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笑声从停尸间传出，顺着长长的走廊一路前行，带起一股阴风……
连马小玲都觉得这个场景非常诡异，想给花靳拍一张黄符，压压惊。
“师、师父，采集好了，我们找求叔吧。” 正中已经开始抖了起来，
况天佑则说：“我回警察局传资料给你们，顺便拜访档案上死人的亲属，下班后我去求叔那汇合。”
马小玲同意，正中收拾道具，院长踌躇几秒钟，决定去见求叔。
几人开车到了一个小诊所，诊所大门紧闭，上面还挂着“不营业”的牌子。
马小玲看了下手机里的日期，阴历初七，是求叔为鬼看病的日子。
“正中，你和院长喷了牛眼泪再进去。”马小玲自己则戴上了灵异眼镜。
“有情况？”花靳疑惑道，“怎么不给我喷一点？”
马小玲没有理会她，上前打开诊所的门，花靳紧跟着她进去。一股浓烈的鬼气扑面而来，冲得花靳狠狠打了个喷嚏。
马小玲在前面嘴角上扬，暗道：“哼，巫婆玲？叫你笑我。”
她明知花靳嗅觉灵敏，异非常人；又知求叔诊所设了阵法，鬼气不能泄于室外，花靳就不能提前感知；而且今日求叔专门为鬼治病，鬼生病而气驳杂。
花靳绝对会毫不设防地被呛到，事实也如此，马小玲感到十分得意。
刚进门的院长看着满屋子密密麻麻的半透明虚体，地上站满了，半空飘；空中飘满了，天花板上挂。
而正前方坐着一人，他一身灰色西装，利索灰白的短发，一手按着三根红线，作把脉状，红线另一端缠绕着一只鬼的手腕，分明在给鬼把脉治病。
求叔在马小玲进来时，他抬头瞟了一眼，目光就被小玲身后的少年吸引，如玉少年，步步生莲，接着花靳一个喷嚏掀飞女鬼的裙子。
“……，玉个鬼啊！”何应求在心里暗骂一声。
花靳着实被熏到，一个喷嚏打出去，两个喷嚏又紧接而来，喷嚏夹杂着一丝灵力带起一阵微风。
那风徐徐前行，掀起前方一女鬼的裙角，顿时，“哇”一声地响起，一群糙汉鬼热情起哄，个别还吹起了响亮的口哨。
马小玲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眼角抽搐，看到正中也随着起哄，气得抬手赏了他一巴掌。
被掀了小裙子的女鬼回头，一秒前还是个清秀的少女，下一秒就眼窝凹陷，眼珠掉落，血盆大口张开，一口含住花靳的头。
正中和院长眼都直了，求叔和马小玲顿时紧张了起来，透过女鬼半透明的身体，还能看到她喉咙里有两个小婴儿对着花靳咆哮。
花靳以气识鬼，以声辩位，但是本身并不能看见鬼，所以并不知道自己的头被女鬼一口咬住。
她以为打喷嚏冒犯了前面的鬼，鬼魂将她笼罩在魂体之中，想要小小报复她一下。鬼体触人，人是会难受的。
由于过错在己，花靳强忍不适向鬼道歉：“抱歉，请原谅我吧。”
女鬼 “吐”出花靳的头，恢复清秀面貌，“哼”一声，傲娇地捡起地上的眼睛，飘到一边去。
求叔和马小玲都悄悄地松了一口气，他们在女鬼笼罩花靳的刹那，就感应到一丝非常危险的杀气和暴虐，但是气息消失得非常快，难以分辨是谁发出来的。
幼儿时曾遭遇万鬼侵体百鬼穿心的花靳，对鬼魂的感觉非常灵敏，并且非常抵触和反感被灵体笼罩，那危险的气息是她无意识发出的，但又下意识地收敛。
“唉”看着这闹剧何应求叹了口气，一脸无奈，说：“小玲，你们过来干嘛？你姑婆和我说了花靳的事，你可别把她扔我这里。”
马小玲在心里反了个白眼，回道：“要扔早扔了，今天来是给你介绍生意，顺便借你电脑用用。”
马小玲示意院长上前，自己则开电脑接收况天佑的邮件，并且细细阅读起来。
院长被一群鬼目光炯炯地看着，整个人都怂了，乖乖上前，伸出双手给何应求看。
作为对生人气息非常熟悉的鬼们，一下子就感觉出那双手沾着一股非生人气息。
旁边的鬼“啧”了声，说：“今天又轮不到本鬼大爷看病了，走了。”其他鬼“吁”了声，也跟着消失。
先生人后死人，先急后缓，是何应求的规则，作为何应求老顾客的鬼们干干脆脆地离开。
何应求给了鬼魂们的背影一个赞赏的眼神，本来上上下下满是鬼的诊所，瞬间就清空了鬼影。
求叔双手掐了个决，双指一并，指向一瓶子，瓶内半盛清水。满屋残留的鬼气嗖嗖嗖地往瓶子里钻，一个呼吸，室内丁点鬼气不剩。
花靳浑身舒坦，主动去将四周窗子打开，并且狠狠地呼出一口气。
何应求见她如此，会心一笑，转而看院长面相一眼，又低头看他双手。
茅山派传人何应求，杀妖魔鬼怪无数，遇灵异病症千万，医百姓不胜数，只一眼，他就看出院长双手的问题。
