看着澄澈的天空。她察觉到有人走来，转身见是Regina，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阿德天还没亮就走了，真可惜你没能见到他。”
黑发女人也不顾礼貌客套几句，直截了当地拿起那本咒语书，“你知道是谁把这本书落这的吗？”
“来往的人太多，我记不清了。”娜塔莎抱歉地说，“这是本魔法书吗？”
黑发女人愣了片刻，“你相信魔法？”
娜塔莎用手撑住下巴，“我丈夫曾经一度沉迷。”
Regina心中乱成一团，无暇顾及娜塔莎的丈夫了。为什么母亲的魔法书会出现在这？她轻轻翻开泛黄的书页，发现有一页被人撕了下来，Regina苦苦回想这一页原先到底是什么内容。娜塔莎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Snow没有和你在一起吗？”
Snow！Regina猛地合上书，她想起来了！那一页是空间瞬移术。这是一种血魔法，母亲曾用它找到过逃婚的自己。这种魔法需要所寻之人至亲的血液和初日新雪下的灰色野花。
Snow是要去找她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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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娜塔莎摊开双手，“她清早就出门了。”
上帝！如果这白痴死了，那她的复仇还有意义吗？
Regina问道，“你听过一种灰色的野花吗？”
“高山玫瑰。”
“高山玫瑰？”
“海拔三千米到四千米的雪线附近生长着一种灰白色的野花，象征着至高无上的爱。北坡的灰岩壁上有一些高山玫瑰，但那里垂直落差极大，常有滚石，被我们称为死亡之崖。”
Regina蹙起眉，她穿上伊莉莎留给她的羊毛外衫，匆匆用热水洗了把脸。她该说那个蠢货什么好。既然她敢偷撕她妈妈的魔法书，为什么不把整本书给偷走？难道她想用她那两条短腿爬上死亡之崖？
日光直射，积雪有消融的迹象，陡峭的坡壁上布满了雪崩的溜槽痕迹，由北向南微微抬起的冰坡如同刀削斧劈。
Snow双手紧攥着登山绳，吃力地向上攀爬。匆忙赶到的Regina松了口气，冰墙上多年的积雪随时都有滑坠的危险，风化石摇摇欲坠。巫师小姐见状赶忙翻开咒语书，泛黄的纸张书写着奇怪的字符，她对着书页轻轻一吹，墨水漂浮在空中化作紫色烟雾。Regina深吸一口气，久违的魔法的气息弥漫在在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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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uch！”Snow扶着腰吃痛地喊了一声，她从雪地上爬起来，还在困惑为什么自己为什么会从山坡突然掉落在山脚，她明明紧握着登山绳，她也明明牢踩着大石块，这一切玄乎得就像是魔法。直到转过头，所有的疑惑顿时烟消云散， “Regina，你怎么会在这！”
“我想该解释的人是你。”黑发女人轻咬一口下唇，“为什么你会穿着着双新绿羊皮鞋？”
“啊？我觉得它很配我玫红色的上衣啊！”
“你疯了吗？”Regina挑挑眉毛，“你穿着一双羊皮鞋去爬雪山！超人小姐，需要我帮你去借条红内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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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突然开始颤抖，两人同时摔倒在地。松动的冰雪如白色烟雾不停从高处坠落。Snow扶着Regina站起身，“我们得马上离开这，否则雪里面的巨石会让人致命的！”
“你现在知道致命了？”女王白了她一眼。
“你在关心我？”白雪惊讶地看着她。
“快跑！你不要命了吗？”
Snow突然停下脚步，她猛地一拍脑门，“Regina，你可以使用魔法！”
Regina恨不得把眼前这个白痴撕得粉碎，“你觉得就靠这本书的魔法就可以阻止一场雪崩？快跑！”两人气喘吁吁地飞奔到安全地带，积雪冲击到海拔六百米就逐渐缓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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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gina回过神来，她向Snow质问道，“为什么你会有Cora的魔法书？”
“我……伊莉莎和安德烈！“Snow冲她身后大喊，山上云状灰白色尘埃突然坠落，Regina猛地回头看到远处两个模糊的身影正在飞奔。冰雪破裂，山上传来低沉的轰鸣声。Snow焦急地看向镇长大人，“我们该怎么办，为什么他们会在山腰上，伊莉莎上回还嘱咐我们千万不要上山！”
Regina迅速翻开书，纸页哗哗作响。Snow皱起眉头，“你刚刚说无法阻止雪崩——”
“闭嘴!”Regina冲Snow吼道，咒语书上的字母闪烁着金光，随着Regina口中念念有词，字母漂浮在空中。Regina一把扯下Snow胸前的胸针，在手心重重划了一道血痕。Snow目瞪口呆地看着鲜红的血珠浮在空中，浓墨似的雾气在一瞬消散。Regina身体向前倾，双手交叉，手心向外，白光在她的手掌交织，飞速涌向前方。白雪能看清弥漫在其中的血雾，白光阻挡了巨石冰块向下坠落，奔跑着的伊莉莎和安德烈望着白光一愣，他们互相对视，向山的两侧继续飞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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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gina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她一个踉跄险些摔倒。白雪连忙扶住她，白光越来越微弱，积雪崩塌的趋势也越来越明显。黑发女人死咬住下唇，咒语书上的魔法显然不足以支撑如此庞大的能量。Regina举起Snow的胸针，向另一个手掌划去。白雪突然将她的手腕按下，胸针上的宝石血红异常，像有液体封存其中。
“你难道不想我救他们？”Regina的声音越来越虚弱，Snow将胸针紧握在在手中，艰难地咬住唇。
Regina叹口气，“Snow，我不会死的。”她向远处望去，积雪随时都会崩塌。她咬咬牙，用指甲划开已经结痂的血痕，Regina深吸一口气，狠狠掐住自己的胳膊。
鲜血又一次渗出，白光复尔乍明。她感觉自己血液的能量要被一并抽尽。寒冷汹涌地侵蚀着她的血肉。Regina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有一种蛮横的力量在撕扯着她的经脉，死死掐住她的咽喉，呼呼风声灌入她的耳膜。突然间一切都静止了，Regina愣在原地，有人从背后轻轻抱住她，对方温暖的手掌捂住自己早已冻僵的耳朵。她虚弱地一句话也说不上来，暗红色的血滴落在雪地，耳边有人轻轻对她说：“你做到了。”
“你怎么样？”
“Regin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