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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经理

网球部经理的工作,说白了就是给正选们记录下日常每一次训练时的各种比对信息,将其细致整理后提交给部长,偶尔在场边空闲的话可能还得帮他们递个水拿个毛巾之类的。

正如冬藏而言,社团经理就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不过,她倒难得是个特例。

迹部景吾给她递了瓶水,平淡的表情中带有一丝烦躁。他拿起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炙热的阳光照得他从轮廓流畅的脸庞到衣领处一片雪白的光滑透亮。

青年仰头大口喝水,滚动的喉结和凸起的锁骨结合的画面异常漂亮,因吞咽不及时而无意间滑落的晶莹水珠至上而下缓缓消失在领口,竟添一份颇有魅力的性感。

冬藏坐在巨大的遮阳伞下的桌前,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拖着下颚发呆。其实,此时她本应站在跑道前,手上拿着本子和笔,顶着大太阳帮部员们记录数据的。

但是呢,迹部景吾这位小时候的竹马兄长,长大后又几乎没接触的青年人却满目糟糕嫌弃的意味,紧忙让桦地安排人搬来一套伞和桌椅,也表明不需要她干活,只要她能安分点就足够万事如意。

自家里的长辈们离开她后,冬藏就一直很独立,十四岁前迟钝被动的性格不知不觉变得主动且强势。

因此,她这会儿还真有点不习惯这样,被当做什么都不会的小朋友一样的对待。刚听见迹部景吾对桦地的吩咐时,冬藏的神情那是相当微妙。

“妹妹~酱~”

冬藏抬眼,她记得,眼前这个面上总是挂着温柔笑意的男生叫……忍足侑士?

“忍足桑。”她点点头。

忍足侑士随手拉了张椅子,一手托着下巴,看向女生的眼底充满好奇,“我和小景之前在学校遇见过你哦?”

“嗯?”冬藏回应,等他下文。

“但是啊~那个时候的妹妹酱一脸视若无睹的糟糕表情与我们擦肩而过,真的十分过分啊~”他说到最后仿佛在开玩笑般拖长了音调,那副关西腔显得慵懒磁性。

青年落在女孩身上的目光看似那么的漫不经心,然实际上,却在不易察觉地打量她的神色变化。

冬藏平静地开口,“因为太久没见面,所以不熟了,如果有冒犯到你,我感到十分抱歉。”

俩人心思根本都不在一个频道上。

忍足侑士分明在介怀三人作为青梅竹马、是比谁都亲密无间的关系,可对方对此却表现得毫不在意。时隔多年的重逢,面对他和小景时眼里竟尽是淡漠的陌生。

他内心深处有个井,长期压制的那股极其恶劣的情绪重重敲打井盖。不知何时,就会被掀翻。

俊秀的青年微微黯然地抿紧唇。

而冬藏,却完全不知晓自己的话有多么伤人,甚至轻易令人衍生出心魔。她的注意力都在忍足侑士周身愈发浓郁嚣张的黑气。

这黑气并非小樱后颈处附着的障气,而是将那抹障气主人的能力。

也许,今晚就该解决掉这只印度鬼。

冬藏低头,莫名被自己内心的形容词微微逗笑。

忍足侑士见此,起身,弯腰拍了拍妹妹的脑袋,意义不明地低语,“暂时把目光放在我和小景身上,好好看着我们吧,妹妹。”语毕,他直起高大挺拔的腰板,重新恢复温柔阳光的笑容,转身回场地继续练习拍打。

冬藏并不是很在意忍足学长目前被迫黑化的心情。

目视对方离开,她又坐了会儿,才从遮阳伞底下出来。她绕着整个网球场走了两圈,额头、脸颊、后背的汗水直流,深蓝悠远的眼眸像藏了万里星河,在阳光下更显耀眼灼目,温柔神秘,令人入神。

她已经能确定,小樱的玉佛像就是掉在了这里。能寄身佛像出来作恶,强化怨气、以吸食怨气为生的鬼怪,只有印度万佛像中,凝结了所有祈愿者的恶意和怨念而生的——‘怨佛’。

放学的时候,迹部景吾留下她,问,“送你回去?”

冬藏摇头,委婉拒绝。

迹部景吾蓦地黑下脸,轻哼一声转身就走。

冬藏看着他修长笔直的背影快要被黑气晕染得看不清,感叹,“也是个被迫黑化的可怜人。”

*

是夜,万籁俱寂。

冰帝的大门紧紧锁着。

冬藏一身轻便的深绿色休闲套装,扎着高马尾站在校门口,目光朝四处打量了会儿,一根黑漆漆的铁丝不知何时已经被捏在两指间。

她抿唇浅笑,自言自语,“还好我有一技在身。”

‘咔嚓’一声,校门开了。

冬藏注视已然被黑雾完全覆盖的学校,她心沉着,无所畏惧毫不犹豫地踏入其中未知的险境。

大雾渐渐弥漫到冬藏的腰身,眼前依旧黑蒙蒙看不见道路,不知何时杀机便会扑来,但冬藏的脚步不曾停留,情绪坚定不曾害怕。她心知,若不慎有点怯懦的负面情绪,就会被‘怨佛’拖入地狱直至不可翻身。

茫茫无尽的场地蓦地转变,在冬藏的眼里,一座座面目可憎的巨人观石佛像若隐若现从黑雾里现身,有无数只眼睛的、有鬼面獠牙、有千手从后面伸出来拎人头、残肢的,有坐莲的,‘莲花’是由一堆往上伸姿态不一的手做成,无一座佛像相同,唯有那面相的怨恨和可怖一模一样。

冬藏停下脚,细细观察每尊佛像。

然看下来后,她有些索然无味。这些东西,只不过是‘怨佛’想冬藏产生负面情绪而幻化出万千恶佛来吓唬她罢。

里面没有她的目标。

她继续往下走,路过座座庞大的佛像脚底,视觉上,春生仿佛蝼蚁般渺小。

忽然,冬藏感觉到一丝温热滴落下来,她脚底一顿,快速后退,一滩暗红的血便落在地面上溅出恶人心的腥臭血渍。

抬眼望去,所有佛像从头顶开始流血,眼球好似会动一样死死凸出。

冬藏的耐心至此全部用完。

她盯着万千尊佛相,嘴角没有笑意的微微上扬,低语,“既然不肯现身,那我只好逼你现身了。随便轰掉一座佛吧?”

她比出射箭手势的同时,暗紫色的弓箭随着流光溢彩婉转出现在手中,指尖轻动,外表普通平凡的重弓上瞬间化出三支寒光锐利的配箭。

冬藏深蓝的眸轻转,定定投向那尊最不起眼笑眯眯恍若慈祥的弥勒佛像,她嘴角莫名微弯起。

手一松,霎那间三支箭便击碎了那尊佛,幻境顿时山崩地裂地破灭。

冬藏静静地看着万千佛像裂开倒地,碎石乱砸,更无动于衷淡淡地注视随着铺天盖地的漆黑即将压向自己的巨大佛像。

甫一睁眼,黑气几乎散光。

东西目视地面上那条正在冒着淡淡黑气的玉佛像,走过去,手指穿过障气拿起佛像,没有犹疑一指捏碎。

黑气彻底消失,佛像的裂口流出腥臭的人血,应该是祈愿者们许愿时献出的那一丝血液凝成的,可以帮助它更快成长为有自我意识的鬼怪。

“现在,还是回归零点吧。”冬藏把佛像放进兜里,心想,回去用仓库闲置的玉石做条一样的还给她吧。

乌云后面的月亮抬起了头,皎洁的光正好照耀到从校园慢慢走出来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