他起身到药材库处，挑挑拣拣，并且对随意坐在沙发上喝茶的正中，站在窗边呼吸的花靳，操着鼠标看电脑的马小玲，说：“战争时期，死了很多人，被敌人杀死的，被饿死的，难以计数。
“饥饿的人不想死，就去吃尸体，战场嘛，最多的就是死人。
“某些人吃了大量尸体，尸气入体，慢慢地就变异了，人不人鬼不鬼，非生人又非死人，理智全无，面容大变。
“这就是食尸妖兽的起源。妖和妖兽不同，妖兽其实不是妖，但当它力量足够强大时，可以修炼成妖。”
求叔选了一片翠得妖艳的干荷叶，和两颗干瘪得豆荚，又继续说，“虽然起源于战争时期，但是随着繁衍和进化，非战争时期也有，比如乱葬岗、停放尸体的义庄。
“停尸间衍生出食尸兽，因死人生前怨念聚集而生，但又因非自身怨念而困扰灵智，故而灵智低，战力弱。
“然而它们的唾液于生人来说最毒，腐蚀生机，直至人体分解。若是能分解塑料，倒是个好东西。”
虽然求叔最后讲了个冷笑话，院长想笑但又笑不出来，表情有些扭曲，说：“道长，我……”
“哎，”何应求打断他的话，说：“本人何应求，不当道长很多年了，如今只是个医生。治人，也治鬼。”
“那何医生，我……”院长说。
“哎（求叔再次打断他的话），叫我求叔，他们也是这样叫我的。”何有求指了指马小玲和正中，转头对坐在窗上的花靳，说：“你也……你应该叫我何爷爷。”
“噗”正中喷了一口茶，咳嗽起来。
马小玲感觉求叔分明在说她老，看了看手边的茶水，想着要不要帮求叔洗一把老脸。
“可是，我爷爷年龄大概比你大一倍耶。”花靳吸了一口气，确认何应求身上除了一股生人味，没有鬼鬼怪怪的味道，他的面相，看起来也就五六十岁，继而补充道：“你在我爷爷眼里就一小屁孩。”
何应求突然回想起：当年帅气逼人，意气风发，三十来岁的自己和马丹娜带着小小马小玲，到灵湖翠村找花靳的爷爷——花年，刚好遇上花年104岁大寿。
“忘记花年老先生老来得女，年龄比我不是一般的大。”求叔老脸一红，暗暗想到，随继说：“叫求叔，都叫求叔。”
求叔抱着一堆东西，坐到桌前，哗啦地洒在桌上；又拿起红线，手腕一甩，红线另一端甩在院长手腕上；求叔手腕飞转，红线被带动起来，如有生命在手腕跳舞，转了几卷，以奇特的手法绑好院长双手。
求叔双指一并，一点金光现于指端，双指在翠绿的干荷叶一点，荷叶瞬时生机满满，绿得要发光。
这荷叶名曰裹血荷，能让包裹范围内的伤口之血不外流，就像落在荷叶上的露珠一样，不会细碎散去。
裹血荷像个娃娃一般，伸了个懒腰，然后对院长招了招手。
院长领会裹血荷的意思，坐于桌前，并将双手递到荷叶之上，裹血荷微微拢起叶子，包裹他的手。
求叔抽出一张黄符，一巴掌拍到院长额头。院长双眼一闭晕了过去，头靠在手臂上，半个人趴在桌上。
花靳和正中两个好奇宝宝被求叔吸引了注意力，马小玲抬头看了一眼两人，两双好奇的大眼睛，和王珍珍家里的小狗仔那双眼睛何其相似。
求叔从抽屉拿出一把银色手术刀，这刀是纯银制作，妖兽最怕纯银武器，刀刀破甲。小孩认神仙作干爹，被要求手脚戴银圈就是这个理。
手术刀在院长两手背各划一刀，刀口敞开，深可见骨，血不外流。求叔一手捏开两个干瘪的豆荚，里面除了干瘪的豆子，还各有一条虫干尸。
这豆名为豆噬，非豆豉，浅绿色似青，蕴养噬妖虫。这小虫，小可噬食妖兽，大可噬妖，且不害人体，非常受道士欢迎。
手术刀一挑一点，两条虫子干尸掉入院长的伤口，直触到骨。浸血的干虫慢慢就丰满起来，并且开始扭动身躯，张开那小小一点的嘴，咬着手骨用了吃奶的劲，吮吸渗入骨头的妖兽唾液。
“正中，去把这两颗豆磨成粉末，和着当归、茯苓还有这颗猫爪草，熬成一碗水，等回让这人喝了，逼出血液里面的残留物。”求叔指使正中干活，顺手顺脚，熟练得很。
等了一刻，小虫就松开了口，不再咬着骨头。求叔用手术刀轻轻挑了两下，两条米粒大小的小胖虫被挑了出来，放在一边小盒子里。
求叔突然加快手速，宛若幻影，将裹血荷抽出来，包着猫爪草，放到器皿里，用石杵砸成泥状，将其涂抹在院长伤口处。这过程前后时间不过一秒，使得花靳给他扬起一个大拇指。
正中刚好将熬好的药拿过来，又被指使帮忙包扎伤口。
院长额头的黄符被拿下，他悠悠转醒间，看到被包扎的双手和旁边的手术刀，接着被正中灌药，一碗绿色的草药汁，味不苦而甘。
正中一边灌药一边告知他事情经过。
喝完药，院长浑身有些麻，但又很舒服，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被灌了什么粉，感觉有点嗨……
两天写一章，脖子真累。
第4章 茅山医生，何应求